到了听涛居,相爷父亲和娘亲柳氏都端坐在太师椅上,娘亲柳氏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但是她,就连她的相爷父亲看她都是一副家门不幸、气急败坏的样子。
蓝颜祸水,白云轩害她不小!琴素素心里不停的臭骂白云轩这个大呆瓜,看到娘亲和相爷父亲这个阵势,竟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作为正室夫人柳氏生的女儿,她在琴相府也算是低调行事了,各处亲戚但凡有活动,她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去,也是谨慎异常,两年前太尉夫人的寿宴给她敲了警钟,自此以后她就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大意过。
总是她交友不慎,也都怪老外公柳老爷子!
有事没事总给小美男白云轩机会靠近她,现在惹出事来便不敢出头了?也怪自己这辈子太花痴,每次白美男只要对她倾城一笑,她就要花十二分的精神来理顺中了美男计的小心脏,什么世道?
丽娘把二小姐琴素素带到听涛居以后,便带上门守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大堆小饼干的大丫头翠儿这次破天荒的被留在了屋外头,这间大屋子被一道画着仙鹤的大屏风一拦为二,除了相爷父亲和娘亲柳氏,似乎没有别人了,但耳力甚好的琴素素却听出了屏风后面至少还有四个人。
其中俩个呼吸声清晰可闻,该是不会武功的妇道人家,另外俩个呼吸声却是十分轻微,若不是琴素素一直注意练习听力,几乎就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早上大哥琴逸龙借到她那里吃甜点的机会告诉她姨父他们过来了,让她有所准备,另外多出来的那俩个人,恐怕就是李太尉夫妇了,这六个家长现在恐怕就是商量好了,若不是碍于她还是小女孩子,肯定要跳出来对她来个三堂会审。
琴素素突然感到有些头痛,相爷父亲和娘亲居然让他们躲在一旁听墙脚,说明信任他们的女儿不会是那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孩儿,但此刻看相爷父亲勃然大怒的脸色,终究还是不敢对她这个女儿打保票。
“素素,你可知错?”琴相爷脸色一直阴晴不定,终究还是开口相问了。
今天他前脚从朝堂上下来,小姨子夫妻俩后脚便到了琴相府,白文涛可是大周朝的安定侯,他们俩虽是连襟,但志趣不同,平日里却并不十分亲近,让琴相爷难堪的是,夫妻俩竟然是为了宝贝儿子上门求亲来了,安定侯夫妻还没有离开,李太尉夫妻俩却是一个骑马、一个坐轿,家丁们前呼后应着也即刻赶来,他们俩也是被儿子纠缠不过,琴素素还未及笄,他们就早早前来提亲了。
“女儿何错之有?”白美男有事没事色诱自己、李岩更是三天两头来和自己吵架,她这个受害者被他们俩扰的不胜其烦,反而却被父亲问错,琴素素小嘴一扁、眉毛一扬,膝盖那里倒是十分自重的没有跪下,她实在讨厌这个时代动不动就要下跪的习惯。
“跪下!不要以为你娘亲宠爱,你就无法无天了,平日里疯疯癫癫的穿男装也罢了,你,你怎么可以去引诱表兄?让他有非你不娶的念头?”琴相爷也是气糊涂了,一说到‘引诱’两个字,一下子又气得哆嗦起来,若不是他的胡子长了点,那一把黑黑的胡须说不定要翘起来了。
“血口喷人,女儿不服。父亲听谁说我引诱表兄了?女儿虽然不喜欢李岩,却从来没有对表哥有非分之想,白表兄虽然才貌双全,但在女儿眼里,他只是表兄罢了。”相爷父亲对儿厉内荏的本质,琴素素算是彻底看穿了,见他胡须抖动的样子,她嘴角微微一动,想笑却又忍住了,在她父母眼里却变成女儿在愤怒的发抖了。
“素素怎可对父亲这么说话。”看到女儿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子,柳氏忍不住开口提醒女儿,女儿一直不喜欢李岩,这一次,她只怕相爷把事情做绝了,虽然他们四人躲在屏风后面,但自幼练武的女儿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女儿从来没有想过将来要和谁在一起”,不管李太尉和相爷父亲有多亲近,她一定要让他们明白她的意思,同时,她还要给屏风后面的众人说几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白表兄若对孩儿有想法,那是表兄的问题,女儿又有何错?”
成功的看到一脸严肃的相爷父亲和一脸担心的娘亲听了她的话后,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太冷了,或许她这么说,骨子里叛逆的思想表现的太强烈了,不行,她不能表现的这么突出!迂回侧击才是最好的方案,心里一动,转到这个念头,她也只好委委屈屈的跪下了:“女儿有错。”
相爷父亲和娘亲柳氏听了二女儿琴素素那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后,脸上的表情反倒放松了许多,女儿受委屈了,此刻见素素跪下了,俩人倒是对看一眼,一脸不解:“小丫头刚刚说自己没错,这一会儿却是为何下跪?”
“女儿顶撞二老,便是不孝,女儿甘愿认错。”早说比晚说好,虽然虚心接受、屡教不改成了琴素素在相爷父亲心中的另一个代名词,但只要不涉及琴相府的颜面,这一切都好商量。
“起来吧,你每次认错第一,犯错也是第一。”娘亲柳氏让女儿起来了,琴相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反对。今天小姨子夫妻俩和他见了面后,口口声声称儿子白云轩和他二女儿素素情投意合,只是素素碍着婚约,才对儿子白云轩不理不睬。
“女儿,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及笄了,你的夫婿却是等不到明年冬天,便要把你娶过门去。”娘亲柳氏总算说了重点了,琴相爷对女儿的怀疑,她当初心里也有疑虑,此刻得到女儿的肯定回答后,心里虽然欣慰了许多,但知女莫若母,素素不喜欢李岩,这一点不容置疑,相爷却从来没有把这一点放在心上。
“女儿不喜欢李岩。”提起李岩,琴素素便觉得一肚子的闹心,这也是她来大周朝后碰到的最最为之气结的一件事,穿越前她是三十多岁的老剩女,到了大周朝,死老天居然又摆了她一道,让她成了女圭女圭亲的牺牲者,这算不算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胡说,李琴两家都是一诺千金的人家,岂可让你这个小女子出言不逊、出尔反尔?”怕女儿在亲家面前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琴相爷对琴素素断然一喝,脸色说变就变,上一分钟已经是和蔼可亲的慈父代表,下一分钟又恢复成封建社会台阶上的那面高高飘扬的旗帜了。
“李岩每次都要凶我。”李太尉夫妻俩就在这间屋子里,琴素素更是要着重指出这一点,想起早上李岩还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又对她指手画脚,想这些她更是一肚子的怒火。
“放肆!父母面前,难道是这么说话的吗?”。琴相爷真想对女儿说出她未来的公公婆婆就在这里的事实,不知道女儿还要说出些没有体面的话,琴相爷的脸从红到青,从青到黑、从黑到白,一时间倒是变了几次颜色。
琴素素眼睛偷偷瞄了瞄自己的相爷父亲,知道他真的是生气了,她怎么忘记前世里在资本主义公司上班的原则了?做人要低调,炮打出头鸟!
琴素素在心里无数次告诫了自己后,把脸上不甘心的颜色全部成功的换成了幽怨之色,一不小心,她刚才就表现的让她的相爷父亲生气了,她是谁?她可是堂堂琴相府的千金小姐,在琴府一天,就该忍辱负重扮演一个天真可爱、最多是让人同情的角色:“父亲,李岩还未同我成亲,便想到要三妻四妾,两年前孩儿去李府给太尉夫人拜寿,李岩还在花园里和人卿卿我我,女儿若是嫁入李府,将来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听到这里,相爷父亲的脸色明显顿了一顿,柳氏也面带幽怨的看了琴相爷一眼,他们俩这个微妙的变化可没有逃过琴素素的眼睛:“父亲,娘亲,女儿不愿意嫁人,女儿只想一辈子呆在你们身边。”
这当然是一句漂亮的空头支票咯,可惜亲柳氏这么个好心肠的娘亲却信以为真了,她立即柔声说到:“傻女儿,哪里有女儿一辈子养在娘家的,素素大了就该嫁人,以后不许说这样的傻话了。你可知道,你手上那一串玛瑙珠子便是李家当年下的聘礼。”
她这个女儿经历了三灾六难后变得温婉可人、聪明机智了许多,但她怎么就跟其他几个女儿不一样呢?她若真的喜欢白云轩,那他们夫妻俩也会想尽办法,不然今天也不会让那四人躲在屏风后听消息了,偏偏那只是外甥的一厢情愿,相爷自然不会有其他考虑了。
原来手腕上那一串漂亮的珠子竟然是李家的聘礼?真想把它现在就除下来扔给李太尉,什么聘礼吗?这么小气,太不合她的心思了,原先让她还以为这是娘亲送给她带的首饰呢!
不能除!不能除!小不忍则乱大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一定不能表现的太激动,这样才能麻痹对方,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时间和福利,为了这一点,她可是一直乖乖隐忍到现在的。
“好漂亮的珠子,娘亲放心,只是李岩欺人太甚……既然他是女儿将来必定要嫁的人,那女儿也不会放在心上,为了两家的和气,婚姻大事,任凭父亲和娘亲做主便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这么一段冠冕堂皇、深明大义的话说出来,不要说琴相爷夫妻了,就连屏风后的李太尉夫妻和白侯爷夫妻俩对她都要刮目相看。
女儿果真是个听话的,女婿李岩此刻要是在场,也难保不会感动流涕,认为自己平日里是错怪琴家二小姐了。相爷父亲和娘亲柳氏此刻心里对女儿欢喜的不得了,同时心里对女儿还有些说不清的愧疚,够了,这就达到她说话的目的了,不行,翠儿手里还有表现她贤良的证据呢。
“翠儿,进来吧,”大门一推,翠儿便进来了,她可是捧着这一盘糕点在外面站到现在了,“这是女儿自己烤制的小甜点,女儿不敢独享,带来让父亲和娘亲一起品尝。”
小小女子就有这样一份巾帼不让须眉的胸襟和气度,躲在暗处的那几位大人恐怕都要自叹弗如。门一打开,小丫头带来的甜点有着浓浓的女乃香和糖果的味道,肯定也是可口的好东西,这几个躲在屏风后的大人倒是不便出来一看,只等这个伶俐乖巧的小丫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