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那里端茶就是送客的意思,但在翡翠居却没有这一说,琴素素不催月儿,偏偏月儿心里就憋得难受,她抬起头眼光闪烁的看了琴素素一眼,似乎鼓起勇气才开口说道:“二姐姐,昨日里轩表哥肠断心碎,眼光不离姐姐片刻,月儿斗胆……”,琴月儿说到这里,看到琴素素冷冰冰的神情,似乎才发现自己的话确实“斗胆”了。
琴素素当真是生气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美男表哥是她一直想要避开的话题,小丫头却假装战战兢兢的让自己往套子里钻,平日里她行事故意莽撞,就让人以为她真是个没头脑的?琴素素屏息静气的足足盯了月儿有半柱香功夫,把月儿盯得心中几乎发毛,琴素素感觉到她心底里的那一丝惧意后才格格笑着说道:“月儿把我想的太有能耐了!”
自己的婚事尚且不能做主,何况是她?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不愿意和姐妹们起什么冲突,偏偏小丫头上门来挑战她的底线?真不知道古人的脑袋里一天到晚的都在转些什么?大概是因为不用面对现代社会中快节奏的生活,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就一门心思用在阴谋诡计上了,难怪古人中出了那么多大思想家,这大概就是心无旁骛带来的福利了!
琴月儿感觉到二姐脸色一忽儿冰冷,一忽儿又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目光与往日里大不一样,心里不免打起了小鼓,直到这一刻,琴月儿才明白这个二姐真不简单,她调转话题笑着说道:“姐姐昨儿美的就跟月里嫦娥似的,李公子看姐姐的目光也和从前大不相同,姐姐好福气!”
前些日子李岩在留仙居的荒唐事满府皆知,虽然这些大家闺秀们平日里被老夫子灌输的都是三从四德,但几个姐妹年纪都小,此刻月儿提起李岩是何居心?昨日里来琴府的年轻男子除了美男表哥、李岩,再有就是一个太子姐夫,看来,小丫头的心都放在他们三人身上了!
琴素素心中略一思忖,轻轻笑着说道:“我还不是跟平日一样,都是衣衫的功劳,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妹妹日后定会比我漂亮百倍。”月儿今天来,无非就是两件事情:一是想从她这里打探出娘亲他们对待她婚事的蛛丝马迹,二来就是她比琴素素小几个月,想知道家里会怎么操办她的及笄之礼?
琴素素对这些事向来都不上心,对这个多心的妹妹,只是随口应付罢了。老是这么猜来猜去,说话就跟打哑谜似的,过日子也太累了!
平日里琴素素说话都是有凭有据的,月儿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放心了不少,她还想和琴素素说些什么,院子里却传来丫鬟们的声音:“奴婢见过四小姐。”“给四小姐请安。”
接着,一个清脆俏丽的声音对丫鬟们大声喝斥道:“那么大声做什么?给二姐姐通风报信呢?”听到这个嚣张的声音,琴素素忍不住气乐了,小丫头到了她的一亩三分地上,倒是反客为主了?
月儿听了琴家四小姐的声音,更是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琴家四小姐当着相爷父亲和柳氏的面,是一副好女儿的样子,背地里却是她们这些庶出的姐妹们的克星,心肠又坏、胆子也大,夏天里她常偷偷溜到她们院子,在房间里偷偷放条小蛇,放只蛤蟆……姐妹们吃了闷亏,也不敢告诉柳氏,只好让跟着自己的丫鬟们小心提防着。
这会儿月儿听到她的声音,简直有些畏惧了,她坐不住了,立即站起身对琴素素福了一福说道:“四妹妹伶牙俐齿,月儿说她不过,改日再来探望姐姐。”
她说话避重就轻,把四妹琴莹莹的斑斑劣迹说成“伶牙俐齿”,琴素素在肚子里笑了一笑,也不留她:“三妹妹有空常来坐坐。”违心话谁不会说?月儿主动避开她的锋芒,也不是一件坏事,不然待会儿起了纠纷,弄得自己两头作难,真要是闹到娘亲那里,琴素素打赌月儿捞不到什么好处!不然,这几年莹莹的事娘亲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月儿才出门口,便和进门的四小姐莹莹打了个照面,琴素素只听见月儿叫了一声:“四妹妹。”四妹莹莹却是冷“哼”一声,并不和她搭话,这算是最好的见面方式,若是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月儿今日恐怕又是一顿羞辱。
四小姐莹莹一进屋,便对琴素素说道:“二姐,这种人你都让她进屋?”
琴素素听出来她口气里对月儿她们浓浓的不屑,她的反应全在琴素素的意料之中,这会儿听她这么问道,便不露声色的问她:“妹妹来翡翠居,就是教训我什么人见得,什么人见不得?”
“像她们这种身份低下的姨娘生养的,姐姐又何必给她们好脸色?”琴莹莹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过她这个二姐向来对这些不大讲究,琴莹莹眼珠转了一转后笑着说道,“姐姐比我年长,自然不需要妹妹说三道四,我来,想问问姐姐,昨日里娘亲把我们几个都撵走了,单留你陪娘娘,娘亲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说的?”
这个小魔王,才十二岁心思就这么重了,放在现代社会,即使是孤儿院长大的她,当时还是一个人事未知,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琴素素心有所感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娘亲倒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她是想让娘娘提点提点我,省得日后嫁到李府后,丫鬟们都不肯服我。”
琴素素打赌小丫头不敢到娘亲那里打探,便来纠缠她了,都以为她是个好说话的,都以为她是傻瓜?
琴莹莹这会儿听了二姐这个说辞,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平日里说话严谨就有这点好处,偶尔说一次谎大家都还以为是真话,琴素素接连被俩个妹妹来打探消息,不烦也烦了,更何况她原本就有心事!
月儿得了消息后,急吼吼的没喝一口茶就走了,快年底了,相府里教她们姐妹识文断字的老夫子早已回家过节去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成日里忙些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却一直下着大雪,天气越发寒冷了,琴素素呆在屋子里闲来无事,也不用去娘亲那里请安,翠儿和珠儿帮着她仔细整理了太子送来的那箱衣衫。
“这件衣衫可真漂亮,小姐试试?”翠儿从箱底里拿出一个特别包好的衣服,打开看时,原来是一件火狐狸皮做成的袄子和一双狐狸皮做成了靴子。
琴素素见了,也开心的不得了:“翠儿,这可比金银强多了,有了金子也未必能买到这样的宝贝。”
记得刚来大周朝的那一年,冬夜漫长,到了晚间,她常去邻院的姐姐那里说话,当时她说,动物的皮毛最是保暖的,若做成衣衫和皮靴穿在身上,冬日里练武也不易冻成冰棍了,姐姐虽然不知道冰棍是什么,却是笑着对她说道,他日她若有能力得了最好的毛皮,一定做了衣衫、皮靴送给她……当日里闺中一句戏言,姐姐竟然一直记着!
到了这个时候,翠儿和珠儿才感觉到这两箱礼物的贵重程度,最起码,这俩个箱子里都有小姐喜欢的物品,这里一定有她们娘娘的意思在里头呢!
接下来的日子,柳氏让丽娘来翡翠居传过她一次,告诉她当今圣上让他们早日完婚,好日子已经定好了。
来年开春时,琴府将会有三桩喜事,琴素素的俩位哥哥在同一日迎娶俩位嫂嫂,几日后的黄道吉日便是她琴素素和李岩成亲的好日子,这几日子合府上下紧锣密鼓的都在为这三件喜事而忙碌着,琴素素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不置可否,该来的躲不掉,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太子送给她的那些金子变成银票,然后,找个机会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