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卿语气坦然地对着屋内的人道:“我来不是为了别的。“
“你只要跟我详细的说说整件事的经过跟船上的情形,就可以了。“
他看着对方惊异的眼神,顿了顿接续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
“不过是为了打听些消息而已。”
陈玉卿语气笃定地道。
说话间他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似乎在酝酿着接下来的说辞。
“西兰南城出发,送你去码头的那批人身份你知道么?”
陈玉卿挑眉望了白先生一眼,开口问道。
“清楚也不太清楚。”
后者忽然间支支吾吾起来。
白先生在犹豫中,迟疑着该怎么说比较妥当。
其实在国都城就有过被那位公子夜半劫持的经历。
当时他跟随戏班子的人住在国都城一隅,原本是为了进宫的事情辛苦演练中。
忽然间被人夜半给带走了,但是要仔细说对方的身份,他还真的说不上来。
那会儿在国都城的小院内。
夜半被那个蓝衣人劫持走,事后晓得正是跟戏班主在赶赴国都城的路上相识的那位公子。
白先生这会儿还能清晰想起那天经历的事情。
那人简直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被莫名劫走的他担惊受怕足足大半夜。
醒来后就在一处不知名的院落,到了一间小屋内。
他甚至能回忆起蓝衣人说话时候淡定的表情。
他语气柔和不慌不忙地跟他讲。原本想用上点穴的方法让他噤声的,但是点穴法用在寻常人身上可以,用在他这样唱戏的人身上。会对嗓子有些影响。
后来就有了对方顶替自己进宫的事情。
前因后果他是知道的,但是陈玉卿面前,真要仔细追问蓝衣人的身份,他仍是答不出来。
对于戏班子来说,那个人是帮助过他们的,有恩在先。
戏班主愿意回报,因此极力促成对方要做的事情。
心中想了好一会儿。白先生顾虑着这样的回答即便是说了出来,恐怕没法让眼前这位满意。
他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想着将一切线索组合起来。于情于理说得清楚些。
白先生低头想了想,随后望着陈玉卿开口道:“那位公子以前跟戏班主有过交易。”
“咱们去宫中唱过戏,那人不晓得为什么要混进宫去。”
陈玉卿皱了皱眉,他说的内容殉玉阁的探子知道得不少。断断续续一直有将西兰国都城那边的消息送到他手中。
因为关系到少主。西兰皇宫的动静殉玉阁一向都很在意。
他说的细节,也是陈玉卿知道的部分。
思虑及此,陈玉卿挥了挥手道:“那些事我知道,我问的是到了西兰南你们的人跟那位的接触。”
面前之人居然真的连在国都城的事情都晓得?
白先生心里吃了一惊,刚才他说出那句话,一半也是为了试探的,没成想对方居然晓得。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对方早就在关注戏班子的动向了,追溯到前。或许是在进国都城前就已关注着了。
竟然那么早!
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么白先生心生感慨,还真是放长线在钓鱼的。
问题是。到底他是鱼,不,显然不会是的。
那么戏班子是鱼好像也不太对,他们的目标应该都是冲着那位跟戏班主交易的公子去的吧!
心内斟酌,白先生只好继续道:“那位公子对咱们有恩,进京的途中帮过戏班子的。”
他没有法子了,那些事对方想查,应该也能查问得到吧。
帮忙?陈玉卿在心底冷笑,恐怕又是海国的人故弄玄虚玩的手段啊!
他才不信白先生口中谈到的内容,即便是出手,海国那位肯定也是在之前就计划好了的。
怎样帮得自然,让对方感激,还不着痕迹,对平常人而言这是件困难的事情。
海国的人么未必有多难。
陈玉卿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喝茶。
室内的谈话仍旧在继续,从西兰南戏班主出门跟人商谈到敲定了事情,让自己出面“顶替”,白先生将整个经过都说了一遍。
他觉得对方既然调查得很仔细,又是长时间跟着的,说谎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斟酌过后,他还是直接将自己知晓的部分据实以告。
反正,从他的角度来说,其实知道跟那位公子相关的事情并不是太多的。
他想着,即便都说出来,也不至于会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先生跟陈玉卿的对话变得流畅起来。
谈话间隙,他指了指床头放着的包袱:“那位公子给了我盘缠,外加银票,说是劳烦我出面帮忙的酬谢。”
“另外,还替我找了一本这个”话题一转,白先生忘记了最初见到陈玉卿的惊恐,饶有兴致地将那本册子献宝般的拿过来给他瞧。
“咱们想去海国,就是为了这个,那边学戏唱戏的人都多。”
他的表情一变,整个人都显得活络起来,一旦扯到戏上头,如数家珍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陈玉卿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敷衍的应答了几声。
他想问的,估计也就只能问到这里了,未必会有新鲜的内容。
不过,从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情来看,眼下海国那位肯定已经快马加鞭赶往北地的。
猜的没错的话,后头可能会有少主派去跟踪的人。
少主啊!从来都离不了他的掌控!
陈玉卿宁愿相信他哪怕身在北地小小的一处帐篷中。都能对各地最新的局势了如指掌。
然慧极必伤,这样一来,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更没法好好休养了。
想到这里,陈玉卿面色凝重。
窗外夜更深了,他站起身对着白先生道:“今儿打搅了,要问的都问过。”
简单说了几句,他悄然退出了门外,这一次走的是大门。
出门之后,还替白先生将临近走廊的那扇门严实关好了。
剩下白先生一个人在室内。神情有些恍惚中。
他朝那人坐过的位置瞟了一眼,不知道何时,桌上放着茶盏的位置多了一张纸。
拿起来定睛一看。居然也是在海国境内通兑的银票。
夜半打搅,看着跟做贼的一样,来了一趟,不过是问些话而已。
好像银子来得容易了些白先生露出一丝苦笑。
他拿起那张银票走到chuang边。抓过包袱打开。同样放到了里头。
这几日加起来得到的银子不少,但是等到了海国,戏班子里头的开销也大,到时候少不得花钱的地方。
又一次吹熄了灯,躺在chuang上,白先生被打搅到,暂时没了睡意,黑暗中睁着双眼辗转反侧。
忽然间。隐隐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箫声。
夜风中隔窗传来的这一曲箫声,似乎从楼下来的。吹得时断时续,撩拨着人的心弦。
如同和风般吹拂萦绕而来,一个不留神,心绪就被带进去了。
白先生听到了,客栈内沉睡着的客人自然没听到,楼内一侧的偏屋内,跟随而来的殉玉阁的那个人也正全神贯注的听着。
阁主不让他出手,亲自去跟戏班子的人碰面的,这会儿应该早就谈完了。
他心中暗道是不是谈得不太顺利呢?
阁主看来心情不太好啊,大半夜的又在扰民了!
他嘀咕了一句,不再多想翻身沉沉睡去
大帐外的侍从悄然往里头望了一眼。
入夜时分,营地内影影绰绰亮着灯,此刻的大帐内只有女帝一个人。
她在灯下来回踱步,一堆信件放在了帐内的桌子上,从她的举动足以看出她心中烦闷。
顾绮梅奉命去了南华镇,先锋营那边出了点状况。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太大的进展。
其实,换做平日里,若没有北地的大战压在顶上,军中有失踪的人尚且不至于让女帝这般着紧。
然而眼下的情形不同往日,大军一点点靠近北地,军中要是混进了那边过来的人。
那就不是一件单纯的人员失踪的事件了。
以顾绮梅办事的沉稳,多少会在南华镇那边找到一些线索的,何况还有当地官员的协办。
从这一点来看,那帮人失踪的更是诡异,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居然能在眼皮子底下出事委实有些费解了!
侍从等了片刻,慢慢往帐外的林中退了几步。
陛下心情很不好,他清楚地知道,若无指令,还是离得远一些。
过不久,侍从瞧见有女官穿过林子,匆忙而至,除了顾绮梅已经离开营地出去办事之外,到达女帝大帐外的人很少。
侍从瞧那人的样子,莫不是出事了?
他赶紧迎了上去,女官跟他说了两句话,问清楚此刻帐内的情形。
她略微踌躇后擦了擦额头的汗,还是让侍从去了帐内。
女官在里头跟陛下说话,侍从耐心等在门口。
她们声音压得低,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只能偶然间听到几个关于北地的词儿,侍从低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女官从帐内出来,然后离开。
再过了片刻,女帝也从大帐内缓步走出来,见到门外等着的侍从,一言不发就往前走去
月光清冷,女帝一个人穿过林子,那名在她身边时常贴身服侍的侍从跟在后头。
他沉默地保持着一段距离跟着女帝,慢慢沿着林子另一边的小溪走去。
眼看着快到国师住的地方了,女帝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月光映照在林中,冬夜里投下暗影。
女帝的目光,穿过林子,一直朝着溪水那边亮着灯的帐中望着。
这个时候他还没休息。
冬夜的冷风吹过来,寒气冻人,女帝在林子边一直站着。
她的手里,还攥着云楚给她的信,其实她有很多问题想着去问问帐中的人。
然而先前那一趟是徒劳,哪怕这会儿再过去,多半会有借口被挡出来。
什么人都不可以迁就,唯独他,算是女帝的软肋了。
侍从隔着距离,站在树下等着,女帝望着溪水那头,他望着女帝。
等了很久,侍从才听到女帝轻声的叹息,随后转身离开,沿着来时的路慢慢折返回去了
接近山顶的位置,坡度到了最陡峭的时候,我渐渐觉出此刻的速度更慢了些。
“快要到了,”前方行走开道的少年转头看着我道,他的额头全是汗水。
大冬天的,要不是道路难走,一直在密林中行进的话,也不至于热成这样。
我眼神一动,转头向后方看了看,我们经过的地方,此刻有一条狭长的通道,倒是方便了后头跟着前来的人。
山林寂静,耳边除了风声别无其他,唯一庆幸的是天气还算给力。
破庙那场雨过后,直到现在没有下过雨。
山道虽然湿滑泥泞,但是前路有个人一直在作清道夫,我跟在后头,比起他来,算是省力很多的。
“小菱,这里没法休息,直接去山顶看看好了。”
少年说完,朝我看了一眼,我点了点答应了,两个人继续往上走。
我估模着快要到了,因为能感觉到风力明显加大。
我走上前几步,快跟少年并列了,斜眼看着他,瞧见他额头上的汗水都滴落下来。
我心中一动,脚步却加快了一点。
朝前看了看,期待前方能有处可以停下的地儿。
走了一段,视野中,前头不远处刚好有一小片空地。
我赶紧对着少年喊了一声:“停下休息。”
他不悦地转过头看着我道:“小菱,你真是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就那么点距离都撑不下去啊!”
“怎么能这么说嘛人还差一口气呢,“我白了傲娇少年一眼道,”大少爷,我太累了,走不动需要休息。”
我走到空地旁,挑了块雨后已经被山风吹干了的山石,一**坐了上去。
我晃了晃脑袋望着傲娇少年强调了一句道:“实在太累了,哪怕歇上一小会儿呢!”
解下背上的包袱,我的视线扫过少年,他身上比我多了几倍的负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