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眸光幽深地道:“只要小师妹能做到,她一定会赶在北地开战前到达这里的。”
说话间天放的视线转向了窗外的夜空,若有所思地道:“她来这里的原因,我知晓大半”
护卫带着疑惑的眼神一直都在看着自家主上,期待着听到接下来的话。
然而天放想了想,转头看向他提高了几分音量转开话题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护卫跟天放对上了视线问:“主上?”
“之前通知过一次,这回待我上山后,再去跟镇上店铺那边说一声。”
天放看了他一眼道:“继续准备车子的事情。”
“等我从山上回来再确认。”
天放思量了片刻,转身走到书桌旁。
护卫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天放的身影,瞧见自家主上取了纸,连忙上前去打下手。
天放提笔在纸上书写,随后将纸递给了护卫道:“上头罗列了一些东西,是我要他们准备的。”
“为免疏漏,干脆直接写出来了。”
护卫双手捧着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
接着,他看向天放道:“主上请放心,咱们在北地的弟兄一定会尽心办事的,肯定不输国都城那边的。”
听言,天放忍不住露出笑容,随后做了个手势。
他自己拉开了椅子坐下来继续看着上头堆放的信件。
护卫打量天放的神色,转头悄悄地退了出去。
跨出门外的时候,护卫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动作轻缓地带上了房门
看到对岸的灯火了,穿透林间照过来。
剩余的这点路,大家都走得格外地快,一行人在泥水中穿行的时候几乎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
连带打头带领我们这支临时队伍的那名士兵,他自己的脚步也快了许多。
不愧是行军的人,如此一来,后头的人就得更快才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他虽然走得快,但是落脚点都很准,依照他的脚印往前走,还没有碰到踩进更深处淤泥的时候。
我忽然想到战事前的准备,我有理由相信这条路对于他来说,应该走过不止一回,所以连落脚点都变得精准了。
他特意在前头第一个带路,就是为了让我们走得省力点,免得浪费时间
我从沼泽中上来,脚踩在地面的一瞬间,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天还是很冷,透到骨子里的冷,湿冷的脚冻得更甚!
打头的士兵动作还是最快,他招手示意我们跟上。
不过他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怨气重重的两个人赶上来拖住了脚步。
“你肯定是故意的,就算要来这片营地,为何不走山中的路,大冬天的简直要冻死人了!”
“是啊,就不能绕道一下!”
当初他一出现,就跟原先押送人质的两个人不对盘。
这会儿好不容易上岸了,对方不忘记指责他几句。
“这条路近而已,”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续道,“何况我跟你们一样走了,又不是我绕了道儿,只让你们押送!”
“何至于跟女人似的嚷嚷!”
他一句话就说得队伍内另俩人哑口无言。
我听到一声压低了的笑,循着声音看去,我敏锐地跟一人对上了视线,还是那个跟我同车的家伙。
可是这声笑未免显得很不合时宜。
原本那仨可能以往也争执过,哪怕偶然间有话说得过分些还能打个马虎眼晃过去了。
被他一取笑,矛盾立刻转移!
接下来,那家伙不出意料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我在一刹那意识到军中的等级。
泾渭分明,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是随便说说的。
估计像我们这样到了军中的“新人”,挨上司几下拳脚肯定是算正常的了。
我默默地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队伍继续前行,这一次前方的营地真的就在我们的眼前了。
从林中穿行,我们一路上踩着地上掉落的碎叶子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光亮的所在地。
走出林子,跟我们料想的一样,那里的确是一片营地。
我的视线第一时间被那地方的构造吸引住了。
只见前方的营地是驻扎在一处半敞开的山洞中的。
具体点说,就是营地的帐篷搭建在山洞内侧。
这样一来,营地的上方会有岩石遮挡着,哪怕下雨下雪都不用担心。
换而言之,也就是这地方是处在一片山崖底下的。
但是营地另一侧的入口又是极大的,我说了呈半敞开模式。
因此一眼望过去,若是光线足够的话,简直能将里头搭建的帐篷数量都数清楚了。
真不晓得西兰王师的人是怎么找到这么一片地形独特的地方的!
崖下的山洞面对的是一大片山谷,有用作训练的足够的空地,不远处环绕着的还有树林。
因为天黑的缘故,我看不清更远的位置。
我想要是等到天亮,肯定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相信一件事,刚才引发了一点冲突,虽然结果还是平息了以打了一巴掌作为结尾,但是那俩人提到了有别的路。
我猜想应该在附近有通往外头的山路。
群山环抱,看样子这地方还非常隐蔽,出入必定得是熟悉地形的人才知晓。
根据目前的气温跟赶路的时间,我大致想了想,这地方也离北地应该不会太远。
我曾经看过地图,北地附近多山脉,冬季天气严寒。
再打量前方的营地,我发现一件事。
虽然有点燃取暖的火堆,但是亮着的帐篷数量加起来统共没有几顶。
这代表什么呢?
代表之前留在不远处那片营地的人数量也不多。
那么搭建数量众多的帐篷难道就是准备着迎接后续到来的新兵么?
我心中一连转过几个年头,视线再一次落在了那名带头的士兵身上。
我觉得他会左右事情的走向,就如同他忽然间冒出来将原来的路线都改变了一样。
他打着传递上头命令的旗号,有靠山,所以做事太顺利了!
哪怕后头两个家伙对他极为不满,也只能嘴上抱怨几句,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他转过身,眼神一一打量着跟随他一路走到这里的人。
我们这批人数量不多,他看了一会儿后对着我们指了指前方道:“那边有帐篷,你们先挑选空的住进去。”
“这两日还有人会陆续分批到达这里,跟你们一样的。”
“眼下都空着,你们可以随意住。”
瞧见不远处的帐篷就在眼前了,一帮先后赶到的人神情都起了波澜,他们动作很快,三三两两各自挑选了帐篷。
我再次松了口气。
从我醒来开始到现在,事情的进展虽然有些意想不到,但是眼下局面也明朗了一些。
我至少弄清楚了几件事。
第一,这地方一定是西兰王师的营地之一,但并非前线的营地,大约是在离得不远的山谷中,此为地点。
第二,负责押送我们跟后来接头的都是西兰王师的军中之人。
虽然为了利益分赃可能后续还会起冲突,但是他们的身份已经很清楚了。
第三,便是押送到这里的后续事宜。
依照我的推测,应该就跟我在来时路上想的一样,是打算让我们在这里集中训练几天,才好上前线战场。
一番思索之后,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始打量周遭。
看到比我动作快的那些人已经占据了地点,眼下有两个帐篷里灯火都亮了起来。
我挑了远一些的一顶帐篷走了进去,里头只有我一个人。
我想在有得选的时候先体味独处的机会,到后来可能都没法选择了
借了火,我提着一盏油灯进了帐篷,意外地看清楚了里头的陈设居然跟刚才那边已被人占据了的地方是一样的。
营地的条件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我看到帐篷里头不光有垫子,有闲置的被褥,而且不止一条。
帐篷内还有些军中常见的配置,怎么看都觉得这地方似乎有人住过!
我甚至在帐篷角落的位置还瞧见一些干粮存放在那里,是包好的干粮。
没隔多久,听到隔壁的议论声,我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带着我们一路赶到这里,还趟过沼泽的那位走了进来。
他瞧见我一个人蹲在地上翻看物品,咳嗽了一声。
我朝他看的时候,他跟我对上了视线。
随后,他微微一怔,打量我之后皱眉问:“你也是镇上来的?”
下一秒,我听见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小!”
不知道是在说我的年纪还是我的身量。
我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只好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
他扔下一包东西,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这人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从头到脚打量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在镇上得罪了什么人还是”
“这位大哥,我只是路过的,完全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还有,我这会儿仍旧弄不明白”
我没想到他居然愿意跟我谈话,打算趁着这个好机会探听一下消息。
可惜我猜错了,因为下一秒他就阻止了我道:“算了,是怎么来的其实无所谓,你们这批人都会去先锋营!”
“先锋营虽然危险,可也有好处,万一运气好一些的话”
我听他说了几句,心中暗道,先锋营能全身而退的,能有几个?
要不是我想着要来北地,我还有事情要做,天晓得怎么会跟先锋营这种地方扯上关系的。
关键的是,我的确有一件事不明白。
在我想来西兰王师从军总要有个身份的吧!
偏偏那俩把我作为人质交易的过程,似乎都没牵涉到身份的确认。
难不成眼下的西兰王师,不对,先锋营那地方缺人缺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拘拉个什么路人都能进来充数了么?
还有一点,他们之前提到的银子,怎么分赃我不关心,但是话语间明确说到每一个被抓来的人都是有价钱的。
也就是这批人从军原本该得到的银子,因为来历不明的缘故最后会被军中的人拿去。
我心内思量,是不是他们会替我们编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否则要怎么拿这份钱?
除非其中有些是自个儿主动参军的,那么他们的那份银子早就已经拿到手或许已经在出发前给了家人,会么?
问题是这帮人跟我一同来的,我看不出他们是走正常途径参军的样子,看着都像是半道被人抓来的模样。
听说后续还有人会到这里的营地来,话都挑明了。
难道只有这一车人是来历不明的?
接下来要跟其他人一起受训?
我心中各种想法涌现,一时间乱糟糟的,没了头绪
我听到帐篷外传来说话声,还有脚步声跟箱子被搬动的声音。
迟疑了几秒钟后,我从帐篷内走出来,看到跟我一同来的那些人都在帮忙从营地的一处帐篷内往外搬箱子。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蹲下按住一个箱子。
我试了试分量,想把它搬起来。
可惜我高估了我的力量,箱子险些压住我的脚!
要不是身边有人动作比较快,随手推了一把,那箱子很有可能就会压在我的脚上了!
站在我面前的人,正是带路的那位。
他站定盯着我看了小会儿随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等了片刻,我帮不上太多忙,只能灰溜溜地退后几步观望。
我瞧见营地中央挖的坑,升起的大堆篝火,自觉那边还能帮点忙,于是走过去帮忙搬干树枝。
这属于机动灵活的体力活。
力气大些的人可以多搬点树枝,像我力气小一些,就少拿一点,比搬整个的箱子靠谱。
呆在火堆旁还有一个好处,特别暖和。
我一趟趟帮忙添加树枝,顺带去拿柴火。
没隔多久,带路的那位从一顶大帐篷里钻了出来。
他目光落在火堆旁的我身上,走近后对着我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刚才的情形我都看到了。”
听言,我不由得一愣,抬起头看向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