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转头驻足凝望的时候,并没有找到那道注视我的眼神。
对方似乎悄悄地隐没在黑暗中了!
我心中思量推测一定不会是别人,而是之前过来察看的那个跟我一路上曾经同车的山民。
就是他!
我心中隐约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这一路上,只有他几次注意到我,并且我发觉了他的异常。
是的,我担心那人的存在对我而言会是个危险。
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将会是先锋营。
仔细一想,要是我的行为举止让他产生了某种怀疑的话
会不会莫名其妙地替我招来祸端呢?
这样一想,事情似乎变得棘手了些!
当初我在小镇客栈的夜里忽然间失去了知觉,随后便是在行进中的马车上醒来。
*那会儿我的第一反应是担心客栈的小伙计受到连累被人一起抓来了。
能我眼前的遮蔽消失,结果我瞧见同车的是素不相识的人,反倒觉得松了口气。
听说这批人都是为了王师的先锋营齐集人数来的。
我大致能了解这些来历不明的人都是因为某些利益的牵扯被带到这里。
其中有一些估计情形跟我差不多,意料之外被带到这个地方来。
但是我在同车过来的其他人身上绝对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太过异常的地方。
起先他们是呈麻木状态的。
依照随车的那两位押车人的说法,那些人还吃了点苦头。
别人自顾不暇,哪里会有空去顾及队伍中遭遇跟自己差不多的成员呢!
他们心中应该有对前路的忐忑跟不确定的惶恐,这些才是重点!
回想刚才那一幕,现在仔细想我都觉得心里有点悬,怎么偏偏被那个人跑过来看到了呢?
我猜想大约他在车子上最开始瞧见我的时候,也特意留心了的。
不排除有些人对于男女之间的差异格外敏锐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后续我还得想办法避开这个人!
我低头思索,再想想打水前,那名领路的士兵跟我说起换地方的话题的时候当时我的反应未免平淡了些。
要是我想更早得到去往军中别处的机会,是不是需要跟他再说明一下我的愿望呢?
我反正没看出对方有什么恶意。
倒是那个隐没在暗处的家伙,从他直视着我的眼神里,就有种说不出的膈应滋味。
我的脑子里,一时间各种想法又开始混乱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在心里提醒我自己不管局面混乱,我要做的第一件事还是得镇定下来。
哪怕别人愿意好心帮忙给个机会,机会也不是说来就来的。
先锋营本来人数就不够,队伍所在的位置又是最危险的地方。
眼下我们至少要等其余来这一处训练营地的先锋营的成员到达之后,才能去想办法。
那个人他不是说了么?
他说先等一等,得等那些人陆续到达营地
我将从营地东侧的崖下水潭打来的山泉煮了热汤喝下去。
暖暖的汤一入口,味道虽然很一般,但是能驱散寒意。
接着,我将自己待着的地方简单收拾了一下。
帐篷内看样子之前是有士兵住过的,似乎是匆忙离开的,有很多细节可辨。
现在我住进来了,看不过去得收拾一遍。
我动作麻利的把里头的杂物清理干净,又将睡觉的位置,铺设在底下的垫子整个拿了出来,也清理一遍。
要是不细致点,等会儿睡觉的时候我会难受的。
做这些事,只花去很短的时候,接着,我在营地随意走动。
眼下这会儿,同行的人都在对付自己的晚饭,我瞧见不远处的帐篷先后熄灭了灯火,我则是坐到了自己点燃的火堆旁。
想过要不要跟那些人接近些,找话题探听点消息,但是我回想在路上的表现,觉得还是低调些以免生出事端。
我安心坐在火堆旁,眺望远处山峦上的那方天空,还在下雪中。
这一次,看看左右无人,我才重新将我的鞋袜月兑下来继续在火旁烘烤
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我才回到帐篷内休息。
由于天气太冷的缘故,加上帐篷里存放的被褥也不止一床,应该是为了后续到来的士兵准备的。
我想了想干脆将两条被子重叠起来盖着!
就让我在旁人到来前趁着独占一顶帐篷的机会使用点现成的权利。
这样盖着会比较暖和一些。
帐篷附近就是火堆,我进来之前添加了柴火。
我希望火堆也能多撑一些时候,最好能坚持到后半夜快要天亮的时候就好了!
那会儿我可以早点起来,只要押送我们到营地的士兵对我们没有太多限制的话,我想在营地附近找机会转转。
我来的时候隐约看到营地外是被群山环抱着的。
我想看看这片营地出口的通路究竟在什么位置。
还有崖下的谷中既然有一大片训练场,看样子肯定能容纳不少人。
问题是无论我在南华镇知道的消息,还是赶路到了小镇后亲眼目睹的先锋营征集人手的告示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会有很多人能到这里的样子。
我知道老百姓报名先锋营的数量极少,并不踊跃,哪怕军中开出不错的条件也无济于事。
跟傲娇少年去往小镇的途中,我遇见过山民,他提到为了避免被官府的人抓去先锋营,村民有避走的打算。
众人的积极性不高,可见一斑!
我们随同这一车子人到达的时候,人数更是数得过来的。
对于营地的总人数,我心中仍旧有疑问。
我很好奇后续来的人究竟会有多少数量,听领路人的语气,好像到来的不止一批呢!
墨言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了门。
他朝外看了一眼,才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此刻,他的手上拿着一封信,而他要去的地点正是前方过了曲桥后才能到达的前院。
西兰女帝住在那里。
这封信搁在桌子上,看样子似乎是公子早就准备好了的。
墨言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还是得依照指示去办。
这会儿他打算送过去。
天下着雪,外头的地上早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墨言行走曲桥,见着底下结起的厚厚的冰层。
他从桥面上经过的时候,脚步动作都显得轻盈,一点没有不便的样子。
练家子就是有这点好处,看墨言的年纪,功夫已经在那些护卫之上了。
墨言瞧见远处的长廊上走过的侍从,眼神在他们的身上接连扫过。
他知道,那些人很少会经过九曲桥到阁楼来,因为都是女帝对他们特意叮嘱过的。
对于阁楼内的人员进出,女帝从没有一句限制。
无奈的是,长廊上行走的侍从对国师大人充满了好奇,非常非常想过来。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阁楼内的人似乎对外界没有丝毫的兴趣,限不限制都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过了曲桥,墨言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眸朝着阁楼上看了一眼。
阁楼内照例亮着温暖的光亮,这灯火昼夜不熄,除非哪天公子愿意离开这里的时候。
墨言捏着手中的信,想起之前又一次如同鬼魅般出现的暗卫。
暗卫数度出入驻守森严的地点,墨言渐渐习惯对方的神秘,也很少会露出诧异的神色了。
反正那家伙总是忽然间冒出来!
真不晓得暗卫到底是怎么来去的,能不惊动外头数量众多的守卫也是奇怪得很。
墨言心中怀疑过是不是这一带有自己并不知晓的暗道。
他很想问问阁楼里的人,可惜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询问。
这几天,哪怕近在身边接触最多的墨言都几乎见不到清醒状态下的他。
提醒的话,询问的话,都好像变得多余了,墨言心里知道北地战事正在一天一天地临近。
暗卫亲口告诉过他,公子有安排。
当暗卫难得主动走到墨言跟前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反而觉得有点惊讶。
“我今晚出发,”暗卫看着他语气平淡地道。
墨言听完有些吃惊,这么说有新的计划了?
刹那间他抬起头盯着暗卫,想从他的神色看出点端倪来,隔了几秒才尝试着低声问了一句:“去的地点是北地战场还是离开西兰?”
问虽问了,然墨言准备好了应对暗卫的拒绝回答或者沉默离开。
“都不是,算来离这里不远。”
没成想暗卫居然有问有答!
“是公子计划好的?”
“是,放心吧,”暗卫走出两步,回头对着墨言低声道,“这几日照顾好公子,接下来还有安排。”
“我当然会小心,千般小心照应着的。”
脑中回想了一遍俩人碰面的对话,墨言转过身,缓缓走去前院女帝的住处。
他得先将信交过去,接着得返回阁楼看看公子醒了没有。
太医院跟随来的太医开出的方子又多了两张。
对于公子而言,那些都是闲置着的没用的废纸
墨言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吹熄了灯火,我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换了地方没那么容易睡着,尤其是在完全陌生的营地,想想未知的前景。
这里的条件肯定比不上客栈舒适些的床铺。
翻来覆去,当我渐渐有了睡意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远处过来的脚步声。
因为心里始终觉得不太笃定,听到声音的时候我一下子清醒了,立刻警觉起来。
脚步声悉悉索索的,正是往我这里来的。
我的帐篷是在离同车的那些结伴住了营帐的人更远一些的位置。
之所以会远离,其实是我有意的。
我心有顾忌且觉得这个地方清静些,也比较不容易受到旁人的干扰。
问题是眼下都快要到后半夜了,忽然间有人过来,他来做什么的?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人依旧躺着没起来,但是我的手悄悄地攥到了搁在边上的一根树枝。
那是我放在这里作临时防身用的。
火堆就在帐篷附近,所以这一带还有些光亮。
来人特意趁着营地的帐篷都熄灭了灯火,趁着大家都休息之后朝我这里走过来,到底是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跳加快,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连攥着树枝的手越来越用力。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间传来一声呵斥!
接着我便听到慌乱奔跑的声音,远处有人很快靠近。
我听见了俩人的对话。
两个声音都很熟悉。
一个便是领路带着我们到了这里也跟我单独谈过话的士兵,另一个果然就是取水前找来的那个家伙!
他夜半靠近我住的帐篷我皱起了眉头。
“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走,你想干什么?既然这么闲,就勤快点多做事。”
“明早你第一个起来,给营地的人煮早饭!”
“到了营地还这么不守规矩!”
“不晓得熄灯后不能乱走动么?回你的帐篷里去!!”
说话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友好,但是也没有说出更激烈的话语。
我默默地听着,视线忍不住朝着帐篷的光亮处看去。
其实帐篷没法透过视线的,不过我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他一开口,我就觉得松了口气。
很奇怪,从他说出那句我比他家小弟看着还要小一些的话语之后,我好像对这个人的印象变得跟旁人不同。
对于他们来说,我们这些人好比就是送去先锋营一线战场送死的。
难得他表示出了对于我这样一个陌生人的善意。
好像我运气很好,不是么?
我听着帐篷外重新安静下来。
一个脚步声远去了,另一个反倒朝着我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一直走到帐篷外的火堆旁,似乎拨弄一下火堆。
我还听到添加树枝干柴的声音,是想让火堆燃烧得更加旺一点。
我翻了个身,继续沉默听着外头的动静。
那人添加完柴火后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并没有进到帐篷里来察看的意思。
这是到达西兰王师这处藏匿在山谷中营地的第一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