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到了我这里。
感受到压力,我顿时回神,接着看向桌子两边坐着的人连连摇头道:“谈不上会下。”
“只是偶然玩过一点点而已。”
顿了顿,我补充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俩道:“家里人教过一点,我学得不好。”
何止是不好!
跟那个人下棋,话说我连半点胜算都没有呢!我有机会赢他么?
中年人听言站起身,悠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看向韩将军道:“我去营地训练场看看。”
中年人说完这句又指向我,眨了眨眼语气欢快地道:“他来得正好,既然他说了会下,你找这个小子陪你下就行了啊!”
语罢,他也不多看人家,如释重负脚步极快地从营帐里退了出去。
看他那样子肯定是连衣服都不打算换掉就先去场地察看了!
那个家伙跑得这么快,眨眼间消失在营地的小路上就没了影踪。
又不是有敌军入侵,我心说他这是有多着急去察看场地啊!
我无语地张嘴看着他背影心道我怎么感觉那人离开的样子,哪儿不对劲来着?
我看着他的样子,简直,简直像是逃跑了?
我心里已经很确定,那人应该就是坐马车来接班或者说是来这里跟韩将军一同帮新兵集训的军官了!
莫非跟眼前这位韩将军下棋,棋风难缠属于下得很郁闷的状态?所以人家找到个接班的立马就解决了难题即刻便闪人了?!
我心中揣测着,一时间竟然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做。
来营帐前,途中我担忧过是不是之前因为我自己将地图拿错了之类的,也想过是不是跟我说话的那家伙离开营地后回归了有事找。
两种假设都被否定了!
紧接着对面的人马上看向我,随后指了指他跟前的棋盘道:“你是真的会下棋还是不会呢?”
未了他又补充一句:“只要会下就行。”
他是先锋营训练的将军,还关系到我接下来在营地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说实话,要是他看谁不顺眼,训练的时候严苛一些,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呢!
掂量轻重后,我只能实话实说的回应他道:“韩将军,我的确是会那么一点点的。”
我话没有说完,心里记得要补充重点。
看向他,我语气郑重地道:“不过跟学得好的人比起来,绝对是差远了。”
他点头,留意的都是我前面作出的应答,安全不在意后续的那句话。
他伸手欣然指向棋盘道:“咱们是接着来,还是重新开始?”
我心想不是他派人找我来的么?怎么到了这里忘记了之前要说的事情,变成下棋了呢?!
我犹豫了一下后看向他问:“韩将军,刚才是先锋营的人来找我,说是传口讯您找我有事呢,要不”
好歹我得提醒一句,将军事情肯定比我多,难得忘记了也是常理中。
“哦,只是小事,一会儿再说好了,这会儿下棋要紧。”
他语气决断地大手一挥道:“你坐下来!”
完全不容抗拒的命令了,此人棋瘾上来了!
我硬着头皮坐到了他的对面,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心中一直在记挂的事情,自然是我不知道将军口中的小事情到底是不是很重要呢?
于我跟于他而言,意思难免不一样啊!
说起来之前他既然特意让人叫我过来的,不应该是小事才对,说不定跟我有直接关联,仍旧关系到我在营地的生活。
我转念一想,对于我们这样的新兵,可能说到底他并不是很在意,营地内类似的人有好几车呢!
在他眼里,跟眼前的棋局对比,底下一个小兵的状况又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罢了,人家都已经发号施令,岂有不遵守的道理?
我定了定神,先是看了一眼棋盘,不想接着下去,随后看着他继续道:“不如重新来吧!”
他语气十分爽快地回应道:“好!”
落子之前,我还是提醒了对面的人一句。
“您就当我只是陪您下一副的,我棋艺不精。”
这里是西兰王师集训地的先锋营,眨眼之间,又忽然间变得悠闲起来。
下棋这种事好像不应该发生在接受新兵训练的我身上。
自问我的训练情况其实是有这个时间绝对应该是老实留在场地继续练习才对。
无奈这地方不是我说了算的!
一旦开了棋局,依照惯例,哪怕我的水平再不济,也会全力以赴集中起精神。
下棋向来都是件耗费时间的事情,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面前人的棋艺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对于自己的水平是有客观的认知的,因为跟高手相比是个什么状态,我心里十分清楚。
但是眼前坐着的这位,他跟我下棋的时候也是极其专心的。
难得的是他跟我的水准在一条线上,所以哪怕我想让着一点都无从让起。
当然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任何一方要赢棋也变得格外困难起来。
属于同一条线上的缠斗,倒让这一副棋下得分外有滋有味起来。
等我跟他分出胜负的时候,大约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样子。
要知道,一个时辰在营地训练场那里,估计都练得满头大汗了!
想不到我会用这种意外的方式偷懒
伸手把玩着盘中的棋子,对面的人意犹未尽。
他看向我笑道:“你很好,一点都没让,大家都是全力的。”
呃我很想说一句,我想让也没法让啊!
不过到了结尾我还是有意无意地失误了几次,留了点余地给自己,所以这一副棋仍旧是跟我对弈的韩将军赢了。
他赢得十分困难。
过程的曲折会让他觉得这个胜利感觉很满足,来之不易。
好比战场上打仗一样的道理。
凡是能轻轻松松拿下的胜仗带来的满足感肯定比不上花了很多时间精力才能拿下来的一场战役!
到了这会儿,他才将之前的话题拿出来说,也就是我此行被他叫来的目的。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拍了我肩膀一下后道:“你很不错嘛,看来阿康没看走眼。”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他跟着我好几年了,第一回跟我提起先锋营这里的人。”
阿康?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不懂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晓得他名字?”他诧异地问,“昨日不是他带着你们到营地来的?”
他接连说了两句,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是那个人!
他提到的阿康就是昨晚带路并且在夜半替我解决了危险的那位。
也就是亲口说到我的年纪跟他小弟差不多临走时候还让我取地图的那个家伙。
人不在军营,存在感还这么强,在将军这里混得不错嘛!
听将军的意思,对方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已经有好几年了。
照这么说是有资格说上一两句提点的话的。
我皱了皱眉,立即意识到那人跟我说的找机会绝对不是在欺骗我,他是真有把握,心中有谱的。
但与此同时,我心中的怀疑更多了一点。
要说是萍水相逢丝毫不为过,他跟我之前又不认识,我是阴差阳错被弄到这里来的,他何必帮忙安排我的去处。
让我有点疑惑。
“先锋营是什么地方,我很清楚。”
“他看你年纪小,临走前跟我提到了,希望能帮忙找个机会调去别的地方。”
韩将军走到我面前站定,负手看着我,语气认真的问:“先锋营的确很危险,九死一生的地方。”
“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赶紧站起身,看着他行了个礼,语气恭敬地回应道:“我怎么想的一点都不重要,要安置去哪里,都是上头说了算的。”
“我听从安排。”
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个性,我肯定不会冒险直接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灵机一动,我不如将问题推回去,看看他怎么说。
从他的态度就能得出判断,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靠谱了!
他看向我,嘴唇动了动,刚要接话忽然间听到外头传来的脚步声。
眨眼间营帐里就闯进来一个风风火火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我说话的中年人,也是上一副棋鏖战的另一方。
他进来之后一不看韩将军,二不看我,视线全部被桌子上的棋盘吸引住。
瞧见上头连一个棋子都没有,已经被收进匣子里头了,他看向我叹了口气道:“都一个时辰了,觉得跟他下棋有意思么?”
“非常有意思,将军的棋艺不错。”
我看着对面人如同被雷劈了的神色,有点尴尬。
我想了想之后看着他接续道:“棋逢对手就会特别有意思。”
身旁的韩将军哈哈大笑,看着来人神采飞扬地道:“你听到没有,这小子刚才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我跟他的这盘棋下足了一个时辰,结果是我赢了的!”
“真心话?”来人狐疑地望着我。
我认真地点头道:“的确很尽兴,估计您觉得没意思,可能是因为您的棋风跟将军不太一样吧。”
来人又是摇头道:“什么棋风啊!”
他转头瞅了韩将军一眼,随后转过身子低声嘀咕道:“瞎猫撞上死耗子,才觉得有意思!”
韩将军斜睨了他一眼,随后凑近一步对着我问:“你说说,要是每日里我都找你来跟我下棋,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的?”
“当然愿意。”
他兴高采烈地转过脑袋对着一旁那位中年人高声道:“听听,听清楚了吧,你那是没眼光!”
“以后我也不用找你下棋了,”他带了点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说你多去场地待着就是,那批新兵靠你多出力啊!”
他视线一转,看向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遍接着语气和缓地道:“刚才跟你提到的事情,我还得想一想。”
他面上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对着我意味深长地道:“何况你也知道,军中的人事变动不少,机会并不是一点都没有的。”
我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忍不住看向他点头。
“好的,多谢将军!”
墨言站在庭院内,看着阳光下结了冰的曲桥底湖面,视线凝注了片刻之后转向后山。
他听说一早女帝就带着随从跟几个身边的人去了山顶。
今日早上天气晴朗,冷风吹来,眺望远处的山峦,山顶处的积雪在太阳底下发出银光。
墨言站在曲桥边看了很久,视线收回的时候,目光再度望向宅院内位置最高的阁楼。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宅子北院。
一侧紧邻着后山,有通道可以往外,方便宅院里住进阁楼内的人进出。
然而很可惜公子住进来之后甚至连阁楼都没有出去过,哪怕是院子里都未曾停留走动。
倒是暗卫来的次数不止一回,但是眼下暗卫被委派去做了任务,估计这两天应该没有其他人会到这里来。
墨言的日子忽然间变得清闲起来。
不像在西兰宫中蓬莱阁的时候,尚且有些机会见到公子,眼下的他很少有机会能上去阁楼打搅公子,几乎都是住在楼下的。
挡住那些前来求见的人,变成他这段时间里最重要的事情。
旁人看来,墨言理应是最多机会见到国师大人的一个,然而只有他自己晓得,近来公子的状况其实哪怕是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得可怜。
墨言心内有几分焦虑,他低下头垂眸沉思。
回想一遍昨儿暗卫临走前的神情跟言谈,话语之中已经挑明了跟他说清楚是被派出去做任务的
说是地方不远,虽然地点并未透露,但是暗卫一动,代表近期公子一定会有新的安排。
加上北地战事也不可能拖延太久,眼下双方都在筹谋阶段。
等兵力到位,大战启动,女帝跟国师大人都会前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