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毕竟是精打细算之人,她一面担心我跑路,执意要将我留居仙居楼,一面舍不得腾出空余的厢房,更加不许我与印小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将我支到了她们的琴房。
所谓琴房就是莺莺燕燕们摆放乐器的地方。老鸨吩咐丫鬟们在琴房里搭了个铺算是安顿了我。好在房间够宽敞,我倒是很满意,这里安静,便于创作,再者,我的女儿身份也可以更好的隐藏起来。
我浏览着琳琅满目的乐器,有一些我根本不认识。走到古琴面前的时候,耳边飘过了天朔的话:“妹妹向来喜爱古琴,我要给她一个惊喜。”想起了天朔和方小麦,我的心情即刻一落千丈。我离开的几日,他们是不是在发疯一样的找我呢?
危机暂时过去,我冷静了下来,再来理一理头绪:我的确是掉入了海里;醒来之后发现天朔他们变成了古代人,我暂且认为这是他们的某个阴谋,但是,仔细想想,如果他们是想逼疯我以达到他们目的的话,又何必对我百般的照顾呢?天朔又何必攒钱买古琴只为博我一笑呢?这座城市,难道真的是拍摄基地么?印小梅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今生最好的姐妹也被邢天朔高价收买了么?
刚想到这里,印小梅手里捧着一身男装,上面放着一瓶药还有布条走进屋来:“小梅向妈妈讨了干净衣服给公子替换,公子的衣服都沾上血迹了。”我低头一看,果然如此,笑笑说:“小梅姑娘有心了。”
印小梅将衣服放在了我的床头,挨过身来摊开我的左掌观察伤势。我的伤口入肉三分,伤得不轻。印小梅看着红了眼圈,她用消毒水为我清洗伤口,虽然动作很轻,我还是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小梅心疼了,赶紧往我手上吹气:“公子何苦要伤了自己?忍耐一下,小梅这就给你上药。”于是她全神贯注的将药粉洒在我的伤口上,“这是上好的刀伤药,见效快。公子的手可以扭转乾坤,如此能手,伤了岂不是小梅的罪过。”
我刚想安慰她,又有人叩门,月姑娘手里握着一瓶药粉走进屋来,见到小梅在,她脸色一沉,有点温怒:“呦,知道小梅在,我就不过来了,瞧我这不是瞎操心不是?”说完扭头要走。
我喊住了她,我对这类女子并不排斥,她们的职业虽然不敢恭维,至少,她们知道分寸,擅于进退,比起那些躲在暗处拆散人家家庭的小三光明磊落一百倍。
我伸出右手:“月姑娘一番关爱,小生怎能不领情?药放在我这里,方便我更换,改日我登门归还。”
月姑娘高兴了:“公子快点好起来,月儿还等着公子为我造型呢。”一面将药放在了我的手中,转身出门,回首之际,双瞳剪水,含情脉脉。
我心中一笑,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实则女子多爱绕指柔。
这时,小梅已然包扎完毕。她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倒是羞羞答答的坐到了我的身边。
难道她对我也有了爱意?
我这样一想,心里有点发毛,就下了逐客令:“小梅姑娘受累了,天色已晚,小生就不便留小梅姑娘长谈了。”
想来小梅定是被我今天的壮举打动了芳心,觉得亏欠了我,我看她怎似有一种以身相许的精神头呢?果然,她朱唇微启,壮着胆子说:“公子今晚可愿意让小梅服侍?”
我不敢怠慢,调整好语气解释:“小梅姑娘实在不必介怀。本公子对姑娘的帮助,只是路见不平而已,不曾想过要欺辱姑娘。”
印小梅好不容易打定主意对我“投还送抱”,却被冷言拒绝,顿觉羞愤难当,抽泣着转身跑出房去。
我拍了拍脑门,也怪我平时对她总是出言不逊,怎么就那么大意,情窦初开的少女怎敌得过青葱俊男的几番撩拨,几番救助呢?不动真心才怪。此时的印小梅一定是委屈满月复,一边感怀自己的身世,痛恨自己的处境,一边痛哭流涕。我乱了方寸,她会不会自卑感作祟寻了短见呢?
怪不得男人看不得女子在他们面前哭泣,实在是扰人心弦,束手无策。
事出有因,自己惹下的祸事总得自己解决。我即刻模黑赶去印小梅的厢房,门也不敲就闯了进去。印小梅果然哭得稀里哗啦,见我进门一头栽到我怀里,抽抽噎噎的说:“公子可是嫌弃小梅身份低微?公子对小梅那么好,难道不是爱慕小梅么?如若不是,公子又何必舍身相救呢?小梅实在想不明白。”
一言难尽。我怎么向她道明我的真实身份呢?告诉她其实我来自21世纪?告诉她对她那么好,冒险相救是因为她是我的好姐妹桔子?实际上,我连自己都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情,又怎么可能说的清楚呢?但是,有一样事情,我倒是力所能及的。至少,可以解了她的心结。
我将怀里的泪人扶到了椅子上坐正,说道:“小梅姑娘,小生有一事相告,不过你得答应我,为我保守秘密。”
印小梅抹着眼泪点了点头。于是我一把将发髻上的叉子拔了下来,顷刻间,一头秀发落至腰间,看得印小梅目瞪口呆:“公子原来是……”我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乱扯了一个故事蒙混过关。
“原来如此。”印小梅终于释怀,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向我跪拜:“如此,小梅更要叩谢安姑娘的救命之恩,安姑娘实在是女中豪杰,智勇双全。此番蒙姑娘搭救,小梅必定誓死相随左右,服侍姑娘终老。”
我赶紧扶她起来:“不用客气了。等以后,你我恢复了自由身,若是小梅姑娘实在没有地方可去,那我俩就结伴天涯,也好有个照应。”
说到这里,我暗自伤怀,出了这个仙居楼,我哪里还有安身之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