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喝得有些迷糊,却没有睡死过去。感觉到自己腾空而起之后,猛然惊醒了过来…
“闻轩?”
“我刚看过庄主…路过你屋前想来问候你一声的,不想见你喝醉了,天又凉了下来了怕你冻着,就…”段闻轩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一面急忙将我从他的臂弯中放下来。
“我没事。”我双颊绯红。
“…你为何要独自在屋里喝闷酒呢?”段闻轩的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好似害怕错过了我的任何一种表情。
“我睡不着。”
“是有什么心事么?”
我不语,我的确是有心事,只是这样的心事最好闷在肚子里烂掉…窗外起了雾,我的心也迷失在了浓浓的雾里。
段闻轩见我两眼发直地看着夜空,禁不住也与我一起抬头眺望着远处。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段闻轩叹了一口气。
“嗯…段兄该早些回去,明儿也好精力充沛一些。”
“回去也是睡不着,”段闻轩低头望了一眼身边的我,“楚楚,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
“什么话…”我镇定自若的应道,“哦有…恭喜段兄找到了一直牵挂的人,终成眷属。”
段闻轩无可挑剔的侧面在朦胧的雾色下变得梦幻,他的眉梢、鼻尖上沾上了湿湿的雾水,心情却好似比这天气还要潮湿。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就算庆祝你明日的好事吧,”他低声说道,一面揭开领扣,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枚玉坠交到了我的手中,“这个坠子跟随我多年,是我亲生父母给我留下的…”
“闻轩,这、这不妥吧!”我受宠若惊。
“其实,早就想送给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机会,一拖两拖的…这下倒好,成了你成婚的礼物了。”段闻轩笑笑,“不过,事到如今我还是认定这枚玉坠交给你佩戴…最为合适!只管收着,就当是陪嫁之物…”
段闻轩说到这里,不等我反应过来扭头夺门而去,转眼消失在了浓浓的雾色之中。
“段兄…”
段闻轩走了,他留下了生命中最宝贵的物品——一个蝴蝶玉坠。这只蝴蝶只有半边翅膀,所以玉坠呈现出了半边翅膀的模样。我将它拿到了烛光下细细端详,发现它通体白色、玲珑剔透,确是一块好玉。
闻轩打小就没有见过父母,这是他们留给他的唯一信物。我甚至可以想像得到闻轩攥着它泪流满面、睹物思人的场景…可是如今他却将它送给了我?
我安楚楚何德何能可以接受他如此珍贵的礼物?
正感怀着,李诗诗突然走进屋来:“楚楚姑娘果然还没有睡啊?我看屋里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她转动着眼珠朝四围看了一眼,“我好像看到有谁刚从屋里离开,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呢?”
我将玉坠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心里七上八下起来:“是么?没有啊,我怎么就没有遇上?夫人一定是看错了!”
李诗诗抬起方方的下巴,牵起嘴角笑笑:“楚楚姑娘干嘛慌张?瞧你这脸都憋红了呢?我也只是关心你而已,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不要有什么岔子才好!”她忽然神经质的朝我右手看来,“咦,你的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我下意识的将右手藏到了背后。
李诗诗怪笑一声:“呀,都快成一家人了,还有姐姐我看不得的东西不成?”
“是…哦不是,”我急中生智道,“是母亲留给我的私物而已!”
“罢了罢了,不看就不看!”李诗诗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倒是有几分阴阳怪气,“既然是私物…可得收好啊!”
李诗诗说着朝门外走去,转而又变了脸色,严肃的说道:“明儿可不要贪睡要记得早起啊!”
“楚楚知道…”我一直等她的背影走远,才忙不迭的摊开了手心。这枚刚才还带着段闻轩体温的坠子如今被我捏得火热火热的。
“闻轩,我要把它一直挂在胸口…一辈子都不会摘下来!”我对着镜子,郑重的将它挂在了脖子上,白色的坠子在我洁白的皮肤上如同融合了一般,成为了一体。
第二日的婚事如期举行。
古一寒和段闻轩分别将我和小梅从各自的房中迎到了大堂。大堂自然是张灯结彩、喜庆非凡。李诗诗请来了族长的兄弟做了证婚人,自己和安楚白代表了男女双方的家人,就座两旁。
“及时到!”证婚人一声高呼,门外即刻锣鼓声震天,鞭炮声大作。喜庆的场面引来了乡亲们的驻足观望,好不热闹!
“恭迎两对新人入场!”
四人在证婚人的口令和围观者的欢呼声中走入大堂,接着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仪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证婚人这一声“夫妻对拜”还未喊全,李诗诗突然站立起身高声喝止道:“慢着!”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远远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声,就连证婚人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个愣神。
全场人的目光都纷纷向李诗诗聚拢过去。
“诗诗,你这是干什么…”古一寒恍若梦中惊醒,上前问道。
“一寒,你有所不知——我们都被她骗了!”李诗诗说着,几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扯掉了我的头盖。
全场哗然。
“诗诗!”古一寒气得涨红了脸,“你到底要干什么!”
“夫人,您怎么可以这样当众羞辱楚楚?”段闻轩立马捡起地上的红头盖交到了我的手中,质问李诗诗道。
印小梅见形势突变,揭开头盖和我站到了一起。
“你们不要那么看着我,”李诗诗泰然自若的说道,“这门婚事恐怕是办不成了!”
“诗诗!你不要胡闹!”古一寒大声喝道,一用力气,止不住的大声咳嗽了起来。
我扶他到了一边:“一寒,你先坐下不要激动!”
“一寒,我可是为了你、为了古家的声誉着想——安楚楚不能嫁到古家来,她是一个不守妇道、满口谎言的女人!”
“李诗诗,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气得发抖——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楚怎么会?你不要冤枉了她!”古一寒有气无力的说道。
“一寒,你听我说,安楚楚实际上是定过亲的人,她心里一直爱着另外一个人!”
“你说什么?定过亲?”古一寒的脸色开始发青,而段闻轩、印小梅和安楚白则如同被点了穴一般。
“李诗诗,你!”
“怎么?不怕做倒是怕我说不成?”李诗诗面目狰狞的对我吼,“一寒,我这就告诉你——安楚楚那位情郎就是你的好兄弟段闻轩!他们两人在好多年之前就已经认识并且定了情,安楚楚如今处心积虑的要嫁到古家是看中了古家的钱财!”
“古夫人此言差矣!楚楚是我带大的,一直来听我的话!她若是和人家定了亲,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安楚白抖擞着嘴唇解释道,“一定是古夫人你误会了!”
“哼!我看被蒙在鼓里的就只有你们,我李诗诗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李诗诗摇曳着身姿稳操胜券的走到我面前,笑着说道,“你们若不信,就请她解开衣领给大家瞧瞧——她的脖子里挂的正是那个男人的随身之物呢!”
我的双手一下子变得冰冷,整个人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庄主,我觉得这样做非常不妥,楚楚姑娘如今已经是您的妻子,怎好当众曝露身体呢?”
“闻轩兄弟,你急什么呀?是不是眼看事情败露了,稳不住要出来帮腔了呢?我只是让她露出脖子而已,你为什么要夸大其词呢?再说,这礼还没有成,安楚楚还不是古家的人呢!”
“夫人,您一定是误会我和楚楚姑娘了,我和她一直是朋友而已,别说定亲就连暧昧的话语都不曾说过…夫人,请您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我咄咄逼人?段闻轩,你究竟是真傻呢还是故意装出来的?你真以为印小梅是你以前赠送发簪的女子么?”
“夫人,您的意思是?”
“我的好大夫,你听清楚了——当初我见过你那定了情的姑娘,就是眼前的安楚楚,根本就不是印小梅!那日她还乐滋滋的告诉我要和心爱之人远走高飞,这枚发簪就戴在了她的头上!”李诗诗举起手指指着印小梅头上的桃花发簪说道,“不信,你问问你未过门的妻子,这枚发簪是怎么来的?”
“李诗诗…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开始相信柳妃和小棠说的话——李诗诗是一个比谁都毒辣的女人。
“姐姐?”印小梅的眼泪滴落在了红色的嫁衣上,无助的望着我。
“小梅,你不要听她的!她是个疯子!”我拉住印小梅的手,发现她的手居然比我抖得还要厉害,“小梅,你要相信我啊!”
印小梅使劲推开我绝望的摇了摇头:“怪不得,你不让我告诉段哥哥这枚发簪是你给我的;怪不得你说的故事让人听着觉得神乎其神…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梅!”我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