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年。我一刻都没有停止寻找秦子杰,害怕被家人知道后会把我禁锢起来,于是就瞒起了所有的人。
我找了私家侦探,但是我连子杰的照片都提供不了更别说其他信息。我对着那些个侦探大发雷霆:“我能提供资料,还花钱找你们干嘛?”
秦子杰还是杳无音信,我疲惫不堪,超负荷的体力透支和精神紧张几次使我晕倒在了马路上。
有一次在医院里醒过来,看到天朔守在我的身边,他瘦了很多。虽然我对他表明了我的态度,他却依然对我深怀歉意。
他看到我醒了过来,立马端起身边的碗:“小妍,你醒了?医生说你患了低血糖,而且营养不良,再这样下去的话,随时都会晕倒。幸亏好心人送你来医院的时候,我恰巧打了你的手机…你吓死我了!好了不说了,你一定饿了,我买了碗红豆汤,你赶紧喝了。”
我知道天朔是真的在为我担心,我接过碗,咕咕的将红豆汤喝得一干二净。
我看到天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禁咯咯笑了起来,禁不住拉起他的手亲热的说:“哥哥,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挺好的。”
我和天朔虽然是一起长大,但是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叫他“哥哥”。对于我的这声突如其来的“哥哥”,天朔惊愕不已,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尴尬的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干咳。
“哥哥,”我继续说,“虽然我和你的身体里流着不一样的血,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和你就是兄妹,而且,”我猫过身子,将嘴唇贴近他的耳朵,“千年之前,你就是我的亲哥哥。”
这话一出,天朔的表情整个就僵住了,随即用双手蒙住了自己的脸许久,拿开的时候眼睛已是一片潮红。他拉起我的手说:“小妍,无论怎样,我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康复。”
我本来凑到他耳边说话是因为不想让身边的病友听到,要不然,他们一定会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岂不是尴尬?想不到我这样的举动反而让天朔更加肯定我是精神有病了。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长气:“算我没有说吧,我在开玩笑而已。你别当真,好吧?”
想不到。天朔将我的精神问题当作了头等大事来处理。他约上了他的挚友程元来我家看我。
他们按响门铃的时候,我刚好在睡午觉,并且恶梦连连。我梦到了我的闻轩,他血污着一张脸,不停的质问我有没有找到子杰?我一脸无辜的说,我在找,真的在找,就是没有找到!闻轩埋怨我,你如果找不到,怎么对得起我为你粉身碎骨?你怎么可以独活?我连连摇手解释,闻轩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又会活过来。我愿意和你一起葬身深谷。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梦里的闻轩似乎往我家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命令我说:你起来去开门,我来了…就在门外!
我吓得“呼”地坐了起来,大汗淋漓。我一直找不到子杰,难道闻轩质疑我对他的爱了么?他一向来温柔若水,从来没有这么指责过我。
我委屈的落下一行热泪。
门铃催命似的连续响了起来。我回神过来,想起梦中的闻轩说,他就在门外,我忙不迭的下床。
但是我右脚的拖鞋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不顾它了。闻轩在等我!我一边喊着:“闻轩,等等!”一边拖着一只拖鞋去开门。
我的魂灵还是丢失在刚才的梦里,以至于将程元当成闻轩一把抱在了怀里,还不停的叫唤:“闻轩,闻轩你终于来了!”
我这种过于激情的举动和不修边幅的“尊容”,显然把眼前的两个男人吓得够呛,好一会他们才回魂过来。
天朔先上前来拉我:“小妍,这是程元,你认识的啊。他刚回国呢,你仔细看看。”
我松开手臂,还真的是程元。他高中毕业后就去了美国,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的,长大后我和他不怎么联系了,也变得生疏。不过天朔和他还是保持着密切的网络交流。
这下,我从梦里彻底走了出来,想到我刚才穿着**半露的睡衣紧紧的抱住了一个和我不熟的男人,很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好在留洋在外的程元并不介怀,他风趣的说:“呃,小妍,想不到你那么欢迎我啊?早知道的话,我早来看你了。”
天朔在一边不满的踢了他一脚,警告说:“小妍是…你不许幸灾乐祸啊,还硕士呢!”
我突然想起,我和天朔结婚的时候,程元特地从美国赶回来参加,那时候就听说他在攻读心理学硕士…想到“心理学”这个名词,我顿时明白了天朔为什么要叫上他来看我,这不是明摆着把我当成另类么?
我整了整衣服,拉巴着脸让他们进屋。
寒暄中。程元言辞幽默、妙语连珠,全然不提对我精神上的担忧,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我对他的生疏感和排斥打发到了九霄云外。倒是天朔有点紧张,他一会儿翘起二郎腿,一会又放下,同样的动作反复做了好几次,似乎在等待着审判结果一般。
程元自然也发现了这点,他对天朔说:“天朔,我刚下飞机,肚子有点饿了,想吃‘好婆婆’烧饼了。”
“‘好婆婆’烧饼?大哥啊,这里是郊区啊,我到哪里去给你弄啊?”天朔埋怨道,但是看到程元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又立马接灵智的说,“啊,我想起来了,不远的地方好像有卖。小妍,程元,你们聊,我去去就来的啊。”
天朔兴冲冲的出了门。
程元则开始若无其事的参观起了我的居所。
“不错啊,小妍。”他站在楼梯上说,“你的别墅布置得还挺别致的呢。”
“是啊。我比较喜欢简约风格的。”
“你的车子保养的也很好。”
“车子是新的。”我解释说。“前段时间我出了车祸。人是救上来了,车子却报废了。”
“那你人没有事吧?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啊?”程元进一步问。
“没有。”我想起了半翅蝴蝶,下意识的用手模了一下额头上的伤疤,“只是有点皮外伤。”
我发现我在提及受伤这件事情的时候,程元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
“哦,那总算是万幸啊。”他感慨了一下,“车子么,身外之物而已,旧的不去,哪里来新的呢?你说对不,小妍?”
我说对。程元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笑容里一直带着某种自信,这样的自信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智慧超凡。
这时,门铃又叮叮的响了起来,桔子提了一袋子水果和一只鸡站在门口。
看到了我,她一边逗小孩一样晃荡了下手里的东西,一边往屋里走。见到有陌生人,桔子吐了个舌头说:“原来是客人在啊?刚好,今天有加餐哦!我买了鸡,给你们炖鸡汤喝。”
“程元,这是我的好姐妹,叫她桔子就可以了。”我向程元介绍。
“桔子,他是我和天朔的朋友,程元。”
桔子和程元彼此点头问好。
程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桔子,然后问道:“你一定是个很会照顾人的朋友。”
我接上话,骄傲的说:“程元,你眼光真好。我昏迷的时候,都是桔子在照顾我呢。”
桔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皮,过来挠我:“那你是我的好姐妹么,应该的啊。”说完,就走进了厨房。
程元又和我聊了很长时间,我在他的引发下,滔滔不绝:我说了我的爱好、我的事业、我的死里逃生…但是对于我的身世、我的婚姻还有我和闻轩的事情,只字不提。
我很清楚,他是为了解我的“病情”而来,但是我不认为我有病,更不会因为以上原因而有病,所以,真的没有必要告诉他。
天色渐晚,程元的手机邦邦响起,天朔在电话里喊他下楼。程元挂了电话,站起身来,他向我告别:“天朔说不上来了,改天再来看你。我给你留个电话,有事情来找我。”
“饭做好了,和天朔一起留下了吃吧。”桔子一边解下围裙,一边挽留他。我点头随声附和道:“是啊,人多才热闹。”
程元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手机号码和名字。撕下来递给我,他客气的说:“谢谢两位美女,一定有机会再聚的!今天,我和天朔还有别的事情。”
我在他低头写字的时候,看到他包里明明放着名片夹。我暗想,他之所以没有留名片给我,一定是因为名片上印有某某心理咨询等字样,他是不想我对他有排斥。虽然感觉他有点掩耳盗铃,但是对于他的用心良苦,我还是有点感动。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到天朔在车子旁边心烦意乱的来回踱步,他看到程元走向他,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两个人没有马上上车,而是交头接耳的在讨论着什么。最后,两人将眼光不约而同的飘到了我站的方向。我赶紧躲到了窗帘后面。心想,说不定,这次探访只是他们要“医治”我的开始。
我万般无奈的呼出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