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已经听得愣住了,她这次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得愣住了。
无耻的人,她见过;不要脸的人,她也见过;可是如此不要脸、兼如此无耻的人——还真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见到。
杜氏看到红梅不答话,以为她不愿意;她原本就在家里就骄横惯了,又一直不曾拿红梅当人看,立时便有些收不脾气:也是只顾想那些金光闪闪的银子,而一时忘了她是在宋府不是在家中。
“红梅,我给你说话呢!”她的手立时便拧上了红梅的耳朵。
张大个在一旁看到,上前一掌就拍掉了她的手:“你不要命了!被张家的人看到,打不折你的腿。”
说完,他转身又对红梅道:“丫头,爹没有本事儿;”他的眼圈一时红了,轻轻的抚抚红梅的头:“你得的银钱自己收好,日后为自己存下银子才能好好备份嫁妆,免得到婆家后太受气……”
他不是不疼红梅:也是他亲手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不是亲儿也胜似亲儿了;只是他却太过老实,根本拿杜氏没有一点法子。
“你个死人!你给我死一边儿去!”杜氏原本被张大个提到宋府吓到了,后来听到他要让红梅把银子自己收起来,气得上前就把他推到一旁。
转过身后,杜氏便是一脸笑眯眯的脸;她看向红梅:“别听你爹的混话,你在府中一个人无亲无故的,银钱放在身边不方便,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偷走了,这可不能不防。”
她又牵起红梅的手来:“还是月月交给我替你收着比较好,你说是不是,红梅?”最后两个字,她加重了一些口气。
红梅这时才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道:“可是、可是我听人说,刚来的时候也只有三百、三百二十文。”
“三百二十文?”杜氏闻言皱了皱眉头:比她所想的五百文少得不少。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她和张大个就是折腾三个月也不一定能赚到三百多文钱:“不管到时有多少银钱,都记得给我,听到没有?”
她看红梅一别怯怯的样子,早已经不把她风光的事情放在心上:打骂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相信她能跳出自己的掌心去;哼,这一辈子,她吃定这死丫头了。
日后能不能吃香喝辣,都在这个死丫头的身上了;想到此处,她一脸横肉的脸上更是挤出一分“温柔”来:“日后,我一定给我们红梅寻个好人家。”
红梅低下头,一副怕怕的样子连声答应下来。
杜氏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又问她什么时发放月例、又问她得了多少衣裳和东西——她掂着现在就能拿些好处回去;她看红梅身上的衣服,拿出去少说也能当个几百个大钱,能让一家人吃上好久呢。
如果能多几套,她便能好好的吃上一顿肉了;越想越美的杜氏已经恨不得把红梅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红梅连忙说衣服是夫人赏下来的,平常的丫头们都这样穿,不能让杜氏拿回去家:她说得时候带着十二分的惧意,一副怕杜氏会上来打她的样子。
杜氏虽然心有不甘,倒底也不敢太过造次:宋府她得罪不起,也不想让红梅失去这份好差事;只要红梅有这份差事,便是她的摇钱树啊。
她悻悻的又追问什么时候发月例,听到红梅说不知道,杜氏的眉头皱起来;她想了想后又道:“过上十天,我让你爹来看看你,到时你把日子告诉你爹就好了。”
她怎么也要知道一个准确的日子,不能让红梅这丫头有时间把银钱用掉:哪怕是用掉一个大子,她也肉疼;在她的眼中,那已经是她的银钱。
红梅只得答应着。
张大个在一旁只是唉声叹气,却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红梅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歉意。
“红梅,时辰差不多了;你还要学不少规矩呢,还是同你父母作别吧。”双儿在此时推门进来说道。
红梅在心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做戏应付杜氏了。她还是怯怯的对着张大个和杜氏行了礼,才随在双儿身后走了。
张大个知道红梅这次走了,便想再见就不容易了;他起身唤住红梅,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拉了拉她的手:“丫头,你以后一个人在府里,可千万要好好做事、不要偷懒,也不要多说话;爹的话你可记下了?”
红梅没有作答,因为她有发吃惊:她感觉张大人拉她手时,往她手中塞了一点东西;不过,她立时反应过来,借着身形把东西握紧、又把手缩进了衣袖中,免得杜氏看到。
“知道你不舍得家,可是、可是……;在府里也是条出路,只要你好好干,熬个几年也就出府了。”张大个又模了模红梅的手:“记下爹的话了?”
“记下了,爹。”红梅看了一眼张大个:其实这个男人不坏,只是太老实了一些。
杜氏在红梅身后什么也没有看到,只不耐烦张大个的多话;不过有双儿在,她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是暗暗瞪了两眼张大个。
红梅出来之后,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方小小的布包,真得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布包了;那布还旧旧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有些疑惑的看着。
双儿轻轻一笑:“你不打开看看吗?”。
红梅如梦初醒一般连连点头,打开了小布包:里面是铜钱;她数了数有十七个,其中有几个已经被磨的很平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下子有些涩涩的,眼圈也就忍不住有些红了。
“你这个父亲,还是有些良心的。”双儿看了一眼那十几大钱说道。
红梅点头,喃喃的道:“他只是、只是太老实,吵不过、吵不过我那位继母去。”
双儿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在她看来是那个男人太窝囊了,不然怎么会让个妇人欺到头上,连女儿也护不住。
不过不是她的家事她也懒得多话,便没有多说,只是引红梅一路向前行去。
红梅走了好一会儿才好似惊醒过来:“双儿姐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双儿笑道:“我带你去暂时住的地方,也见见今天来得几个、嗯,人;日后大家熟悉了,也好相处。”
红梅知道自己所料不假,宋府并不是只买下了自己一个。
七拐八拐的,红梅勉强才能记住路径,双儿终于在一处小院子前停下:“夫人就在隔壁院子里,我们不上夜的人都在这里住。”
红梅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大院子,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话。双儿带她进了院子,她才发现原来两个院子是有门相通的。
一进院子,便有不少人和双儿打招呼,红梅看她人缘很不错的样子。
双儿一面和众人说笑,一面引红梅到了左手边第二间房门前;她轻轻的敲了敲门:“都在吧?”
听到屋里有脚步声传出来,门“吱呀”一声打开:“是哪位姐姐?”听口音就是附近村庄上的人,并不同于双儿这些人。
双儿她们说话有些软软的,和红梅这些村姑不太一样。
“我是双儿,这个是红梅,也是和你们今天进府的,暂时就和你们住在这屋里。”双儿并没有进屋,又交待了几句后便走了。
不过她走时,对红梅很是关照了两句,还提到了夫人对她的另眼相看。
这让红梅很有些不安:屋里的几个村姑眼中已经流露出一分半分的不满、不忿与妒意;她送走了双儿之后,转身进屋笑道:“我叫红梅,不知道几位姐姐的名字是……?”
屋里一共有五个丫头,其中有一位看上去很清雅月兑俗,还有一位很艳丽:她们两个看向红梅的眼光中,有着一点也不掩饰的妒忌,以及不屑。
她们两个人一看便和其他三个人不同:并不像村姑。
还有一位长得非常甜美的,她听到红梅的话笑道:“我叫杏儿。”然后拉过身边的瓜子脸的村姑来说:“这是我表姐,名儿是春英。”
春英对着红梅和善的一笑:“不用见外,我们都是一样身份的人……”
“哪个和你们是一个身份的!哼!”那艳丽的女子撇了撇嘴;清雅的美人儿抬眼看了看她:“好了,说起来我们也不是那好命的人儿,有什么可说的。”
艳丽的女子一下子蔫了,转过身去没有再说话。
开门的村姑拉了拉红梅:“好了,我们是来伺候人的,不是来攀关系的;你就睡那里吧。”她指得便是最靠近门的位置——晚上有夜风吹进来,那个位置是最冷的。
红梅听她说话便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不过她还是微笑道:“谢谢姐姐,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
**************************************
各位大人如果觉得还可以,请收藏下谢谢!如果再能给个推荐票那就感激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