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白芙蓉目前的日子是霉的。至于霉到什么程度?从什么时候开始霉起的?白芙蓉自己也说不清楚。
白芙蓉,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如今只能每天在家里面对着电脑在自己的博客上发些小文章,还总是纠结着有没有人看的问题。
刚刚从公司里辞职回家那会儿,白芙蓉还是满心喜悦的,就要告别朝七晚六的单调生活了,每天还可以有那么多属于自己支配的自由时间,这都是白芙蓉每天都在向往的。
更何况,白芙蓉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体贴温柔通情达理又很有担当的好老公——刘备飞,如果没有他的支持,自己是绝对没有这个勇气辞职回家当上这个全职妈妈的。
可是,不久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婆婆的脸色开始一天比一天难看,当面不说,背着白芙蓉却总是悄悄地在儿子的面前嘀咕。
虽说没有和婆婆住在一起,但是婆婆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小觑的,而且,婆婆身边还有一个总是心态失衡的小姑。
白芙蓉不知道婆婆和小姑在老公面前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从老公的日常谈吐和举止中发现了端倪。
早上,白芙蓉第一个起床做好早饭摆在桌上,然后叫醒老公和女儿。
女儿睡眼惺忪地扑在白芙蓉的怀里撒着娇:“妈妈给我穿衣衣,妈妈给我穿衣衣。”
吃完早饭的刘备飞站在房门口莫名其妙地来上一句:“我那么辛苦的出去赚钱,你在家里没事做,把我的裤子和衬衫都烫一下,都皱成什么样了?你每天都在那里干吗?没有我的话,你们两个都得饿死,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白芙蓉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辞职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没人管没人带,当初还是刘备飞主动提出来的,现在怎么完全都变了。
衣服可以烫,家务可以做,只是被别人逼迫着做,白芙蓉绝对没有这份好兴致。
如果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白芙蓉会把每件事都做得好好的。
可是,有人在一边横挑鼻子竖挑眼,还一副你真没用的模样,白芙蓉决计不会做那等傻子,上赶着去讨好别人,就算是自己的老公也一样不行。
实际上,如果是别的不相干的人,白芙蓉还可以忍这一时之气,但是,越是身边亲近的人就越应该要理解自己,这是不能改变的原则。
等白芙蓉回过神来气呼呼地追到门口,刘备飞早已一溜烟地跑得没了人影。
最近刘备飞就是这样,每天总会在白芙蓉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冒出一些让白芙蓉无法容忍的话,还经常会在女儿面前诋毁白芙蓉,说白芙蓉是个没用的人,每天只会上网聊天,还花着他辛苦赚来的钱。
说完这些,看见白芙蓉真的生气了,刘备飞就会找一个借口马上开溜,让白芙蓉有气都没有地方可以撒。
当初白芙蓉没有怀孕的时候,婆婆和小姑都信誓旦旦地说:“等你生下孩子,就搬过来和你一起住,给你带孩子。”
可是,事到临头,当白芙蓉十月怀胎在医院里生下女儿的时候,小姑居然死都不愿意放婆婆出门,说是她的女儿也很小还需要婆婆照顾。
好吧,这是个很好的理由,白芙蓉表示理解,只能和自己的妈妈商量。
白芙蓉娘家的房子也不大,家里还有个弟弟还睡在仅够一个人下脚的阁楼上,妈妈就每天给白芙蓉烧好吃的送过来,白芙蓉请了一个钟点工帮忙。
就这样白芙蓉就在刘备飞家那个三层阁楼上辛辛苦苦地做完了她的月子。
产假休满,白芙蓉要上班了,又是妈妈把女儿接过去带着。
每天下班后,白芙蓉和刘备飞在在妈妈那里吃了晚饭,看看女儿便回家,一周接女儿回家住一天……
就是这样,白芙蓉也没有过什么怨言,还总是在妈妈面前提婆婆和小姑说好话。
女儿一天天地长大了,到了该进幼儿园的年龄,教育问题开始提上了议事日程。
白芙蓉和刘备飞商量好了,把女儿接回家来自己带,每天晚上可以辅导女儿的学习。
从此以后,白芙蓉早上把女儿早早地送到幼儿园便赶着到公司去上班,下班回家顺路买好菜再去幼儿园把女儿接回来,女儿在房里做作业,白芙蓉就在楼下厨房里烧菜做饭,等到一切就绪,就等着刘备飞回家吃饭。
等到看着女儿睡着,白芙蓉才可以洗漱上chuang,每到这个时候,她整个人都像散了架一般,浑身酸痛得不想再动弹。
由于白芙蓉工作的公司离家比较远,早上七点不到必须出门,傍晚回到家也总得在六点左右,所以女儿在幼儿园总是最早一个到,最后一个走的。
为此老师总得陪着女儿一个人等到最后,如果遇到幼儿园搞活动要早放,那就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白芙蓉为此经常请假早走,很是影响日常的工作进程,老板自然颇多微辞,弄得白芙蓉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在公司里老是抬不起头来。
婆婆还是呆在小姑家里照顾小姑的女儿月兑不开身。
白芙蓉和刘备飞商量,看他是否可以接替自己,有时候请请假?
刘备飞闭着眼睛躺在白芙蓉的身边,一手搂着白芙蓉的腰,嘟哝着道:“我怎么可以请假?还是你辞职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和女儿,天天这么累死累活的,也挣不了几个钱。”
“你是说真的?”白芙蓉一听就来了精神,她早就想辞职了,就是怕刘备飞不同意,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嗯,明天正好一号,你就去公司辞职吧。”刘备飞放在白芙蓉腰际的手紧了一些,“你把我伺候好了就行。”
“太好了,你可不许反悔。”白芙蓉正在兴头上,也没在意刘备飞的话里有什么不妥。
辞职之后,白芙蓉每天就在家里带孩子,洗衣做饭,有空的时候就在网上和一些朋友聊聊天,生活倒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既然是在家里不出去,白芙蓉就也懒得再刻意打扮自己,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性格,所以日子就在这样的状态中平平淡淡的过着。
谁知,仅仅半年之后,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芙蓉俨然成了家里人的众矢之的,谁都看她不顺眼,只有女儿还会悄悄跟她撒撒娇。
这种日子,自己就这么过下去吗?
牵着女儿的小手,白芙蓉和女儿一起走进幼儿园,心里却不断重复闪过刘备飞不屑一顾的眼神和语气。
送走了女儿,白芙蓉顺路拐进幼儿园后面的菜场买菜。
菜场里人头攒动,吵吵嚷嚷的煞是热闹。
“阿姨,你来买菜啦,来,过来看看我这里今天的菜可好了。”
因为每天都到这里来买菜,菜场里许多人都已经和白芙蓉熟识了,他们看见进来买菜的人不论年纪大小基本都以阿姨来相称,只有个别眼尖嘴甜的才会叫上一声小姑娘之类不伦不类的称呼。
刚开始的时候,白芙蓉总是觉得心里很是别扭,自己才多大呀?明明都已经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人也对着自己叫阿姨,这心里能不感到不舒服吗?
可是,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反正就当作笑话一样来听就是了,一耳朵进一耳朵出,走出菜场就把它给忘了也就罢了。
在几个熟悉的摊位前挑了一些看着还算新鲜的荤素菜式,白芙蓉拎着几个马夹袋走出菜场准备回家。
“这不是岚兰妈妈吗?”。
刚走到菜场门口,白芙蓉就听见马路对面有人扯着嗓子在那里叫她。
白芙蓉现在连名字都没人叫了,用来代替自己名字的代名词有很多——阿姨、岚兰妈妈、刘妈……反正是不胜枚举应有尽有的。
唉!叫吧,叫吧,随便叫吧,反正名字也只是一个符号罢了,白芙蓉暗暗叹着气。
陪着女儿同学的女乃女乃聊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天,天气很热,辣辣的太阳光照在身上,白芙蓉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晒化,汗顺着额头不住的流下来,白芙蓉两只手都拎着东西,也腾不出手来擦汗。
那位女乃女乃看看白芙蓉实在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才大手一挥很大度地道:“你手里拎着那么多的菜,怪累的,我们改天再聊吧。”
“你怎么回家来了?今天公司放假吗?”。
回到那个坐落在闹市区的三层阁小楼,打开房门,白芙蓉惊讶地发现刘备飞正坐在房里的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就许你每天在家里休息,我就不能早些请假回来了?”刘备飞头都没回,“我妈下个月开始就要搬过来住了,你把房间打扫一下,总不能就这样乱糟糟地迎接她吧?”
“你说什么?你妈下个月要搬过来住?为什么?”白芙蓉站在那里一下愣住了,连房门都忘了关,“你怎么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有什么好商量的?这房子本来就是我妈的,她爱什么时候回来住就什么时候回来住。”刘备飞一本正经地道,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我妈把我养这么大,我还能不让她回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白芙蓉瞪大了眼睛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怎么样了?我不就是告诉你我妈要回来住吗?至于把你吓成那样吗?”。刘备飞斜睨了白芙蓉一眼,“你不会是真的在家里做见不得人的事吧?你怕我妈回来有人看着你,你就不自由了是吗?”。
“你,怀疑我?!”白芙蓉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从刘备飞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我没怀疑你,人正不怕影子斜,你没有做过又为什么要心虚?”
“我哪里心虚了?”
“没有吗?都写在你脸上了,我妈说得一点都没错,你一听我妈要来,反应居然那么大,哼!”
“你,你们……”白芙蓉简直气到气噎,“既然你这么看我,那我们就离婚吧。”
“离婚,你拿什么和我离婚?你吃我的住我的,你一点用处都没有,怎么养女儿?”刘备飞轻哼出声,“笑话,你还跟我说离婚?”
“那好,我不吃你的不住你的了,我给你们腾地方。”
白芙蓉气极无语,刘备飞竟然这么看待自己,这日子还怎么能过得下去?
咦!我的手机呢?白芙蓉抓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准备打电话给女儿幼儿园的老师,告诉她自己准备提前接女儿回家,可是,翻遍了所有的口袋都没能看见自己的那个红色手机。
白芙蓉记得自己刚才出门的时候明明把手机放在包里的,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你看看,每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天魂不守舍的,现在倒好,连手机都找不着了。”刘备飞一看马上来了精神,“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就是被你这样糟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