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汉子起身,提着一坛酒,大步走到书生桌前,将酒坛子重重往桌上放,一边怒目道:“你个穷酸秀才,也在这里讨论江湖上的事,就不怕得罪了大爷丢了性命?”
却见书生不慌不忙,手一翻转,扇子竟牢牢托住坛底,轻轻放在桌上,笑道:“既然请我喝酒,那我就不客气了。”
拿过杯子倒满,看着就往嘴里倒,
那大汉一怒,喝道:“老子的酒不是那么好喝的”伸手去抓杯子,另一只手握成拳狠狠向书生的脸揍去,众人都以为书生难逃一拳了,却见他右手的杯子快速的换到左手,腰顺势向后一倒,双腿勾着板凳,呈睡卧姿势,躲过汉子的拳头,悠然的将酒倒进嘴里,还吧唧吧唧嘴巴,道:“好酒。”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身“狂书生”,众人才一脸的了悟,这人是狂书生,那么他会躲过这一切就能解释清楚了。那一桌的人也听见了,另一个大汉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按住同伙又提起的拳头,笑着道:“原来是狂书生,久仰大名,真是不打不相识啊。”说完竟自顾坐了下来,又给书生倒了一碗酒道:“刚才听你说,那玄铁令是真的出现了?”
那书生也不理会生气的汉子,将酒一口喝掉,又夹了一筷子菜吃了,才道:“关于那个小院的事,应该也听说了吧。”
那汉子点点头,其他桌上的人也都点点头,他才道:“那院子我去过了,里面的情形竟是跟说的一样,还好我去的快,再晚一步,那院子又被人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了。”
见众人都支着耳朵听,他又喝了一口酒,道“在那院子里,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另一桌的人立即接口道:“真是林威镖局的少主?”
书生点点头,“衣服都被人扒光了,赤果果的躺在床上,跟着他一起押镖的那个玉面书生身中七八剑倒在院子里。那院里还躺着十几个星月国的人呢。”
又有人说了,“难道林威镖局这次押的镖是玄铁令?不是辟邪神珠?”
书生却大笑一声,又将扇子打开轻摇道:“押送辟邪神珠需要少主出面?要知道林威镖局就这一个少主,这么多年林镖头可没让他儿子押过一次镖,这次事先透出来的风声也是林镖头自己押送,背地里却让他儿子偷偷带着玄铁令去瑬刹国,还派了玉面书生跟着。你说就辟邪神珠还需要这么麻烦?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事被星月国的知道了,没去追他,反而将他儿子给杀掉了。”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大伙都是一阵叹息。一会儿,又有人问:“你说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怎么星月国的就知道了?还真邪了门了。”
“那肯定是出了内鬼了,不然这么隐秘的事,怎么会泄露出来。”
大伙都点点头,家贼难防啊。
楼梯上响起蹬蹬的脚步声,伴随着玉佩相撞的声音,人还未到,声先到。
随着一个女子的娇叱声:“小二,送一壶好茶来。”众人眼前一亮,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着粉红色长裙,腰带两块玉佩,手握一把长剑,身后跟着两个镖师打扮的男子。
三人上了楼来,入眼全是粗俗之人,眉头一皱,又见窗边的筱嘵,整个二楼就她一个女子,看穿着像是小门小户的小姐,身边跟着一家丁,也不再犹豫,抬腿就向她们走去。
冷影见了,站起身来,他很不喜欢这种招摇的江湖女子,不是刁蛮就是骄躁,眼看三人来到桌前,他手一伸,拦着他们,冷语道:“我家小姐不喜欢和别人拼桌子。”
那女子还没出声,倒是她边上的男子骄傲的说:“这位是林威镖局的二小姐。”
他话音一落,整个楼都安静下来,大伙都好奇的看着她,刚说着他家的事,人就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玄铁令还是少主的事。
林威镖局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那人报出身份,又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更是一脸的骄傲,等着冷影仰慕的眼神。
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冷影仍旧抬着手,重复道:“我家小姐不喜欢和别人拼桌。”话里竟是冰冷的拒绝。
那人脸一下红了,“你……”恼羞成怒就要拔手里的剑,那女子伸手压住他的手,眼睛看向筱嘵,娇声道:“小妹林威镖局林语嫣,想跟姐姐拼个桌,不知姐姐同意否?”
她清脆的声音在这安静的二楼上显得格外好听,众人的视线又望向筱嘵。
感受到大家的眼神,筱嘵缓慢站起来,嘴里淡淡道:“我只是个普通女子,不知道什么林威镖局,既然你喜欢这桌子,我让给你。”
说完也不去看三人的脸色,一脸平静的穿过众人的身边,向楼梯间走去。
“你……”那女子脸色大变,刷的一下拔出手里的剑,却看见冷影眼里迸出的杀意,猛地一个冷战,全身一哆嗦,不敢上前。
冷影这才收敛杀意,转身追着筱嘵下了楼。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事,却让楼上的人心有余悸,冷影瞬间爆发出的杀意,令他们都打了个冷战,不敢大声出气,这会儿见他们下去了,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那狂书生却是脸上一喜,紧跟着他们下了楼。
冷影看着后面骑着马不紧不慢跟着的狂书生,微皱眉头,他都跟了两个时辰了,又见筱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得忍耐住。一边驾马车一边低声询问:“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拉开两边的窗帘,让对流风吹进车厢,减轻了车里的闷热,听见冷影的话,她轻轻闭上眼,躺在竹席上,懒声道:“浪迹天涯。”
这是什么回答,微一愣,见左右无人,狂书生也跟得远,才压着嗓音喃语道:“玄铁令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现在只想浪迹天涯,当初你不也是想过平凡的生活吗?怎么现在不乐意了。”
关于玄铁令的事,筱嘵一个字都没问过,冷影模不准她怎么想,但心里清楚那天恳求她接玄铁令,已经惹得她不高兴了,这么多天一直没说,心里该是憋着火的,冷影也不敢随便问。
见他不吭声,筱嘵也没说什么,他现在已经模清楚自己的脾气了,该说的话他说,不该说的话他一字不提,弄得自己想发火都发不出来,憋在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