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彩虹，张氏母女进了二门，过了个穿堂门儿进了进了正院。几个小丫鬟正坐在廊上闲聊。见彩虹领进来一老一少两个的女子，纷纷猜测这又是谁家的夫人和小姐。彩虹听了训斥了两声，然后请着张氏母女进了正房。房里，小春坐上手，水莲等几个大丫鬟立在一旁，不敢出一点儿声响。
张氏也算见过些场面了，可从未见过十几个丫鬟在跟前伺候，却没有半点声响的。心下想着这司徒夫人必定地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否则跟前的丫鬟也不会如此这般了。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心里话却说不出来了。
年纪轻，没见过大阵仗的张小姐见彩虹训斥丫鬟，已经被吓着了。现在又要见“母夜叉”。吓得躲在母亲身后，头也不敢抬一下。
彩虹走到小春跟前低声道“夫人，她们来了。”
方才已经芍药已经将张氏母亲的情况大体跟自己讲了一遍，所以小春也没有多问什么。笑着对张氏道“张夫人请坐吧。”说着示意让张夫人坐到自己对面儿去。张夫人见小春指的是对门儿的右侧的位置。赶紧指着下手一的一把椅子道“怎么敢跟尚书夫人平起平坐。我就在这儿吧。”说着便坐了下来。
“夫人客气了。”小春道。“才听了丫鬟说起张夫人的遭遇，不知张夫人投奔的京城亲戚姓甚名谁，或许我能帮夫人寻到也未曾可知。”
张夫人听了立即起身行礼道“若不是夫人慈善，我母女二人恐要是冻死在街头了。岂敢再劳烦夫人。”
彩虹道“这点儿小事儿算什么。我们夫人心善。有什么难处直说便是了。”
张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彩虹，按规矩主子说话，丫头是不能插嘴的。换做是在自己府上，恐早被罚了。可是眼前这位名唤彩虹的姑娘不但敢插嘴，司徒夫人的脸上竟也没有半点儿怒色。张夫人认定了这彩虹在府上的地位非同一般。此时她的心里还盘算着让如何行事。所以处处留心，小心提防着。
张小姐见母亲还是不肯实话实说，偷偷地张夫人背后拉了一下她的衣裳。站在其身旁的月季偷瞄见了，立即给彩虹使眼色。彩虹见了暗暗记了下来。
张夫人道“先谢过司徒夫人了，只是我们家久居西南，京城并无亲眷。一路上也未成听老爷提前过。所以也不知要投奔到亲眷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既这么着，那我便派可靠的人送你们母女回乡吧。”小春道“好歹乡里乡亲地有个照应。”
“临行前老爷已经变卖了家产，何况此时回去。我们母女那里还有命在。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老爷也不会带着我们母女变卖家产投奔京城多年未见的远房亲戚了。”张夫人一副可怜模样道。
说到此处，张小姐竟然落下了眼泪。小春瞧出这缘故必定是出在这张小姐身上了。一个女儿家能惹上的是非不过是一门得罪不起，又退不掉的婚事。只是小春和彩虹一样都觉得这张氏母女来的蹊跷。只是张夫人一味地装可怜，自己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又说了几句宽心的话儿后小春对张夫人道“既这么着，就先在这府里住上几日。等想了好去处，我在派人送你们去。”
小春的话正和张夫人的心意，连谢过小春后跟着水莲下去了。
张氏母女离开后，彩虹将屋子里那些装门面的丫鬟也都遣了出去。小春见她这样，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先开口道“找两个激灵的丫鬟去伺候张氏母女。”
担心夫人被张夫人的眼泪蒙住了眼睛的彩虹应了一声，紧跟着也退了出去。
成功地从倒坐房搬进了客房里的张夫人看着一屋子的陈设，啧啧道“到底是尚书府，瞧着屋里的摆设，严家也未必有这些好东西。”
坐在炕沿儿上的张小姐埋怨道“方才那么好的机会，娘怎么不跟司徒夫人说了。再往后，咱们可怎好开口。”
张夫人听了回身快步到女儿跟前捂住张小姐的嘴巴道“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好容易进了这府。难道还想出去不成。”
张小姐见母亲还打着那个主意，生气地推开张夫人的手道“亏着你还是我的亲娘，竟然也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听道女儿这样说，张夫人生气道“你没瞧见那司徒夫人房里的摆设，做这府里的姨娘那可是福气。何况与你爹也有益。”
张小姐不语，再心中鸣不平，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张夫人见了劝道“为娘的知道你心里想得只有那穷秀才，可你也不想想，严二傻子看上的人，那个逃得过，现在你爹又在他们手上。你说这是火坑，就算是火坑也有好坏之分吧。这府里的夫人虽然厉害些，可大人是个好样的，模样也齐整。娘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府里认定单薄。只有一个男孩儿。只要你进门儿连生几个儿子，就算是正房夫人也拿你没办法。”
张小姐扭过头去，哭着道“要不是爹在那严二傻子手里，我早死了。娘今日这么做，岂不是称心要逼死女儿么。”
张夫人最怕听这个死字。至从招惹上了严家，自己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好好好，娘不逼你。可你也想想，就算咱们告诉了司徒夫人，救出了你爹。难道你要跟那穷秀才一辈子吃糠咽菜。你可是县太爷家里的小姐。”
“吃糠咽菜我也认了，虽让当初爹爹定下来这门亲事。”张小姐道“娘也说我是县太爷家的千金。与人做妾，往后爹还怎么出去见人。”
这回轮到张夫人无言以对了，其实她的相反很简单。只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嫁得好一点儿。没想到竟然引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事儿。到头来自己男人的性命都要搭进去了。
窗外芍药听得是一塌糊涂，只得按着原话回禀小春和彩虹。听说张夫人提起过一个叫严二傻子的人，小春动了动眉头道“难道说这件事儿跟严尚书有关？”
彩虹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大人不也用过一招，结果让严公子发配了吗。”
小春道“我看那张小姐不是糊涂人，看样子她还是好想跟咱们实话实说的。既然这样，就寻个机会单独将张小姐请过来。”
彩虹应了一声儿道“这个奴婢去安排，明日便将张小姐请来。免得夜长梦多。”
小春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晚上，跟户部几个书吏吵了小半天儿架的司徒全兴高采烈地回到府里。彩虹见了打趣儿道“看来今儿大人胜出了。”
换下了朝服的司徒全笑着道“今天大人我舌战群儒，将那些书吏全都说傻了。”
小春当即泼了一盆冷水过去道“当心明天他们一个个都病得“卧床”不起，看谁还帮着你做假账。”
司徒全笑着道“这可难不倒我。这两天刑部大牢关了几个贪了银子的地方官儿，各个都是做假账的行家。”
小春哼了一声道“这是什么世道，皇上竟然也做假账。这要是被齐丞相和严尚书发现了。那可就要天下大乱了。”
司徒全没有接小春的话。道“我听说府里又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位还是貌美如花的小姐。”
“的确貌美如花，我给你纳了做小怎么样？”小春玩笑道。
前些日子小春才因为妾的事儿跟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司徒全再听不得这样的玩笑话了。扳着脸道“事关名节，不能在胡乱玩笑了。”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小春笑得更开心了。彩虹见这般情景，自动自觉地退了出去，虚掩了房门。
司徒全见彩虹出去了，走到小春面前一把搂住小春，言语威胁道“再开这样的玩笑，看我怎么修理你。”
小春却有恃无恐道“大人您难道忘了国孝？”
司徒全气结道“那对母女到底什么来历。到咱们府上做什么？”
“还不是十分清楚，她们也是被人威胁的，至于是什么人，现在还不太清楚。不过那小姐还算明白，正打算与我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她娘拦在前头，我已经吩咐彩虹寻个机会将张小姐单独请来聊聊了。”
司徒全点头儿道“她能说最好，我大概已经猜出她们是来历了。只是还不能断言。明日我再去吏部大牢，问一下那人，许就清楚明白了。”
小春不解道“这跟牢里是人有什么关系？”
司徒全道“今日我去刑部大牢里选能人。见到了一个不会做假账的贪官儿。还有一秀才来偷偷地看他。我随口问了牢头一句，牢头儿说是个九品县官，没到吏部挂名儿便带着妻女离任，犯了律法。”
小春将此事记在了心头，又联想起张氏母女的对话。心想是不是这县太爷遇上了自己也不敢招惹的大人物。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次日，彩虹请了林氏去陪张夫人说话儿，自己则称要带着张小姐到院子里逛逛，散散心。
张小姐冰雪聪明，见了那两个被指派来的丫鬟心中就已经清楚明白了。所以出了客房，便对彩虹道“烦请姐姐带我去见夫人。我有话要与夫人说。”
彩虹笑着道“小姐果真聪明伶俐。”再不多说什么，领着张小姐进了小春的正房。昨日进来张小姐一直低着头，也没瞧见这房里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今日不同了，张小姐仔细地将屋子看了一遍。然后又将小春打量了一番。
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的小春道“难道张小姐觉得那里不妥？”
张小姐摇头道“老人常说，什么人有什么命，都是前世注定了的。今日我才算的明白了。”
小春听不懂，也不想细问，请着张小姐与自己对坐在炕沿上。笑着道“张小姐可还住得惯？”
“承蒙夫人惦念。倩儿住得好。”张小姐礼数周全地回答道。
小春看了一眼彩虹。昨日也没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张小姐说话竟然是这样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万幸是张小姐也没给小春这样的机会，继续道“其实家父是的谷阳县县令，只因我被县中恶霸严二傻子相中，非要娶回去做夫人，方才变卖家产出逃的。不想父亲竟因此获罪入狱。”
“既然这样，你们母女怎么会到我家门口？”小春问道。
“那严二傻子是齐丞相表姐的孙子，父亲被抓后，我们母女流落街头，被追来的严二傻子捉了去，齐丞相见我模样还算不错，便威胁我们母女到这府里来。”
“齐丞相可与你们说了进府之后该怎么做？”小春紧张道。她一直以为那严二傻子是严尚书的亲戚，不料竟是齐丞相的。
“这个丞相大人没有说。”张小姐摇头道“又或者是跟母亲说了，我不知道。”
见张小姐竟然不知道齐丞相的计划。小春有些失落。
张小姐起身跪在地上道“不敢瞒着夫人，我早已经许配了人家，都是因为母亲贪慕虚荣，才招惹上严家。如今母亲又盯上了这府。我是女儿，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思。只请司徒夫人出手相救。倩儿来生比做牛做马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正想着旁的事儿的小春赶紧起起身与彩虹一起扶起了张小姐。道“这事儿我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只是令尊的事儿，我恐怕无能为力。逃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弄不好你也会被牵连的。”
张小姐起身道“我父亲早写了折子到吏部，称自己病重无法继续留任。吏部也有回文，只是齐丞相位高权重，将此事儿压下去不提罢了。”
小春气愤道“他们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彩虹道“夫人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儿事儿置气，他们做的坏事儿还少吗？”。
气愤不已的小春道拉着张小姐的手道“张小姐放心，只件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今日咱们两个见面儿的事儿绝对不能与张夫人吐露一个字。”
张小姐点头儿道“这个倩儿明白，母亲她也是个好人，只是难免也有糊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