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志坚看着月亮。轻摇两下头,道:“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决定我的去留。如果你非要留下我的人,还不如把我放在火炭上活活烧死。”
“你说什么?”月亮不是没有听清,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原来对你来说,留在我的身边,竟然比死还要让你痛苦!”月亮只感到心里一阵阵地绞痛,痛得她眼泪夺眶而出。她的世界,只在这一瞬间,就变成了灰色。
“对不起,月亮!我不能欺骗你,更勉强不了我自己,所以,如果你肯放手,我们就是朋友,我也会感激你。”熊志坚看着月亮,他知道他已经伤害了月亮,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呵!呵呵!”月亮一声声苦笑着,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流进嘴里,咸咸涩涩。
忽然,她甩开卢比光和觉努搀扶着她的手臂。然后一伸手,解开发带,瞬间,如丝的黑发像瀑布一样洒下来。她又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弄得身边的人都紧张地看着她。
“月亮,你要干什么?”卢比光满眼疑惑和担忧。
可话音还没落,就见月亮拉住一缕长发,“嚓”地就割下一撮。
月亮下巴上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手里的发丝上,嘴里说道:“小时候我不爱留长发,妈妈说女孩子要留长发,将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可以捆住他,把他留住。可是没想到,今天我的头发已经这么长了,还是没能留住你。既然这样,不要它也罢!”
月亮说完,又用刀割下几撮更厚更长的。一时间,她的脚边便洒落了一地的碎发。
米岚见到月亮这样的举动,不由地深深蹙起了眉头,痴情之人必然妄想,妄想之人必然偏执,处于偏执状态的人,之所以听不进别人的话,就是因为他们永远都只接受对自己有利的信息。米岚走上前,一把拉住月亮的手,阻止她继续残忍地对待头发。
“别这么幼稚了!你现在就算剃个光头,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现在才遇到第一个喜欢的男人。你应该觉得庆幸!你以为你这一辈子就只会喜欢这一个男人,那是因为你还活在自己的假想中!现实不会因为这个男人不要你,就改变什么;你没有留住他,不是因为你白留了这一头长发,而是因为你的真命天子还没有出现。”米岚看着月亮的眼睛,觉得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样被割得乱七八糟,实在有点可惜。
“真命天子……”月亮定定地看着米岚,一直流不停的眼泪也慢慢止住了,不知道是因为不太明白真命天子的意思,还是不明白米岚说什么,她眼神中的嫉恨竟一下转成了疑惑。
米岚点点头,一手指着熊志坚,对月亮说道:“他即使不要你,也没有欺骗你,对吗?你知道么,我!我曾经有个相爱了三年的男朋友,我以为我们很相爱,我甚至以为我会顺理成章地嫁给他,但是就在我最困难最需要钱的时候,他骗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钱,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月亮张了张嘴。眨了眨仍然挂着泪珠的双眼,怔愣在那里。
米岚苦笑一下,又道:“是不是觉得,其实你比我幸运很多?被人拒绝的感受虽然不好受,但起码比付出了真心和信任之后,又被人欺骗和背叛,要好很多吧?”
月亮看着米岚,慢慢缓过神来,眼底闪过一道同情的光,但很快又鄙视道:“那是因为你愚蠢!”
米岚点点头,心中无限感慨,道:“没错。但是你看看现在的你,难道就不愚蠢吗?!为了一个宁愿死都不要你的男人,伤害自己的身体,不是更愚蠢吗?”。
“我……”月亮眉头抽动了一下,本能地想反驳,但是又找不到好的反驳理由。
“好好珍惜这一头黑发吧,总有一天,会有人一个真正属于你的男人,心甘情愿地被你捆住。”米岚拿下月亮手里的小刀,顺手丢在了地上,然后转脸看向卢比光,道:“卢将军,麻烦您先找人给他们俩上点药吧。”
卢比光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点头,然后吩咐觉努等人把月亮和熊志坚抬到房间里去。
军寨里的军医先是让熊志坚和月亮,把烫伤的部位在冷水中浸了20多分钟,然后才给他们上了一些制烫伤的药膏。米岚看着熊志坚手上、脚上、膝盖上都上好了药之后,才对卢比光再次提出送他们回仰光的要求。
卢比光也是希望快一点收到余款。不想拖时间太长,于是也不说留熊志坚在这里养伤的客气话,立刻就派觉努一行人三辆军用吉普车,再次送米岚三人离开了军寨。
临走时,月亮让觉努带了封信给熊志坚,嘱咐他一定要等他们出了军寨再转交给熊志坚。觉努也是上了路以后,在车上把信交给熊志坚的。熊志坚因为双手都受了伤,所以让米岚打开念给他听。
米岚拿着信,犹豫要不要这样念,熊志坚却说:“念吧,反正只有我们三个能听懂。”
熊志坚自己心里认为,他跟月亮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够让米岚知道的,所以才特意让米岚念信。
米岚抽出信纸,打开一看,不由地失笑出声。原来月亮虽然中文说得很好,但是写出来的汉字却是稚女敕地像个小学生的笔记,有些地方不会写的字,还用图画来代替。
“咳!我开始念了啊。”米岚清了下嗓子,看了眼熊志坚,见他忍着伤痛,带着微笑点了点头,才认真地念起来:“让你受伤(受伤是米岚口译,图画是火堆里站着人)。我很对不起。我想过了,也想通了,我还是很喜欢你,还是想让你留下,但是如果你死了,我会更伤心(伤心是米岚的口译,图画是哭着的小人脸)。你走吧,我会等到下一个喜欢的人出现。还有你的朋友(朋友是米岚口译,图画是两个手拉手的小人),我觉得她没有我好看,你的眼光(眼光是米岚口译。图画是一双放光的眼睛)真不好!但我希望(原文是西忘)你以后一直都好!再见(在见)!”
米岚念完后,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她从学校毕业后,做了两年的翻译工作,还是头一次翻译这样的信件!
熊志坚听完后,略带欣慰地松了口气。尽管信中还是可以感觉到月亮的不甘心和难过,但至少她已经在期待下一个喜欢的人出现了,相信用不了很久,她就会把他忘记了。
米岚把信叠好放进信封里,然后又把它塞到熊志坚的牛仔裤口袋里,说道:“收好吧,这可是你这次缅甸之行难得的一次艳遇!呵呵!”
熊志坚一听,本来斜躺在后座上的身体猛地坐直,立刻紧张道:“什么艳遇!米岚,我跟月亮可什么事都没有啊!”
米岚一见熊志坚略带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道:“行了,别乱动!一会儿把刚上的药再给蹭掉了!”
熊志坚一看米岚笑了,便也放下心来,听话地继续把腿放在前座放下的靠背上。
段辰枫则是要么低头垂下眼睑,要么转脸看向车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发一言。
米岚偶尔转脸想要跟他说话,却对上他冷冷的面容。想起只有她跟段辰枫两个人的时候,他不是这般冰冷的,现在却让她隐约感到,他似乎情绪上有些不对,但从面上又看不出他的心思,于是也不再想着跟他说话,只转脸看向窗外。愣了会儿神,米岚猛然想起出来这么多天了,还没给石雪琴打过一个电话,自己才用了一个月的新手机,这会儿恐怕也随着那个军阀一起灰飞烟灭了吧。
“志坚,你的手机在哪儿,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米岚看向熊志坚。
“对对!在口袋里,自己拿吧。出来一个星期没打电话。石阿姨肯定着急了。唉,都怪我,把这茬给忘了!”熊志坚言语间透着自责,已然是把向石雪琴报平安的事,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米岚从熊志坚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一边拨着号码一边说道:“你这伤,到了仰光我们也得上医院,我看是伤得不轻,烧伤、烫伤跟其他的不一样,现在天气又热,更要小心感染,十有八九会住院,估计我们还得在缅甸多呆一段时间。”
熊志坚对此心里也是有数的,见米岚电话接通了,于是只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米岚跟石雪琴报了平安,听见石雪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心里也颇为感慨。这一次真的好险,她差一点就再也没有机会跟妈妈见面了!
挂了电话,米岚见熊志坚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就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抽回手时,一不小心碰到了熊志坚的手臂。瞬间,她感到他的手臂滚烫!不由地愣了下,再看熊志坚的脸,也已经微微发红了。
米岚慌忙伸手去模他的额头,都不用跟自己的额头做对比,她就能肯定他正在发烧!对于身上带着烫伤、烧伤的人来说,这可绝对是个糟糕的现象!米岚蹙起眉,看了看外面,此时他们仍然还行进在丛林小道上,哪有医院可以救急啊?!
段辰枫看见米岚满面的急色,不禁也皱了下眉,问道:“怎么了?”
“他发烧了!很烫!我担心他的伤口会感染!怎么办……要是伤在我身上该多好……”米岚咬了咬唇,要是熊志坚也能和她一样,外伤自愈就好了。
段辰枫听了米岚的话,深深地蹙起眉,默默地垂下眼睑,沉思了片刻之后,才慢慢地说道:“不用担心,你可以治好他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