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和少年出了山洞,少年默念口诀,不多时,天空里立即飞来一只大嘴仙鹤,这仙鹤通体雪白,嘴巴大,身体也大,来到少年身前,仙鹤立即蹲来,少年笑嘻嘻地招呼少女坐在仙鹤前面,他又随即在少女身后搂住少女,两人这才起飞。
我虽然在黑黑的空间里,却也能够凭据五感,知道此刻正在天上飞。
我还是第一次起飞呢,虽然不是我自己在飞翔,虽然我是在黑黑的空间,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这依然不能阻挡我的天真的快乐。
是呀,刚刚还在高兴呢,没过一会,只感觉颠簸的厉害,而身体里一阵反胃,有些头晕想吐,无奈,我虽然在陌生的环境,也只得五识关闭,心神沉了下去。
随着那大嘴鸟越飞越快,越飞越远,当我再次见着蓝天白云时,我来到了一个大大的庭院里,而少年和少女却早已不见踪迹。
我细细打量周围,我已经被再次种植了起来,只见在我不远处,不少奇花异草和珍惜动物都在议论纷纷。
呀,原来他们议论的主题,竟然是我。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讨论我呢,我竖起耳朵细细偷听。
只听一株紫色的小草道,“主人真是奇怪,怎么挖了这么个大家伙?真丑呀,占的地方还不少。”
什么?哼哼,不要脸,长舌妇,竟敢说我丑?
我怒瞪那株紫色的小草,我认识它,原来这是一株回纥仙草,可以拿来炼药,品阶比我高,在修真界里是比较珍惜的玩意。
我恨恨的怒瞪它,不过敢怒不敢言,这是别人的地盘,我新来,而且,貌似,貌似我的身体,似否真大了那么一点。
好在其中有人为我说了句公道话,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回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身体的选择我们能选择吗?再说了,大家都是主人的私有物,大家彼此彼此而已,你的身份可高贵不到哪里去!”
说话的是只红嘴小鸟,这小鸟鸟毛似被拔了似的,身体上光秃秃的,不过它身体虽然长的奇怪,一张嘴巴倒是挺伶俐的,它话音刚落,回纥仙草“呸”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只没毛的小鸟,你毛都没长齐,在那里哼哼唧唧的说些啥呢?我劝你还是等毛长齐了再说话,哈哈哈哈……”
红嘴小鸟生平最恨人说它毛没长齐,回纥一骂它,它愤怒的就冲回纥飞身过去。
回纥却不怕它,道,“别以为会飞就有什了不起?想咬我?你来呀你来呀!”
红嘴小鸟气不过,顺势飞过去,眼看就要咬着回纥仙草,但它嘴巴在接触回纥仙草的刹那,在仙草周围一个光屏一现,原本来势汹汹的红嘴小鸟立即被无色的光屏击退回去,那原本就光秃秃的鸟身,也似被烤焦了部分一般。
我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看红嘴小鸟因为帮我受伤倒地,我的树枝忙伸展过去,把它轻轻托住。
我低声道,“你没事吧?”
红嘴小鸟“哼”一声,瓮声瓮气的道,“当然没事,怎么?你盼着我有事?”
我被它反问的目瞪口呆,我只是一片好意,良久,我才反应过来,我气恼的道,“我只是看你帮我才受伤,我……我关心你!”
哪里知道那红嘴小鸟一点也不领情,它“哼”了一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不过,由于受了伤,那翅膀折腾的一上一下的,飞起来额外好笑。
它一飞,下面的回纥立即笑道,“真是只傻鸟!”
当然,不止它笑,其他人都在哈哈大笑。
载我来到这里的那只大嘴仙鹤也在,只听它道,“见过笨的,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主人早就严明不准我们吃园子里的仙草,园子里的仙草早上了禁制,那只笨鸟还要一再的去碰壁,导致毛也没了。”
我听完这话,这才明白个大概。
园子里的其他兄弟姐妹在红嘴小鸟飞走后便没再理我,我也乐得清静,我眼观鼻,鼻观心,偷偷听它们谈话。
原来,我此刻已经来到了修行界九大门派里的雪玉feng,雪玉feng地势偏僻隐蔽,位于雪山之间,一般人都难找到这里,也因此,雪玉feng属于修真界九大门派里比较神秘的门派。
提到雪山,大多人的第一想法都是白茫茫一片,非常荒凉,非常寂寥的景色,但是,修行界里的手段不能按常理推断,这雪玉feng非但没有一丝积雪,反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风景非常秀美。
至于我的同类们提到的主人,是属于雪玉feng主的五大弟子之一,因他长相俊美,是难得的美男子,他本身又最会拍马溜须,天分也不错,也因此,该人深得峰主厚爱,并峰主赐道号“玉玄”,雪玉feng内众人私下里也称他“胜潘安”,其容貌可见一般。
说到玉玄真人,这潘华园里的同类都对他非常宠爱,说起他,不论男女老少,都习惯性的双眼冒着星星,我对此深以为耻,这样品行的男子,除了长的好看一些,又有什么好?
第二日,我实在听不得小妖精们在那里拍马,口里唾弃,嘴里便道,“我在山里生活的好好的,他无故把我挖来,我为何还要感激他?你们不想报仇便罢了,为何又要感激他?”
回纥第一个没给我好脸色,它冷笑道,“乡下来的胚子,没见识,我们公子的仙家手段,哪里是你那样的粗胚能懂的?公子好心收留你,真不知道你怎样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你真该去死!”,一说玉玄真人的坏话,这群人便开始偏激。
它一开口,其他的小妖精也跟着骂开了。
如果不是整个潘华园有禁制,我想,也许,也许它们会把我生撕了也说不定。
它们真像入了魔的信徒。
我被吐了满身的口水。
并且,原来没人理睬的我,更加被冷落在一边。
那只红嘴秃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枝头,它冷冷的看我和人争辩,被人欺负,它今日里忽然安静下来,也不和人说话,它站在我枝头,它———在悲鸣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天,炸一听,我以为是一种鸟的叫声,但是听的仔细了,它叫的那人,名字叫“居阳!”
“居阳!居阳!”
“居阳!居阳!居阳!”
这是个男子的名字。
红嘴秃鸟今日叫的非常悲情。
从它的声音,我听的出,它非常的悲哀,非常的绝望!
旁边的回纥恨恨的道,“又来了,又来了,难道又到十四了?”
另外一株灵茶低声道,“回纥姐姐,今日正是十四。”
回纥道,“公子也不管管它,这只噪舌的秃鸟!”
“这一叫,大家又是一天不得安宁了。”
果然,红嘴秃鸟这一叫,便是一叫一日一夜。
那一夜,天空下雨了,夜很深的时候,同类们都堵上耳朵息下了,它一直还在悲鸣着什么,尽管它一直叫着“居阳”,但是,我知道,它的声音里除了爱,还有恨,怨,以及寂寞和不甘。
雨越下越大,在寒风中,红嘴秃鸟被冻的瑟瑟发抖,但是,它依然在哀鸣着,到天快亮的时候,它的声音才逐步低落下去。
天完全亮的时候,它不叫了。
它张一张嘴,一口艳红的血吐在我身体上。
难怪要一日一夜,原来,一日一夜,它嗓子被叫坏了。
不过,居阳!居阳!这种鸟好熟悉。
我记得我以前听附近的人类说起过它的故事。
小夫妻成亲后恩恩爱爱,为着生活,男子出去做生意谋生,这一去,便不回,女子一等再等,再再等,最终,吐一口血死了,死后也心念着男子,灵魂附身在一只鸟上,一直飞呀飞呀,找呀找呀,到处叫着她的居阳!
这个她,难道就是它?
这个天下,竟然有这样愚昧的女子?
一个人真要见另外的一个人,总能见到的,如果不愿见,再多纠缠,不过惹人厌罢了。
这样的道理,连我这株小小树也懂得,它竟然一直找他!
不过,也不知道她最终找着他没有。
但是,找着了,没找着,又有什么区别?
那只红嘴秃鸟扑腾着翅膀如大梦初醒般灰溜溜的跑掉了。
一夜雨后,天空初晴。
在遥远的天地里,有人吹奏着一首靡靡之音,非常消磨人的意志,一听这曲子,我又想吟诗了。
我低低的,幽幽的吟,“长相思,在长安……长相思,摧心肝……”
我想起我的李白。
我有些忧郁。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的同类们今日里忽然都安静下来。
不过,和我不同,安静中,他们却又带着莫名的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