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注定是一顿吃不安心的晚饭。
他刚刚拿起筷子。在我们屋子外面,便有个焦急的声音道,“韦师兄,你在吗?”
打开门,王刚满脸着急的站在外面。
韦君平问道,“王师弟,发生了什么事了?”
王刚为难的看了看我,韦君平道,“容儿不是外人,你有话便直接说吧。”
王刚一咬牙,脸色肃然的道:“师兄,果然如你所料,诸位前去封印的前辈都已经坠落了,消息传来后,焦长老和掌门真人也已出动前往逍遥宫封印处,掌门真人今日传来密信,叫我们务必守住城,莫让城里的凡人受了天魔之祸。”
韦君平脸色难看的道,“这消息从何而来,消息可靠吗?此次前往封印的都是各门派的前辈高人,怎的就这样便坠落了?”
王刚道。“消息千真万确,而且,落实消息的人通过秘法突围进了城里,正等着我师兄议事呢!”
韦君平道,“哦?”
“落实消息的人是雪玉峰的玉睇真人,玉睇真人贵为雪玉峰掌门亲传弟子,听说已经修得元婴,是雪玉峰年轻一辈弟子里,最有机会获得长生的人物。”
“早就听过玉睇真人的大名,原来也已结成了元婴,细数我们这一辈,以这个年龄便结成元婴的,不超过五个,这个玉睇真人,我倒要好好见见!”
王刚则道,“师兄不也结成元婴了吗?而且师兄道法高超,在阵法上的修行更是无人可及,而且……总是,师兄要称新一辈弟子里的第一人,无人敢称第二!”
王刚还要继续说下去,韦君平则道,“师弟,行了,哈哈,你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这位容儿姑娘是雪玉峰的人。你这样说下去,没得让人笑话!”
他说完话,转身对着我道,“容儿,你说是不是?”
我勉强冲他笑一笑。
他则道,“对了,你见过玉睇真人吗?此人如何?他既然这样年轻便修成元婴,想来也是一位一心向道的人物。”
玉睇真人……玉睇!
这个名字忽然从第三个人口里说出来,从我心口划过,初时听起来,只觉得好遥远,甚至有些陌生的感觉,但立即,这个名字便在我的胸口处狠狠的撞击着,一下,两下……一种窒息的酸楚感袭向我,眼睛不由自主的,便有些酸酸的。
韦君平看我神色不对,他皱皱眉,“容儿,你应该好好休息了。”
我侧过面孔点点头。
他道。“容儿,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去就回,一得空,便来看你!”
他和王刚一转眼消失在门外拐角处。
在他们走后,好久,我一直神色恍惚,呆坐着一动不动。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来了,他和我在一个城里,他离我那么近,也许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也许是几米的距离。
他……他过的好不好?还会徘徊在我的树身下吗?有没有快活一些?
心里越想,越发有份冲动,是的,本以为自己放下了,但是,不由自主的,听到他的消息,听得他忽然离我那么近,我便想去看看,我总是,想去看看他的。
真的,我没有太多企图,我只是,只是看他一眼,看他一眼便好。
这个想法在心里一生根,立即落地发芽,逐步成长。心底所以的所谓自尊,尊严,什么也不记得了。
对了,我只是去见见旧人,见见恩人,有什么呢?
一个普通人,忽然得到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的消息,也是要去探一探的。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一只小妖。
哪怕我会吟诗,但是,我只是万丈红尘里的一粒沙粒。
我穿了件晶晶亮亮的衫子,又擦了满头晶晶亮亮的头饰,在铜镜里看了又看自己的面孔,觉得不满意,从储物腰带翻了又翻,翻了又翻,下意识的,翻出一件我最不喜欢的白色袍子,不由自主的,便给自己套上,而头发上,那些晶晶亮亮的头饰,取了又戴上,戴上又取掉。
我有生之年。大抵从未像今日这般忐忑不安过。
等我回过神来,想要出去客栈,在屋外,不知何时,却已下起了大雨。
那大雨夹带着冰珠,一下一下,在寒日里反复撞击在客栈屋顶的瓦片上。
只听屋外掌柜的大吼道,“不好了,下冰雹了,快来帮忙,不然客栈屋顶要被砸穿了。”
紧接着一阵阵的脚步声。吆喝声,恐慌声。
这样凡俗的,清醒的,无奈的,绝望的声音。
我那拿着一只亮晶晶簪子的手,忽然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簪子在我松手后,“叮铛”一下,撞击在地面,簪子上的珠翠一下子散的满地都是。
我静静的在铜镜前月兑下衣服,只捡自己爱穿的鹅黄色纱衣穿上,头发上的晶晶亮亮,也被我一件一件,取下,只拿一个本体木雕刻成的,毫不起眼细纹木簪,在头顶挽起一个鬓。
至于其他的这些道具,终是被我收在储物腰带最角落,我心底暗暗发誓,我是不会再用它们的,等找个无人的角落,我便把那些不由自主收集起来的玩意扔掉。
不不,为什么要等?我要尽快,立即便扔。
我从房间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在客栈外面,不知何时,冰雹没下了,而雨,也有些小了。
客栈的掌柜见我伞也不打便往屋子外走,他忙拿过一把伞,不由分说的放入我手里,“姑娘……啊,仙子,这么大的雨,开始还下冰雹,你别出门了!”
我有些茫然的看他一眼。
他摇摇头,苦笑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倔强,叫你们不做的事,你们总是非做不可,好吧,这把伞,无论如何,你总得带上!小姑娘,不,错了,仙子,我告诉你啊,前些年冰雹真的砸死过人的,你别不信……”
我在雨里渐行渐远,他在身后关切的道,“早些回来,这里总能躲雨!”
独自漫步在雨里,因开始刚刚下过冰雹,大街里冷清的只剩余雨落下来的声音。
走过一条一条的街道,在一个僻静处,终于发现一个垃圾场,咬了咬唇,毫不犹豫的从储物腰带里拿出那些存放在角落里只能占地方,但是对我毫无用处的物件,只一股脑的往地面上扔。
倒是躲避在旁边一个角落的流浪汉,见着晶晶亮亮的物件,他双目喜悦的扑过去,只一股脑的往怀里捡起我扔下的东西,心里暗暗道,“发财了,发财了!”
我把那些物件都扔掉,心里松口气,便撑起伞往回走。
只是,刚刚拐弯过去,便有一双男女在不远处撑起伞向我袅袅绕绕的走来。
这男女二人都身穿白衣,神情清冷,面容长的都是极好的,遥遥看去,那女子轻轻挽起男子的胳膊,满脸笑容,不断在男子耳边偶偶细语,而男子则极有耐心的点头或者摇头。
这,便是所谓的神仙眷侣吗?
在雨中漫步呢!
在整个世界似只有他们的雨中漫步呢!
只是,那男子我那样熟悉,曾经夜夜伴在一起,只争朝夕,只为见他一面。
不错,世界总是那么小,迎面走过来的人,便是佑生和张雪。
见忽然前面有人停住了脚步,原本在细雨里亲密的两人也注意到了我。
几乎同时一抬头,四目相对,佑生的目光深迥的定定盯住我,面色上没有一点表情。
而我,在见着他这样的表情后,不由自主的,面容惨然一笑。
佑生在见着我的面容后,眼里关切的神色一闪而过,快的有些绝望的我根本没有看见。
倒是张雪,见着对面站着的是我,她先是一愣,接着便微笑着和佑生道,“玉睇,对面的姑娘好像是你朋友!”
佑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雪道,“既然是朋友,那应该过去打个招呼。”
她说着话,便挽起佑生的胳膊,笑吟吟的走过来,在我对面道,“容儿姑娘,你还好吗?”。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还是因为立场的缘故,我总觉得,她笑的完美无缺的面孔,带着一种恶意以及得意。
我点点头,木然的道,“原来是玉睇真人与张雪姑娘!”
张雪道,“容儿姑娘,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一起吃个便饭?说起来,你是佑生的朋友,我们大婚他也没请你,真是太遗憾了。”,她说着,有些撒娇似的冲佑生笑笑。
而佑生,依然是淡淡的,面色木然的。
我强笑着摇摇头,“吃饭就不必了,我还有些要事,也就不打搅你们二位了。”
张雪点点头,带佑生侧让在一边。
我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脚步只觉如千斤重,每迈开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勇气与毅力。
而佑生,他见着我,并没有打招呼,从头到尾,连开口和我说话,也似有些为难似的。
他并没有问我为何离开,也没有问我离开后过的好不好。
我失魂落魄的踏着湿湿的地面走过。
“容儿……”
忽然,背后传来佑生的声音。
我定了定神,心跳的扑通扑通的,待自以为脸色如常,回过头,满目希冀的看着他。
他淡淡道,“容儿,你的簪子掉了!”
他走出伞内,从雨珠里弯下腰,拾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面上的木簪子,然后拿起随身的白色帕子擦了擦泥,递给我,便转身而去。
张雪道,“玉睇就是这么好心,这样的木簪,只怕是容儿姑娘故意丢弃的呢。”
只是,她的话,无人应答她。
她讪讪的笑了笑,把雨中的玉睇拉过来,胳膊挽的更紧了。
我脚步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
这一次,他没有再叫我的名。
直到仿若一世纪那样长久,我回头,他们早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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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打雷了,下雨了,又停电了……捂……好热!
昨天如果有等更得亲,实在抱歉,停电都不能和大家说一声不能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