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欣喜若狂。
亚真的跟着我走了。
我们手牵手。迎接朝阳,我们寻找新世界。
我依然是一束光团,由于有了亚的陪伴,我甚至根本无需飘荡,一丝力气也不用,直接停留在亚的肩膀上便可。
倒是亚,他行走之时,都是用脚来行走,一点也没使用法力。
我问他何故,他解释说他的灵力必须在居住的那个范围才能施展,我也就因此释然了。
身伴多了一个人,怎么说呢,而且和这个人相处,他总是让你愉悦,让你安心,最关键我再也不需要使用力气,这种感觉真的很舒适。
我们行走的第一天,两个人自然别提多兴高采烈的。
我一边走,一边给亚描述未来的生活,“亚,到了人多的地方。我们不但可以吃好吃的,还可以玩好玩的。”
“亚,你不知道,人群里别提多热闹,人有很多很多,我们还可以听曲,买东西!”
“亚,你一定会喜欢的!”
“亚……”
亚默默走着,一路微笑。
一日一日,我们日起而行,日暮便就地躺着睡了。
初时,我是越走越兴奋,不知为何,我有种感觉,总有一天,我可以回到我以前的世界去,我可以找到我的身体,找到一些……我一直在寻找的。
不过,对了,我是谁?以前的世界对我而言,真的那么重要?我到底,又在寻找什么?
不知怎的,最近记忆力越来越差,最开始的时候,说起以前的世界,总是一幅神采飞扬,似永远也说不完话似的。可是最近,我总是经常要想呀想呀,想了好久,才能记得以前的一些片段。
一个人忽然不记得自己谁,忽然感觉自己的前半生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一出现,心底便生出一个黑洞,总会不断的吞噬你,让你恐惧,让你感觉空虚。
是的,空虚。
我总是,总是,想说话。
因着说话,哪怕其实没有发出声音,但总是感觉,这附近其实是有声息的,这附近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空洞。
这种空虚和空洞让我不断逮着陪在我身边的唯一的人———亚,对着他问东问西。
“亚,你寂寞吗?”。
亚点头。
“亚,你快乐吗?”。
亚摇头又点头。
“亚,后悔跟着姐姐一起出来吗?”。
“不会!”
亚说的异常坚决。
“亚。如果姐姐有一天不在了,你会记得我吗?”。
亚想了想,“我会一直陪着姐姐,和姐姐永远在一起的,姐姐不会不在!”
因着黑夜,我眼眶有些红红的。
我沉默了良久,“亚,你是男子,终有一日,你要娶妻,你有你的爱人,到时候,你便会离开,亚,没有什么是永远!”
这孩子太纯洁,实在不忍吵醒他的梦,可是,一个人如果早些学会面对现实,以后总会少吃很多苦头。
亚面色一变,立即道,“不,我会跟着姐姐,我不要娶妻,我只要姐姐!”
“可是……我会嫁人啊!”
他迷茫的看看我,似是不懂我嫁人与和他在一起,会有什么冲突?
我道,“我嫁人了,就会跟我的丈夫永远在一起了。”
“为什么一定要和丈夫永远在一起?”
“因为两个相爱的人,都是永远在一起的。”
“姐姐和我难道不相爱吗?”。
他说着说着。眼泪也似要掉出来。
我忙道,“我们当然相爱,但是这是不同的。”
他咬了咬嘴唇,“是不是只要是娶了姐姐的人,就可以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姐姐,那你嫁给我,好不好?”
即便夜色深不见底,在这一刻,他的双眸依然清澈如清泉,那种百分之一百的诚意看在我眼底,我心里不知为何,先是有些酸酸的感觉,但接着,又有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
我说,“可是,你是我弟弟啊?”
“难道弟弟不可以娶姐姐吗?”。
“当然不可以!”
“那我不要做姐姐的弟弟,姐姐,我还比你高,你做我妹妹吧!这样,我就可以和姐姐永远在一起了。”
“……”
他见不不语,以为我默认了他的话,嘴角带笑。静静睡去。
这片荒原虽然没有什么厉害的猛兽或者可以杀人性命的虫蚁之类,但在夜里,温度立即便降低了下来,周围又没树木,那罡风吹出“呜咽”的声音,有些像鬼怪在咆哮,亚几乎是抱住一束光团的我卷着身子睡去的。
他冷。
而且,随着行走的地方越来越远,他的身子便越来越虚弱似的,白天的时候,原本那个白里透红。好端端的一个粉红少年,竟然不知什么时候,面色早已变得青白青白的。
一日,我终于发现了他的境况,我道,“亚,你怎么了?你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亚摇摇头,“姐姐,我没事,我过一会就好了。”
“亚,你真的不要紧吧?如果你不舒服,你不如回去休息!”
他立即打断我说,“不要紧!”
我见他这样说,便沉默下来,而心里,却立即松一口气。
我们继续向前走。
这已经是我们行走的不知多少个日子。
虽然一直没有看到除了荒原以外的其他景色,可是,心底深处,总有一股力量在告诉我,让我走,一直走,一直走!
结果再过了几日,亚的身子更差了,他不但像凡人一样开始咳嗽,甚至,他的唇角已经开始带着血丝。
他在夜里咳嗽的时候,他总是背对着我,尽量隐忍着,即便咳嗽了,他也偷偷的擦去唇角的血丝。
我在黑暗里冷幽幽的看着他一次一次,因为睡的极不安稳,偷偷把我放在一边,他迎着罡风在跑很远的地咳嗽完了,才又回来紧紧搂住我。
白天的时候,我问他,“亚,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
“你不如回家去休息!”
“不!”
然后我们继续前进。
他的身子越来越差。在白天的时候,他也咳嗽的厉害。
那天夜里,我终于说,“亚,你回去吧,你这样下去,你会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消瘦的好厉害!你再这样吐血下去,你会死的!”
亚咬咬嘴唇,“姐姐,你不要我了?”
他的双目依然非常依恋和天真。
终于,我实在忍不住,我哭泣着对他道,“亚,你这个傻瓜,我不过因为寂寞,所以想找一个人陪着我寻找出路,我不是你什么人,你干嘛不顾安危跟着我走?”
亚张了张嘴,看着我。
我咬了咬嘴唇,决定说出实话。
“亚,你还不懂吗?我当时就知道你不可以离开你住的地方太远,可是我太自私,看你不说明白,我便假装着不懂,反正我一路走来,实在是觉得太寂寞了,太需要一个人陪伴了,所以,叫你跟我走,看你脸色苍白的时候,我有询问你,还有些假惺惺的叫你回去,我其实不过以退为进,亚,亚,你明白吗?亚,实在太冷血,我那时想的,不过是一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我根本没有想着你会死,即使想着了,我也自动忽略了,我不是什么好姐姐,我骨子里其实很自私,亚,我不值得你跟着我!”
我说完话,便背对着他,嘤嘤的在一旁哭泣。
结果,过了良久,他忽然走过来,紧紧抱住我,他道,“姐姐,姐姐……你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姐姐,不管你做什么,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永远不要!”
“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你一点也不介意?”
我睁大双目看他神色。
果然,他面容一阵恍惚,而同时,那原本天真又纯净的眸子忽然变得有些深沉起来。
他正要对我说些什么,忽然,我心里一阵悸动,白色的光束完全不受我控制似的从他手里月兑离出来。
而同时,我甚至来不及和他说话,一阵强大到让我膜拜的力量把我一拉扯,一阵天旋地转,我立即被带到一个光道里。
在进入光道的一刹那,我见着亚正在我身后不断惊恐的喊,“姐姐,姐姐,姐姐……”
他喊着喊着,忽然咳嗽出一口鲜血,人也晕倒在荒原里。
这个光道色彩缤纷,风光非常绮丽,而光道的尽头,一种非常吸引我的力量正逐步的把我拉扯过去。
我心里想着昏倒的亚,他,会原谅我吗?即便原谅我,我又有什么资格继续若无其事的和他姐弟相称?享受他那种深深的眷恋?
我这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那通道的尽头最后一道强力一吸,紧接着,我立即来到一个通体黑暗的地方。
天,不但黑暗,还很闷,一直窒息的烦闷。
我挣扎着想寻找光源,但是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施展不出来。
不过,生死存亡之际,又怎会轻易放弃?
潜力迸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终于,我狠狠的又是踢,又是咬,天,终于,黑暗的边上出现了一点点亮色。
有光!
这发现让我更兴奋,更有力量了,紧接着一鼓作气,横冲直撞,水到渠成之时,我终于挣破了一个口子。
我从这个口子慢慢的爬出来,在我身子旁边,在留下一个巨大的蓝色光晕的蛋壳。
饿,好饿!
几乎下意识的,我张大嘴巴便开始咬住旁边的蓝色蛋壳,开始“吧唧吧唧”的吃起来。
恩恩,味道不错,还带着香味呢,关键是,一吃一点,便我便觉得我的力量多了一点。
要在平时,我肯定不会吃这样的东西,掉地上的,都有泥巴呀,细菌呀什么的,能干吗?这种东西吃下去,想想都多脏呀?
可是这时候,我以前的那些思想似是全部都丢掉了似的。
蛋壳吃完后,终于感觉吃饱了,打个饱嗝,便想睡觉。
结果眼眸一眯,“啊!!”,控制不住,我终于发出一声尖叫。
天,那个,那个巨大的,起码十米长的身子是谁的?
这身子怎么看,怎么都像陆地上一种叫“蛇”的动物的身子,只是蛇类的身子没有这样长,这样大倒是真的。
我双目一动不动,试着动了一下尾巴,结果这一动,那身子后面的黄沙立即被我的尾巴扫的漫天飞。
这,这,这个身子原来真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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