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初发现自己穿越的惊喜到发现这具身体不如人意后的沮丧,我像是从天堂一骨碌跌回了黑阎王那里,脑袋的热度渐渐退去,开始考虑现实问题。
我渴望穿越的原因很简单,原来的我是那么平凡,平凡到放在一堆跟我同样平凡的人里都没有任何光芒,每天上班下班除了下厨还是下厨,偶尔跟朋友吃吃喝喝,逛逛夜市,买一堆乱七八糟的小饰品,这就是我生活中最大的快乐。闲暇时,窝在家里看看书,弹弹琴,用photoshop把自己P成又瘦又靓的大美人,我渴望改变,可不知道如何改变,活到二十八九岁人生已经基本定型,思想成熟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够用,不够自己去争取想要的东西。没有前途,没有丈夫,连肮脏的阿堵物也没有存下多少。所以,我希望借助穿越的力量改变自己。
等到真的穿越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穿到了一个穷人家的死人孩子身上T_T,思想和身体是有了,可除了这两样,我还是一无所有。并且……我展望四周,芳草如茵,绿树环翠,远处隐隐可见泼墨般小山,山下暮霭之气腾腾,仿佛村落中升起的袅袅炊烟,距离太远竟看不清晰,一轮火红的太阳正以每秒钟一大步的速度向山后沉去,眼见天马上黑了,我身上也冒出阵阵寒意——这身丧服实在是太单薄。
呜……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住一晚上,就算背着一袋子糕点饿不死,也会活活冻死,况且,谁知道这草地里有没有毒虫蛇鼠,万一趁着我睡着了上来咬一口,岂不是小命不保?不行,好容易穿来了这个世界,怎么也得折腾够了再去见黑脸阎王。我下定决心,把盛糕点的袋子对角打个结,背在肩膀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出发。
在前世,我的方向感就奇差,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东西南北,只认得前后左右。现下突然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更是觉得昏头涨脑,我仔细想着之前那些人跑去的方向,应该在那边不远就有人家吧?于是,我朝着那边快步走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脑袋里突然出现了这一句诗,从现在起,我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闺蜜,没有我那可爱的猫咪,从前与我而言是空白,今后与我而言,是茫茫。
不知走出了多远,仍旧没见到有人,我怀疑迷失了方向,实在困乏不堪,还好路上时不时的有水塘出现,可是水面上漂浮着的烂木残草,看上去真是脏的要死。于是,我忍。
远处丛林里绿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不知道是狼还是萤火虫,我边走边喊:“有人吗?”。渐渐声音带上了哭腔。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虫鸣鸟叫,从前看书读到“草木皆兵”一词的时候,只觉得作者胆小且夸张,如今终于结结实实的有了相同的感受,草丛树叶发出瑟瑟索索的声音,都会让我毛骨悚然。
不行了,撑不住了。
又怕,又冷,又渴,我的手脚越来越使不上力气。
终于,眼前的景色开始模糊,我很没出息的一头扎倒在草丛里。
好像睡了很久,我略微有了些感觉,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头正在被烤的乳猪,全身上下热的冒火,我张开嘴巴下意识的念叨:“水……”,嗓子又疼又涩,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哎,澈少爷,她好像醒了也。”
“小旻,去,倒杯水来。”
“是,澈少爷。”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走远一点,悦耳的水流声响起。
水啊,生命的源泉!我努力睁开眼睛,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映入眼帘,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唇,看着云片糕一样的白皙肤色,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别说,长得还真跟我有点像,难道这是我弟弟?看来家境还不错,有仆人伺候。
正想着,叫小旻的书童打扮的男孩已经将水杯端了过来,凑到我嘴边,实在是渴极了,我连喝带洒的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朝天。
只听得澈少爷跟小旻说:“去西院许大哥那儿,就说这位姑娘醒了,请许大哥来给她把把脉。”
小旻应了,“啪嗒啪嗒”地走远了。
“你叫澈?你不是我弟弟吗?”。听他称呼我为“这位姑娘”,我糊涂了,难道不是弟弟?
他转头看向我,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那神色好像在说“你神经病?”,我下意识的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心知可能摆了乌龙,可谁让他跟我那么像了,嘴里嘟囔:“不是就不是呗,瞪什么瞪。”
突然觉得不对,他一个十几岁的小P孩,我心虚什么?但模清现在的状况之前,终究不敢直视他。
他见我胆小的样子,倒好像放松了下来,微微一笑道:“我今日上午从郊外回家,见姑娘独自一人晕倒在路边,就把姑娘带了回来。姑娘一路净是发热沉睡,满嘴胡话。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切,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稀罕么,我见周围的摆设,床、桌子、凳子、梳妆台、洗手盆子,这些常用的家具一应俱全,可木料看起来很粗糙,显然的一间丫鬟房。
什么破房间,我翻了个白眼。
“我叫……庞圆。”
说到“庞圆”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变得又小又细。
“什么?汤圆?”他瞪圆了眼睛,嘴角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显得天真可爱至极。
汤圆就汤圆吧,总比胖圆好听,我垂头丧气的说:“是啊,汤圆。”
“好名字!哈哈!”他抚掌大笑,手指比划着我的眉眼,“人如其名,恰如其分。”
我怒目相对,牙齿咬的咯咯响。
他正一正脸色:“看汤圆姑娘这一身衣服,应该是家里哪位长辈去世,不知姑娘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在?”
我愣了下,看着自己的衣服,看来这句身体原来家境贫寒之极,连下葬时的穿着都是用普通的白麻布做的,手指拉起衣角来模模,料子很粗糙,想必是自家纺的。也难怪被人当成是送葬的人。
“汤圆姑娘?”澈见我盯着衣角沉思不语,喊了一声。
我抬头看他,突然一阵悲从中来:现在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低头,手指缠绕衣角,声音有一丝的暗哑:“汤圆没有家,也没有家人。”
“那么,按照惯例,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是我家的人了,你会做什么?”
“欸?”
“你要知恩图报啊,难道想在这里吃白食?”澈挑了挑眉,严肃的表情下面藏着隐隐得意,看那副样子,鬼才信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你如果什么都不会呢,就去前院帮李伯扫地砍柴吧。”
“我……我会烧菜。”我急忙说道,虽然不想再做老本行,但是好容易穿越了,咱不能去给人当粗使丫头是不是。
“哦?”他走到桌边,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淡淡地说:“那么,等你身子好点以后,就跟着雪易在厨房里帮忙吧,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屋子,恰巧后屋住的便是雪易,明儿好点了去打个招呼。”
我一肚子的问题刚要问,外面啪嗒啪嗒的声音由远到近,接着小旻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澈少爷,许大夫没在医馆,倒是留了个条子,说要是这位姑娘醒了就给她熬点粥饭,吃下捂着汗,一宿就好了。”
澈慢慢冲门口踱去,一面回头嘱咐:“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一会儿让点翠给你热点粥喝,明儿一早到雪易那点个卯,以后你就是我们薛家的人了。”
我这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人影。
这儿从此就是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