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觉得心里没了滋味,原来富贵人家竟是这般无趣,对自家人有事情都不能开诚布公的谈出来,反而闷在肚子里算计来算计去,难道唯有这样才能显得聪明不俗么?
我早已打算离开薛家,此时却不欲多谈,对薛老夫人道:“夫人的一片心意实在令圆圆感激涕零,只是这事有些太突然,容圆圆回去想了再答夫人,可以么?”
薛老夫人也不阻拦,笑笑,道:“这事不着急,待澈儿外出之后再作打算也不迟,那孩子向来念旧,提前知道了,怕是连正事也要耽搁了。”
“夫人请放心,这事澈少爷一个字儿都不会知道。”我站起身来,冲薛老夫人灿烂一笑,“今儿夫人喊我来,纯粹只是念着圆圆这段时间尽心伺候少爷和羞花,所以特别打赏来的,其他并没有别的话说。”
“好,好。”薛老夫人嘴角一动,看着我的眼神里又增加了几分厌恶,唇齿眉眼却依然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你这孩子平时办事说话就是极伶俐的,看着便招人喜欢,早就有赏你的心思,可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也没合适的理由,今儿刚好,也亏得你提醒,晌午让白管家到账房封五十两银子的赏送到你屋里罢。”
心里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口中却说的天花乱坠,我瞅着老夫人眼角不慎溜出来的几根皱纹,咧着嘴巴笑道:“谢夫人的赏,那么圆圆先行告退了。”
出了主宅,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跟薛老夫人说话完全是在谋杀脑细胞,凉风在我火烫的脸上拂过,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浑身上下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比前几日更虚了,颇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
宿醉加紧张了一早,四肢绵软,想回去好好补上一觉,又怕薛澈担心,于是慢慢的晃到了泊然小筑。
走到院子门口,恰巧碰上沉鱼闭月两个人往外走,沉鱼见我一愣,面上浮出惧意,下意识垂低了头朝闭月旁边躲了躲,闭月则淡淡的道:“汤圆姑娘来了,少爷正打发我们去老夫人那寻你呢。”
我强打起精神来,冲二人笑笑:“让两位姐姐多费心了。”言罢径直进了屋。
薛澈在屋里抱了本册子,热锅上蚂蚁般踱来踱去,我用手指轻轻叩桌子,他不耐烦的猛然瞪过来道:“磨蹭什么?还不……”见是我,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祖母找你怎么?”他拉着我坐下,满脸关切,由于一夜未宿,眼睛布满红丝,兔子一样。
我耸耸肩,故作开心的说:“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可见不是没有的,老夫人一早喊我去,竟是为了封赏。”
“赏?为什么赏你?”
“还不是见我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少爷您。”
“除了赏,还说什么了?”薛澈目光在我脸上转悠,仿佛想找出什么破绽。
“夸我聪明,手艺好,识大体呗。”我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反正这些也不全都是谎,勿论薛老夫人是不是真心,她的确是说了这些个话。
薛澈冷笑一声,两根手指捏住我的脸,强迫我抬起头来:“她毕竟是我的祖母,你当说这些哄得了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身体一软,将胳膊搭成架子,脸伏在桌上:“前些日子同沉鱼大闹的那场,府里已无人不知,有时候我这脾气一冒上来,不管不顾的容易失了分寸,老夫人自然需要提点几句,这也是没错的。”
薛澈转身就要往门口去,口中道:“我去跟祖母解释,旁人定是在她面前嚼舌头了。”
我忙拦住,佯作生气的样儿,一跺脚:“老夫人这个时间喊我,必是不想要人知道,你偏要问我,现在又要大张旗鼓的去找她,嫌老夫人对我的印象太好了么?”
薛澈这才停下来,扭头看我,我放柔了声音劝道:“反正最后是得了赏银,老夫人说的我当时也都应下了,何必非要起这个冲?今后我做好本份里的事,让旁人再说不出什么来,日子久了,老夫人对我的态度自然也变了,对不对?”
“好,这回先听你的。”薛澈想了一会,态度有所缓和,看我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又瞪起眼来恶狠狠地道:“你不用高兴,咱们早上的帐还没算完。”
我本已经强撑着编了这些话,听他如今又起了话头,又是累又是恼,指着胸口无力的说:“澈少爷,身体也累,心也累,这话以后再提罢,我现在只想回去休息一会……”语音未落,身子像栓了千斤重的石头,不听使唤的朝地面摔去。
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努力撑开又沉又涩的眼皮,一个悦耳熟悉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是子言。
我虚弱的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字,看着他搭在我脉门上的手指,哑着嗓子问道:“我怎么了?”
子言起身取了一杯温水,喂我喝下,用袖子揩干净滴落在下巴上的水迹,紧皱着眉说道:“六脉沉细,濡弱无力,舌淡苔薄,比之从前还要虚弱,按说服了我开的几贴药应当大有好转,怎么竟会加重至如此地步?像是服过昏睡草一样。”
“昏睡草?”我喃喃道。
“昏睡草本身没有毒性,若是常人吃了只会昏昏欲睡,然而合着我开的药一起吃下去,对你现在的身子来说,无异于砒霜,没吃过便罢了,府里应当没有这等不入谱的野药才是,这药方我重新调一下,你不可再劳心劳力,须要安心静养。”
我笑笑,微微抬起头来,朝着四面看了一下,子言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道:“他守了你半天,刚刚被老夫人喊去。”
我点点头,挣扎着支起身子,伸手在枕头下模出一个包裹来,里面正是那日去东街买给徐家兄妹的礼物,递给徐子言。
子言接过包袱,歪头笑道:“怎么?要我带你私奔?现如今你身子这么弱,可走不了远路。”
“子言大夫,你也学别人说些混话。”我苍白的脸上泛上一丝红晕,轻声道:“这是昨日去东街买的,原本想送去医馆,这下好了,倒省了我的事,腰带是你的,胭脂和帕子是给子墨的。”
他打开包袱拿出腰带,脸色瞬间一滞,再看我时,目光里含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抬起一只手,吃力的比划着:“戴上试试。”
他把腰带虚缠在腰上,站远了点,问:“怎么样?”
“好看。”我冲他眨了眨眼,蚕丝腰带遮住了那条粗布黑腰带,整个人越发显得飘逸若仙,如果换成一身蓝绸袍子,会更加好看,我心里暗暗感叹。
正在此时,门“咣当”被人推开,门外站着脸色僵硬的薛澈。
他看着子言腰间的腰带,重重“哼”了一声,子言看他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奇怪,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屋里气氛瞬间降至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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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星期太忙了。
忙得想吐。
今天忙里偷闲更新了点。
对不住每天来看我的弟兄们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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