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把我的手轻轻一丢,复又合上眼睛。
我欲反驳,但自己也能感觉出心跳的异常快,先是少了几分底气,只能狠狠瞪他一眼,也学他的样子,把头倚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心里愤愤地念叨:天地为鉴,我的确是心跳过速,但绝对不是因为“喜欢”之类的原因。明知道在身边的是一只公狐狸,谁会喜欢他?我又不是母狐狸!我这不争气的异性过敏症好像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紧紧寄生在我身上,只要与适龄男子物理距离太近的话,就会不由自主的有脸红心跳的反应。
“下车了。”我的头顶又被六公子的折扇敲了一下,睁眼却已经不见他的影子。
好像自从我摘去了面具,他对我的态度就越来越……不尊重!
难怪只要不是混演艺圈的人,都说babyface吃亏,这回我可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我跳下车,白了前面带路的六公子一眼。
“我很好欺负?”我大摇大摆的.跟在他身后,无视门房、丫鬟、小厮们探究的目光,拉着六公子的衣袖问道。
六公子轻轻飘了我一眼,接着走。
“或者,我什么时候惹了你?”继续猜。
瞟都不瞟。
“难道,因为我来六皇子府暂居,你.高兴的?”说完自己随手打了自己一小耳光,怎么可能。
果然继续被无视。
等等,怎么好像看见某人的双颊微微有些红。
难道,真是这个原因?
六公子咳嗽了一声,终于开口.道:“我刚才在车上说的话,你别不往心里去,澈现在偶尔会来我府上作客,若是住一个月的话,你们必定会碰面。”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一听这话题就不胜其烦,嘀.咕道。
六公子停住步子,乜斜我一眼,道:“你说什么?”
“没有,我是说,这事与六皇子殿下没什么相干吧?不.必三番五次的提醒我。”
“我是怕你们两个在我府上闹起来,传出去不好.听。”六公子哼了一声,果然不再谈这事。
不仅不谈这事,.什么事都不说了,安静的像没嘴的葫芦。
我跟着他,默默走到一处院落门口。
他停下,道:“你这阵子先住这儿,床榻被子都是今年春天刚换的。奉剑那丫头素来不是细心的,回头先从我那儿给你拨两个手脚利索的丫鬟来,若少什么,打发人去跟我说,或者你自己来找我都可。”
我看了看,院门上方书着“暗香”两个字,原来此地叫做暗香院。
院子里种了十几株梅花,还有一片风信子。未到开花时节,尚觉不出这院子的好来,只是上了几座假山,一个蓄满了水的小池子,倒也不觉得俗。
“不错。这儿我喜欢。”还好不是安排我住在宽门高槛的俗地方,我笑道:“但只看这院子,就知道公子是花了心思的。”
六公子也笑道:“你当我这春夏秋冬四个院是摆样子的么?这‘冬’院最是雅致,等到入了冬,满院梅花盛开,方知道什么叫做人间仙境。”
“冬院?”我记得上次到清秋院找六公子时,奉剑告诉我,六皇子府有“春夏秋冬”四院,分别种了春夏秋冬应季的花儿,喜道:“我说怎么叫‘暗香’呢!原来是‘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六公子诧异道:“我当圆圆姑娘只会数银子,原来也懂得这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只怕一样样都亮出来,让公子捶胸顿足自叹不如。”我啐道,模出今天画的那叠子花样,“明儿公子使人把这些小样儿送去幸福号,给张师傅。被人这一破坏,这时间可再也耽搁不起了,雕完了花儿,还要弄地板、桌椅、吧台,我恨不得把张师傅一个劈成十个用。”
六公子拿过花样,先翻着看了一遍,哑然失笑:“这些都是什么?这也能用得?”
我不乐意了,从他手里夺过来,重新卷好,又放到他手里:“不能用我还画它作甚?公子就不要管这个了,等回头开业的时候,你去看看才知道这些花样的妙处。”
“可为什么我派人去送?圆圆姑娘自己做什么?”
“我从今天开始,什么都不做了!安心在你这皇子府里养膘!”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送了六公子一个非常非常无赖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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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睿安很伤心。
我挺能理解,换了谁也不会觉得开心。
奉剑费了不少口舌,才把她安抚下来,让她相信,分别只是暂时的,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团聚……
奉剑来到暗香院不久,六公子果然派了两个叫做凝香和红叶的丫鬟过来。这二人在六公子身边伺候了有些年头,性子不骄不躁,温文有礼,与奉剑十分熟悉,一见面便兴高采烈,兴奋不已。
只有我高兴不起来,这两个丫鬟言谈举止、行为气度着实不凡,若我们四个站在一起,活月兑月兑便是两个主子小姐——凝香、红叶,再加两个使唤丫头——我和奉剑。不禁感叹,造物弄人,我也就罢了,从上辈子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丫头,穿到这儿来之后,又是薛府厨娘出身,差点就差点,也没人能说什么。可奉剑呢?打小也是由公主教大的,怎么跟人家比起来,差别就这么大呢?
因院子里有了这两位比主子还像主子的丫鬟姐姐,我一言一行便格外谨慎小心,生怕做错了什么被人笑话,幸福号和新宅子的监工工作,彻底扔给了六公子。他派了人二十四小时守在旁边,再没出什么乱子。
既然放下心来,我便每天窝在屋里画漫画儿玩,奉剑见了我就嚷嚷着,说全身上下捂出了一层毛。无法子,我让凝香拿了一套围棋过来,教着奉剑玩五子棋。
无奈奉剑天生好动,教了三五遍,心神早就不知野到哪儿去了,愣是没学会。
旁边站着看了半天的凝香忍不住了,扭扭捏捏道:“这个凝香好像看明白了些,不如凝香跟姑娘玩一局?”
不是吹牛,高中时代我曾经被称为“五子之神”,杀遍级部无敌手,别看学习不怎样,这脑子简直就是为了下五子棋而生的。都已经到达这个高度,五子棋对我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我深深了解独孤求败的痛苦,如今让我陪一个初学者玩,哪有那个兴致?当初不过是想教会了奉剑,引得她玩上了瘾,不必整天在我耳边絮叨而已。
可是,这美丽大气、让我颇有些尊敬的凝香提出这个要求,我又怎能拒绝?于是便点点头,让她在我对面坐下,我执黑子,她执白子,开始厮杀起来。
开始两局还称不上厮杀,凝香单纯的被动挨打。
越到后面越是激烈起来,我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在第六局上输了一回,再没赢过。
什么都比我强,连我最引以为傲的五子棋都赢得一塌糊涂,我真想拉住凝香的手,诚挚的问她:“凝香,你还让人活吗?”。
“姑娘,”红叶从外面跑进来。
我正输的心烦,顺势将棋子一扔,道:“怎么?”
“主子让问,今天上午薛公子要来府里,姑娘见是不见?”
“不见不见。”我忙摆手,来皇子府一周了,这话我至少听了三次,不知道薛澈哪那么多时间整天往这儿跑。
红叶听了这话,为难道:“可是主子说,薛公子每回来必问姑娘的去向,若是日后被薛公子发现姑娘一直住在府上,倒不好解释,这事一直瞒下去并不妥。”
难道我想瞒下去么?
若是平日里不小心遇见,也就罢了,合该是老天注定的,该怎么交代解释便怎么。可是事先询问约定的话,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难道让我见了薛澈说“HI,澈少爷,我挺佩服你那眼神儿的,其实汤圆就是庞圆,庞圆就是汤圆,你别怪我骗你,要不是你女乃女乃一门心思的想宰了我,我也不用一直偷偷模模的。”
虽然这是事实,却根本不可能说得出口。
“那个,不行,呃,你还是跟你们主子说,等下次吧。”我咬紧牙关,抵死不从。
“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个下次了。”六公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还是拿着他那把万年不变的折扇,悠闲地在胸前摇着。
快到冬天了,冷不死你!我心里恶狠狠地想。
红叶和凝香忙跪拜道:“主子。”
奉剑也恭恭敬敬站直了,对六公子施礼。
我不情不愿敷衍着屈膝礼拜了一下,道:“圆圆现在还没做好与薛澈见面的准备。”
“切,那你那么早把面具还回来干吗?”。六公子冷哼道:“如果你再不跟他讲明白,我只能告诉澈,庞圆姑娘现在正在府里居住。”
威胁我?居然敢威胁我?不过,我还真吃这一套。
与其让薛澈来找我,还不如主动承认错误。
我打定了主意,握紧拳头,深呼吸,全身放松,微笑道:“也罢,今儿我就跟澈少爷见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