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剑……”我偷偷拉了下奉剑的手。
奉剑一跺脚,红了眼圈:“姑娘你总是这样,见了谁都同情,看看哪个都可怜,就是不知道对自己好些!红叶那蹄子对你下手这么狠,你还要去帮她说好话?你的脸若是一辈子不能恢复原样,你不恨她?”
“姑娘哪有你说的那么傻?”我把奉剑拽到一边,低声道:“恨她自然是恨,可再恨她也不当死,原本我也觉得她是罪有应得,死了也不可惜,但是,好歹看在凝香的面上,还是算了吧。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六皇子也未必听我的,成不成,说完了我也就能跟凝香交差了。而且,对红叶来说,把她赶出府应该比死还难过罢……”
“反正,我不同意姑娘去。”奉剑跟凝香一样,根本不听我说,一口咬得死死的。
我扶着脑袋,叹道:“怎么就碰上了你们两个驴脾气?算了,你们两个理论吧,这院子闷得死人,大夫,跟我去那边凉亭瞧病罢。哎,你们两个谁吵赢了就去凉亭找我,按赢的人说的办。”
说完,我带着一头雾水的大夫出了院子。
人命关天,距离红叶受处置的时间,已经不到半个时辰,既然已经答应了凝香,就一定要做到。
我疾步走到了清秋院,可怜.那老大夫须发皆白也紧跟着我一步不敢落后,这时已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东篱见是我,目光一侧,竟不敢在我脸上逗留,忙进去禀了莫然熙,然后自带着老大夫去偏厅喝茶休息。
我急匆匆的走进书房,莫然熙歪.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前后翻看,也不抬眼看我,板着脸道:“我说你刚刚怎么没提为红叶求情的事儿,不像你的一贯行为,这可不又来了?你那伤口不疼?”
我也不跟他客气,不等他让,自.己便坐在了椅子上,抽着冷气咂舌道:“怎么不疼,要不是我这一年时间里整日受伤吐血已经练出来了,现在早就倒在床上昏厥过去了。”
“疼还不赶紧看了大夫敷药去?刚刚已经说了,红叶.的事是我六皇子府的家事,犯了家法就是要依规矩来办,你勿需多说,回去罢。”
我不承认也不否认,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莫说一.个弱女子,便是把柳仲打上一百板子,恐怕也只能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红叶死活原本与我无关,说实话,我刚刚看见自己的脸,亲手拿板子打她的心都有。只是有些好奇,看着红叶活活被打死在眼前,六皇子不心疼?曾经也是情深意浓的枕边人,顷刻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皇子殿下就一点感觉都没?”
莫然熙似不愿直视我,低头躲避着我的目光,沉.声道:“如你所知,我没有皇子妃,平日忙于外面的事务,家中大小一向是红叶、凝香和管家来打理。凝香和管家一向不用人操心,红叶则不同,对其他下人处罚起来心狠手毒,自己又每日惹些事端,从前见事情不大,我便睁眼闭眼的放过去了,但今日她闯了如此大祸,若还能全身而退,以后让我如何再管家事?”
我眼一闭牙一.咬,说不定这话说出来,挨板子的就是我,那也顾不得:“如此说来,今日红叶闯得祸,六皇子也有责任,要打板子,两人该一起挨着。”
“放肆!”莫然熙一听,勃然大怒,扬起了低垂着的头颅,一双虎目闪着精光,充满威慑力的低声叱道。
我把自己微微有些发颤的胳膊放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镇定一下,若无其事的接着说道:“从前犯了小错误的时候,皇子殿下为何不惩罚红叶?”
“既然是小错误,念在她自幼跟在我身边,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功过相抵,也就算了。”
“因为是小错误,才更应该管教,让她从开始就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红叶之所以今天敢扇我一耳光,就是因为她觉得,即使打了我,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而给她造成这种错觉的,正是之前一直纵容着她的六皇子您。”害怕的感觉已经没有了,我现在只觉得气愤,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朝着围塌走了过去,“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重,红叶之前站得太高了,所以,摔下来就格外得狠。可是,把她捧得那么高的,也是六皇子你,待你不想捧了,抽回手来,于是她便摔得粉身碎骨。”
莫然熙从榻上坐起身子来,一掌击在小几上,喝道:“我待她宽厚,便是惯着她,如今要管她,又是存心害她?荒谬!”
“六皇子,红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真要管她的话,稍微打上十板子,逐出去也就罢了;若是觉得从前的主仆感情还在,打完了留在府里做别的活儿就是,何必上来就是一百板子?倒不如直接拿刀刺了心脏算了,免得零零碎碎挨这么多下,死都死得不痛快。”
“圆圆你!”
“六皇子如果是为了我,我已经不想再追究,如果是为了正家规,大可不必从这件事开始,拿着红叶开刀,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的。”
莫然熙脸色苍白,拿过手边的茶碗,一扬手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柳仲!”
柳仲瞬间出现在门口,躬身道:“主子。”
莫然熙抬起手指着我,恶狠狠地说:“带圆圆姑娘回暗香院,从今日起,到圆圆姑娘搬回新宅为止,你日夜在她身边守着,寸步不能离,若圆圆姑娘再受一点伤,你趁早卷包袱找地方逃命去,我的话,听懂了吗?!”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莫然熙,皇家子弟的思想果然很四次元,正说着红叶的事,却把柳仲叫来威胁一顿,这算怎么回事?
柳仲却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恭恭敬敬的拜道:“柳仲领命。”然后波澜不惊的对我和我脸上那条狰狞的伤口笑了笑,道:“姑娘,咱们回暗香院罢,适才东篱说给你看病的大夫也来了很久了,我看姑娘的伤还是不宜耽搁。”
“可是,六皇子,红叶……”什么答复都没给我,让我回去怎么跟凝香交待?别她一激动当真找地方撞上一头。
莫然熙喘气呼呼有声,怒道:“柳仲,还不带姑娘回去?你真是不是真想掉脑袋?”
柳仲面色平静,甚至还带着温文的笑意:“姑娘,若你再不回去,红叶会不会活,我不太清楚,但是,柳仲一定会死。”
“他舍得才怪。”我愤愤白了他们主仆一眼,不情不愿的转身出了门。
因不好意思让老大夫再跟着我会暗香院,干脆借了莫然熙的偏厅,让大夫帮我把脉瞧上,开了几个外敷的方子。
“姑娘的脸不会留疤吧?”东篱进来添茶,顺口问大夫。
大夫捻着雪白的胡须,摇头叹道:“若只是表皮损伤,老朽确有信心保证姑娘几幅药擦完之后,不留丝毫痕迹。可这伤口也太深了,想要恢复到跟以前一样,可能性很小。”
“留不留疤都无所谓,只要不再这么疼就好。”我皱着眉头,稍一说话便牵着脸上的肌肉,疼痛异常。
“我开的这药擦上三天,就不那么疼了,慢慢要生新的肌肤,姑娘觉得脸痒就由它去,千万不要伸手去抓。这几天但凡有红肿、流脓的情况,马上派人去喊我,那说明这伤口进去了脏东西,我还要给姑娘从新换别的药。若没有特别的症状,就一直擦这药到长出新肉来,停了就行。”大夫龙飞凤舞的划了一张药方递给东篱,又仔细嘱咐了忌口并一些注意事项,我虽说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暗暗祈祷着不要留下疤痕,也就都一条一条认认真真的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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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暗香院,刚分来扫院子的一个小厮叫青松的,赶忙迎上来:“奉剑姑娘去凉亭找了姑娘好几遍,刚气冲冲的回屋了。”
别看我跟奉剑是主仆相称,可奉剑不见得怕我,有时候她一阵牛脾气上来时,我可真有几分怕她,说来也怪,不止我如此,只要进了这院子的丫鬟小厮,见了奉剑都惧三分,见了我却是客客气气的,像待客人一样。
青松这样一说,我便知道奉剑回来怕是又发了脾气,忙推了推柳仲:“你去哄哄我们家那小姑女乃女乃,我进屋休息一会儿。”
柳仲憨笑着挠了挠头,躬身道:“姑娘好好休息。”便一头钻进了奉剑的房间。
我始终觉得不可思议,柳仲平时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唯有见到奉剑时才能破了功,不知道稳重的柳仲怎么会对毛躁的奉剑死心塌地,看来,爱情果然是盲目的。
“姑娘,如何?”我走近前厅,凝香正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显然是在等我的消息。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
凝香嘴唇哆嗦着,又红了眼圈:“不成么?”
“你别哭!”我觉得快被凝香和莫然熙这主仆二人逼疯了,受害者明明是我,居然还要我东跑西颠做和事老?“你家主子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把我给赶出来了。”
凝香脚步一个踉跄,低声道:“主子一向待人宽厚,没理由姑娘都去求了,还要打死红叶,红叶应该没事的,是吧?”
“嗯,”我胡乱点了点头,脸上针扎蚁噬一般痛,凝香在旁边嘤嘤啼啼的又让人不胜其烦,因此道:“求了半天,应当是没事了罢?凝香你不用在眼前伺候了,去柴房看看红叶是不是还好,然后再去管家旁边等着,六皇子改了主意,自然会第一个通知管家。”
凝香边哭着边走了,我连忙把前厅和卧室门都关好,现在不仅是脸,脑袋里也麻酥酥的好像有一堆蚂蚁在咬。这脸这样儿,连面巾也戴不得,好在天气大冷,可以在头上罩顶大帽子,不但保暖,还能遮丑。
出了这事,我心里也委屈的很,自问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甚至连做坏事的时间都没。每天接二连三的生病也就罢了,谁让咱自己身体底子差?可被绑架,被毁容,这又唱的哪一出?难道想平静、幸福、快乐、安逸的生活,就这么难?
如果现在薛澈在,能拉着我的手,轻声细语的说几句安慰的话,就好了。
想起薛澈,我的心里边咕咚咕咚狂跳,想见他,倾诉一下我心中的苦闷,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撒撒娇,可,每次一见他便想起了我隐瞒的那些事,关于子言、子墨、闭月、薛清目前正住在我家的事情。正如莫然熙说的,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也知道,我自己亲手砸碎这堵墙,总比以后他知道了再来质问我要好得多。
但是,我隐隐觉得,无论现在或者以后,薛澈永远不会接受徐子言跟我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个事实。
也许,一切都不必太过担心,我现在这副样子,薛澈还会喜欢我么?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女子能成为薛澈唯一的妻子么?我没有自信。
即使,我知道,薛澈对我的感情从来不是建立在外貌上,
明日去旧宅见子言罢,或许他会有办法让我恢复原来的容貌,他不是医术顶顶高明的大夫么?一定会有办法……薛老夫人都能换掉整张脸,我这点伤口算什么。
想着,我心里仿佛安宁了许多,无论什么时候,子言总有力量能让我平静下来,他自己或许不知道,只是每当我想到他,胸口就溢满了暖暖的亲情和信任,从前在薛府的时候也好,他落魄来京城与我一起住在旧宅时也好,现在也好,遇到问题时,只要想到子言,便会突然生出坚强的信念。
明天,一定要去旧宅见子言——
有米有玩魔兽世界的亲╭(╯3╰)╮
这两天突然很迷
可是也很迷茫……好复杂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