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小厨娘 桃红柳绿【江南卷】 一百二十六、误至香织楼

作者 : 陌蓠

“我……没有……现在还没……”薛澈满脸痛苦的看着我,吞吞吐吐道。

我心中恍然清醒了过来,低头凄然笑道:“原来是真的……我自以为聪明,却也只是个傻子,感情有什么用?谁对谁好有什么用?一张圣旨下来,你对我爱的再死去活来,也只能从了皇命,亏我之前还整日在心里拈酸吃醋,早知道不如对你好些,也给两个人以后多留些念想。”

“圆圆,”薛澈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摇头道:“事情还没到那种程度……”

莫然瀞听见薛澈的话,在旁边一跺脚:“澈哥哥,父皇已经同意了你我的婚事,指日便要下旨了,你若还跟这女子拉拉扯扯,我便……我便……”

薛澈厌恶的看着她,皱眉道:“九妹妹,我早就告诉你了,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拿你当妹妹看,只有圆圆才是我真心喜爱的女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澈哥哥,我从在江南时便对.你一见倾心,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我论身份、论地位、论长相,哪里不如她?对你又是一心一意,不像这贱人,整日朝三暮四,连我六哥都勾引……”

“瀞儿!”“九妹妹!”薛澈和莫然熙一起.变了脸色,异口同声的喝道。

莫然瀞与莫然熙是同母胞兄.妹,这十几年来,在皇上眼里亦不受宠,连地位稍高点的宫人也时常使了脸子给她看,冷脸白眼算是家常便饭,若不是莫然熙近年表现出色,在朝上宫里慢慢开始有了些地位,她到现在怕还是个随便谁都能呼来喝去的挂名公主,因此,她对这六哥颇为忌惮。

此时见莫然熙似是动了真怒,抿住了嘴,再也不敢.吭声,愤恨的眼神在我和薛澈身上打转。

“凝香,把睿安扶到屋里去。”我对躲在后面的凝香招.招手,凝香胆怯的看了看莫然熙和莫然瀞,莫然熙点点头,凝香才跑上去,奋力搀起睿安,回屋去了。

我伸出手拉住薛澈,道:“澈少爷,我们谈谈。”

“澈哥哥!”莫然瀞顿了顿脚,一脸焦急,看了看莫然.熙的脸色,不敢再骂我。

薛澈听而不闻,.点头道:“你身子冰的很,咱们进屋说,不然回头又要得伤寒了。”

“瀞儿,你跟我来。”莫然熙板着脸,很是时机的把莫然瀞拖出了暗香院。

我一只手撑住薛澈的小臂,浑身冰冷僵硬地走回了房间,脏湿的夹袄顾不上月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薛澈先给我灌了一大杯热茶,又倒了一盆热水,沾湿了帕子,一点点为我轻拭脸上的污水。

我握住他的手,眼泪已忍不住盈了上来:“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手停滞在我脸上,低声道:“上次在火锅店遇到大皇兄、三皇兄和九妹妹之后,皇上曾把我叫去暗示过,我估计是九妹妹回来跟皇上求过的这事,婉拒了,之后再没提起过,我以为就此告结了,没想到这几天皇上又宣我进宫,说我至今未立正室,恰好九妹妹又对我有意,不如亲上加亲,就此定了亲事,若有心爱的女子以后再讨做侧室也无妨。圣意已定,大概这几日……就要下圣旨。”

我握起拳头,无力地锤在他肩头上,哭道:“你这混蛋为什么不早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薛澈抓住我的拳头,捂在胸口,也红了眼圈:“我这几日是想跟你说,可来了几次,不是说你不在,就是不舒服睡下了,我后来考虑,跟你说了也没别的办法,徒让你伤心,不如在圣旨下了之前,看看有没有办法推辞。若能解决了,倒不必两个人都为此伤神。”

我把手从他手心里拿出来,抹了一把眼泪道:“你现在打算如何?”

“我知道你绝不会做妾,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另娶别人,圆圆,若是皇上真的下旨赐婚,那么我们就逃走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就算逃,能逃到哪儿去?”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师父是域外高人,咱们不若去投奔他?只要离开了大宋的土地,再想找到我们,也不那么容易。”

“你跟我走了,薛府的人呢?圣旨已下,岂能儿戏?到时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流放边疆,正经应当满门抄斩罢?”

薛澈抱住头,呜咽道:“若我不来京城,若先娶了你,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我用指尖慢慢擦去薛澈眼角流出来的泪水:“这事老夫人赞成么?”

“赞成如何?不赞成又如何?如今我们薛家还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是听话混日子罢了,祖母还道,成了驸马之后,说不定皇上对我薛家尚会有些改变。所以也没有明确提出反对此事。”

我低头一笑,莫然瀞又不是多么受宠的公主,皇上怎会对她的婚事如此上心?不过是借机与薛家联姻,从此把薛家的财富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说穿了,还是为了钱和权力。一场婚姻,各取所需,皇上用公主换了安心,薛家用薛澈换了一定程度的自由。

可怜我、薛澈和莫然瀞都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澈少爷,”我抬起头静静看着薛澈,压住心里不断向上翻涌的痛:“若是皇上下旨赐婚了,以后,就别再来找我,圆圆不做侧室,更不愿做与别人夫君纠缠不清的女子。”

薛澈浑身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圆圆?!”

“若重回到我俩初见的时候,我想,我绝对不要进内厨,在外院做个普普通通的厨子,或许现在的生活会更简单、更快乐些。你我走得太近而产生感情,不会因为产生了那些误会而彼此折磨,更不会有现在在京城疲于奔波的我,澈少爷,我太累了。”

我真的太累了,比上辈子要累上百倍。

我原本是因为上辈子的遗憾太多,所以才选择了穿越,以为带着记忆、带着先人累积下来的生活经验,这辈子我会活得更轻松些,没想到,每走一步还是会后悔懊恼。

我是不是选择错了?从被烧死的那一刻起,从来带阎王殿的那一刻起,就错的离谱,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到了今天,错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原本是不该出现的人啊。那么凭什么现在跳出来抢了别人的身体,又去抢别人的男人?

我看着薛澈充满血丝的眼睛,嘴唇上微微露头的青胡茬,忍不住抚上他的脸:“你是不是也很累?因为我。”

薛澈双手抱住我的肩膀:“有的时候,你真会折磨人,累,怎么能不累?可是累已经累成习惯了,身边少了你,反而觉得心中一片茫然,总觉得像是生命中残缺了一块子,空的让人想要发疯。若是皇上真的赐婚了,你又不理我,只怕我到时活的心思也没有了。”

我无言,反手搂紧了他的腰,把头轻轻搁在他的肩窝里,像从前做过几百次的那样。

他身上的温度一点点渗入我的身体里,使我被冻僵的躯体慢慢暖和起来,而,自我而来的凉意似乎也包裹着他,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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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昨天没有谈出任何结果。

是啊,这样的事能有什么结果,我说你不要来找我,你答应了,便真能不再找我?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口头约定的再多,也是白搭。

莫然熙当晚使了东篱来过几次,意在探查我的情绪如何,似乎怕我做出悬梁自尽的举动,唯恐欠下他的那点银子就此打了水漂。而我,一直装作睡熟的样子,门都未开一下。说实话,我心中对莫然熙有一些怨恨,他必定早早就知道,却在我面前只字未提,这样的事情,我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从华丽的女主角变成了悲惨的小丑,我啊。

我盯着月亮整夜未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整理了一遍。可是,怎么办呢?突然发现感情的事不是排列出一二三来就能解决的。

我急切的想找个人哭诉、宣泄——虽然不指望别人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来,但,还是想把心中杂乱疯狂的感觉释放出一些来,否则,我怕自己会爆炸。

第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稍微梳洗打扮了一下,给脸上的疤痕涂好药,我便偷偷溜出了六皇子府。

睦西街聚集了达官贵人的府邸,整个一条街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更勿用说马车了,我心神恍惚的徒步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才走出了长长的睦西街。

又往前走了阵子,看见路边停着几辆租用的马车,问了问,才晓得原来我竟走到了睦中街西头上,伸手去模口袋,好像还有几两碎银子,于是跟拉车的车夫谈好了价钱,跳上车,道:“不消问,一直沿着河边,不用快跑,慢慢走便可以。”

车夫原本当我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小姐,见这么吩咐又不像,看在银子的份儿上,虽满心疑惑嘀嘀咕咕的,却也听话的甩开鞭子赶着马儿悠闲地沿着河边慢行。

我掀着车窗帘子瞧着外面出神,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不一会儿就鼻尖通红,双颊麻木。

河面均已经结了厚厚的冰,沿岸栽下的柳树掉光了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枝杈,慢慢的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外面的景色除了河冰便是秃柳,我只道车夫带着我绕圈子,因只是想找安静处自己呆着,也就没多问。

又走了一阵子,车夫停了车,敲敲车子喊道:“这位姑娘?”

我用手指把帘子挑开一条缝:“怎么?大叔?没喊停就接着走,不是二两银子这车归我用一天么?”

车夫挠了挠头,憨笑道:“这马儿走一会儿便要吃些草料,我到前面找个地方喂喂马,姑娘是在这里等会儿还是与我一同去?”

我想了想:“我在这河边待一会儿,大叔速去速回。”说着自己跳下了车。

车夫驾着车去了悠悠往东去了,我站在河边四处打量了一圈,只觉得这地方看起来眼熟,似乎曾经来过,但却记不真切。

沿着河边往前稍稍走了几步,右前方赫然是一座充满了脂粉气、结着五色丝带、挂着红色灯笼的小楼——香织楼,我微微一怔,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喂!小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鬼使神差的我拖沓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香织楼门口,却被*公喝住,仔细看看,并非上次那人。

我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打扮,莫然熙上次给的那白狐狸皮袄,里面是水獭毛边红缎子面的褙子,随便找了一根镶玉的金钗绾了发,一看就是标准的未出阁的富家女孩儿。怪不得*公说话如此客气,没直接找人把我扔出去或者……扔进去。

我脸上一红,道了声“走错了”,转身欲离开,却突然想起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心中又改了主意,掏了一两银子给*公,道:“这位大叔,麻烦帮忙找一下影绰姐姐,就说她的同乡来找她。”

“影绰姑娘的同乡?”*公接过银子,虽不舍得放手,却显然不相信“同乡”之说,犹疑着打量我:“只说是同乡的话,影绰姑娘恐怕不能见,有没有什么信物凭证拿出来,我也好跟妈妈交代?”

我笑道:“不消什么信物,大叔跟影绰姑娘说,我来自旗袍的故乡,她自然会知道。”

*公将信将疑的转身进去,等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才出来道:“小姑娘,跟我来。”

我忙谢了*公,跟着进了门,走了几步,发现不是我上次走的路线,疑道:“大叔,上次我来找过影绰姑娘,好像不是走的这条路。”

*公瞥我一眼,指了指人声沸杂处:“上次难道你走的是哪边?正经女孩儿家,怎能让你走正门,也不怕让客人当成我们这的姑娘拉了去,这是另一条路,通常送菜送酒送香粉的来了,都从这儿走,算是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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