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是胆小合法的一等公民,却跑回来古代坐了一回牢。
人生真是什么样的惊喜都可能给你。
我环着臂四下打量,冰冷、阴森,透光通气都很差,牢房的墙上甚至连巴掌大的窗口都没见到,只有木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到了吃饭的时候,会有简单而干净的吃食从那里递进来。
我自己独关在一间,听说是上面吩咐的。
“上面”是谁,不得而知。
牢房本身的条件很差,摆设虽简单,却出乎意料的精巧,一张黄花梨木床,上面铺着厚厚的褥子和缎子面的被子,床的旁边是小小的圆桌,圆凳,甚至墙角的马桶都是红木的。
显然,不可能所有牢房都是一个规格,这布置大概也是“上面”决定的吧。
我点起桌上的油灯,蜷缩着坐在床上。
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不知道子言他们怎样了。
很惭愧,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我的附近,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官牢还是私牢。
一出门,我们就被分押到了两辆马车上,我听见子言他们所在的那辆车似乎是与我往同一个方向走的,但是,也许我的听力没有想象地那么好。
到了这边的牢房,我曾试着喊过他们的名字,刚一开口,就被牢头狠狠踢了一脚门,粗声大气的喝止我“闭嘴”。
这偌大的牢房十分安静,我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刚刚在哪个方向有一只老鼠爬过。
这里要么是死牢,要么是牢房中的“雅间”。
但无论是哪,总该有个人来提审我罢?
可是,两天了,整个世界像把我遗忘了一样。
我心里像有只手拧来拧去,在漆黑的环境中觉得无比恐惧和无助,子言呢?子墨呢?那个一直看我不顺眼的闭月呢?他们还好吗?
我无法想象莫然铎大费周折的抓了我们四个来,就只是为了这样养着。
突然,从牢房的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警惕地竖起耳朵来。
在黑暗里,人的听觉会格外灵敏,这两天我几乎能清楚的分辨出哪种脚步属于哪个牢卒——这个,不同于这两天的任何一个人。
鞋底踏在地面上,没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人穿的一定不是像牢卒那样的草底儿鞋。
我从床上跳下来,握紧拳头站着,听那声音一点点靠近,最后停在我的牢房门口。
门开了,昏黄的灯光下,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一个我没想到的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嘴唇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胸口似是有千军万马跑过,将心肺震得七零八落,身子是热的,额头渗了几滴细汗出来,手脚却是冰冷。
“你好吗?”。他的嗓音依然清亮,可是却多了一些落寞,少了几分生气。
我默默点了点头,把目光艰难地从他脸上移开,背过身去:“谢谢澈少爷来看我。”
他沉默了半响,忽然赌气道:“你转过来,看着我说话。”
我心中微微一动,眼泪盈上来,在江南,我不肯理他时,他总会用这种口气说话,好像一个要不着糖吃的孩子,耍赖、撒娇,仿佛不按照他的意思来,他下一步就会在地上哭闹打滚。我每次都无奈的合了他的心意,然后,他的脸上又会露出透明快乐的笑容。
眼睫轻轻一颤,饱满的泪水终于突破限制,迅速滑过脸颊,沿着下巴聚集、滴落。
我不想被他看到这泪水,于是僵硬着后背,屏住气,冷冷道:“澈少爷还有话跟我说么?我却没什么可说的——咱们该说的早就已经说完了。”
“圆圆,转过来看看我,嗯?”薛澈似乎有意忽略我话里的疏远之意,仍像个耍赖的小孩,双手握住我的肩膀:“你若不想看我,那么,就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
“在我落魄时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我渐渐冷静下来,脸上眼泪滑过的地方像被一只小手扯地紧绷绷的,狠下心来,摔开肩头上的两只手:“若你真为我好,就赶紧走吧,九驸马。”
薛澈不说话,也不动,静静站在我身后。
我不理他,走到床边坐下:“这里阴湿污秽,莫要冲撞了九驸马的贵体,请回。”
“圣上有旨,过了年,便将我和瀞儿的婚事办了。”薛澈往后退了一步,站定,似是下定了决心,声音淡淡地,在我和他之间划了不可逾越的一条线。
“恭喜。”我冷冷道。
薛澈的声音比我更冷:“徐子言兄妹已经被祖母带回了薛府,性命无忧,你放心。”
我转过身来,拉住他的胳膊,急道:“你薛家想怎样?!”
薛澈面无表情,举起胳膊来指着我的手,冷笑道:“我如何恳求都不肯看我一眼,只提了一句徐子言竟不避嫌的拉起手来,亏我和六哥……哼,你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徐子言。”
“若薛家伤了子言一根头发,我就……”我咬着牙狠声道。
薛澈直视我:“你就怎样?”
我又红了眼圈,浑身抖着,威胁的话竟无法出口:是啊,我能怎样?论财,比不了薛家是江南财主;论势,家里又没有谁是皇亲国戚;论情分……早就没什么情分可言,我有什么能拿来当做筹码威胁别人的?
薛澈见我没了往日的精神气儿,低着头只是垂泪,脸上掠过一丝不忍,语气仍是冰冷的:“徐家兄妹你无须担心,子言本是杀羞花的真凶,被押去了官府的,祖母想办法把他接回了府,想必不会伤他的性命。至于你,只是窝藏的罪名,不致死,六哥自然会把你救出去。”
“莫然熙?”我听薛澈的语气倒是肯帮子言的样子,心里松弛下来,低声笑道:“他现在该恨我才是,怎会救我。”
薛澈一跺脚,恨恨道:“有时候,真不知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六哥对你怎么样,连我看着都眼红,你不知道么?以前我不提是因为怕你对六哥动了心,现在你不要我了,却仍是无视六哥对你的好,圆圆,你真是我见过的顶没心没肺的女子。若六哥恨你,会让人把你单独安置在这?你当他跟三皇子的关系就这么融洽?”
我怔住:“不是你?你今天来了,我还以为是你……”
“我虽是预备驸马,却并没你想的那样得势。”薛澈浑身上下散发着酸涩与落寞。
我一时无言。早就知道莫然瀞在皇上面前并不受宠,这几年由于莫然熙逐渐受重视的缘故,她的待遇才略好些,可到底有限。除非有一天莫然熙能十拿九稳的成为继位者,或许那时莫然瀞在别人眼里才能成为地位卓然的主子公主罢。
薛澈,能幸福么?
“你,好么?”我心下一软,若薛澈不能幸福,我会不会恨自己没有跟他一起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薛澈脸上一阵慌乱,他推开我的手,断断续续道:“圆圆,我再不能来看你了,大婚之后……更要避嫌,像今天这样两个人面对面说话的机会,以后不会再有……你,要好好的……六哥是个好人,他对你……你应该知道的……他指日便会来救你,到时候别再错过了……我走了。”
说完,他眼睛望着地面,绕过我,匆匆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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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弥补俺之前长期断更的错误,
俺从现在开始到完结,都会把章节字数控制在2500-3500上。
再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