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小厨娘 桃红柳绿【江南卷】 一百四十六、自焚

作者 : 陌蓠

“这丫头……”我唇动了动。把话咽回了肚子,心里却升上一股异样的感觉,她分明用粗暴的态度当做屏障在刻意隐瞒什么。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犬吠声,将耳贴在门上,屏住呼吸,能听到轻微的“沙沙”声。

“有人来了,你快走。”我顾不得其他,打开门用力把奉剑推出去。

“姑娘若是十日还未离开这里,我必当再来,把姑娘接回去。”奉剑也察觉到情况不对,低声丢下一句,身体用力向上一纵,黑色的身影犹如一滴芬芳的墨滴化入夜色中,不见了。

会功夫果然好,随便跑跑跳跳就能逃命,要是我有这等本事,说不定……这就变成一部武侠小说了。

瞧着大敞着的门,我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潇洒的来,潇洒的去。却把我最后一个选择给删除了。

虽然我人还在,但原本封闭的门是如何打开的,便是傻子也会产生疑问,莫然熙定会下令彻查,如此一来那些看着我的护院卫士一个都跑不了,不相干的人的命我倒不十分在乎,可柳仲、奉剑最后都会被扯出来。

唉,不烧是不行了。

我又叹了口气,迅速关门,把桌子拖过来顶住门,又将那两把小黄花梨木的椅子斜支起来,以最稳固的角度抵在桌边上。接着,跑回梳妆台,从后面拖出一小桶灯油。

这段时间,由于被囚禁久了产生的一点破坏心理,我经常会做出一些小小的恶作剧,例如用指甲刮花上好的檀木桌,随脚将桌椅踢倒,用簪子把窗前的纱帘流苏挑起线丝再一点点抽出来,直至面目全非……其实,最早开始倒烛油只是想看云燕那张如同戴了假面具般波澜不惊的小脸上泛起莫名其妙的表情,狐疑地看着我,却又不敢张嘴问我,挤着眼睛耸着鼻子像只小耗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企图发现一点线索,那样子笑的我暗地里直打跌。

时间久了,攒了小半桶油。因门窗都是紧闭的无处可倒,就干脆藏在梳妆台后面,没想到今儿却派上了用场。

我将烛油从头到尾洒在床单被子上面,持起油灯,咽了口唾沫。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再怕的事,始终也要面对。

冥冥之中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些?是我曾见过的地府大小鬼,还是我不曾见过的神仙哥哥姐姐们?

外面的脚步声愈响,我咬紧唇,手腕一扬,油灯直直朝着床上落下去,我下意识跳到离床最远的窗边,几乎同时,灯火与床被接触,忽的一下火苗冲了上去。

床幔、床架、旁边摆放着的衣服,慢慢都被火苗吞噬,周围的空气被高温扭曲成水波状,冲着我席卷而来,灼热的火舌舌忝舐着细女敕的肌肤,带着前世的记忆,一种难以克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我禁不住尖叫了一声,朝着梳妆台后面躲过去。

MD,早知道燃的这么快,根本不需要“火上浇油”,姑娘是想用苦肉计出去,又不是真的活够了想死。

那群废物护院卫士没事的时候整日介在眼前晃来晃去,真的需要他们出现了,偏像蜗牛一样慢吞吞,若是今日命丧此地,我可真的会化身厉鬼一个个找这些混蛋的麻烦不可……

胡思乱想着,身体已蜷缩成团,躲在梳妆台后的墙角,手臂和膝盖圈起来护住头脸,虽然这张脸不是如何倾国倾城,好歹看上去也算得上清秀可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值得珍惜的之一,比我这条死过两次的命还稍稍值钱那么一点点。

不过若真的被烧成枯木状,想必莫然熙也不会要我留在六皇子府了吧,如此倒是不错,只是以后要天天蒙着面巾做人,那可就闷得紧了——我觉得自己像个要被蒸熟的包子,四肢百骸内都流淌着热气,沸腾着想要冲破皮肤。

其实,做个包子也不错,被人吃掉就完全没有烦恼了,不必再在乎什么莫然熙徐子言薛澈……

我被熊熊烈火燃出的热气烤的有些神志不清,在这当口竟然胡思乱想起来。幸好梳妆台是铁木做的,这种木材如铁般坚硬,不易点燃。这才保住了我这条小命,不至于马上香消玉殒。

庞圆啊庞圆,上辈子是烧死的,这辈子若也被烧死,恐怕进了地府你也不过是块会蹦的木炭罢了……

“圆圆!”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飞扑了过来,新鲜空气陡然冲进了屋子,屋里的火苗顿时愈烈起来。

“六皇子……”

“主子,可不敢……”

外面连迭声的呼喊,与那人一起瞬间到了我面前。

莫然熙……

你终究来了。

他一把将我横抱起来,把自己身上略湿的披风掩住我的身体四肢,原本顺滑腻手的丝绸长袍此时此刻与我手腕上的皮肤相触,竟热辣辣的疼,我把脸深深埋进披风下,唇角露出一丝酸涩的微笑。

我拿他对我的真心赌了一次。

他输了,因为心里有我。

身后越来越远的火焰,越来越轻的人呼喝声,我一动不动窝在莫然熙的怀里,贪恋地闻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是的,新鲜空气,尽管夜晚的一切已有些污浊,但对被囚禁了许久的我而言,即便是这样。也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自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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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然熙不问房子烧成什么样,也不让别人碰我,径直抱我去了他的院子,一路上叮叮咚咚也不知道踢翻了多少凳子几子,我清晰的察觉到他的手臂一直在微微发抖。

“大夫怎么还没来?”我躺在他的床上,很没良心的数着,一盏茶的时间他问了东篱这问题足足有十遍。

“嗯,”我清了清嗓子,因被烟呛着,声音嘶哑的犹如破锣:“便是骑了六皇子最心爱的那匹神驹,这么远的路估计也要半柱香时间……”

“你住口!”莫然熙忽然半俯子。凑到我面前,脸色僵硬地就像我厨房里的那块面板,以往深情的双眸里竟浮现出狂暴厌恶痛苦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莫以为我不知晓,这把火是你自己放的,是不是?!”

我被他的神色骇了一跳,这些日子,哪怕我惹了天大的祸事,他也不曾如此动怒——与其说怒气,不如说是厌烦和绝望。

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是啊,如此不知见好就收的女子,哪个不烦?他已经算是有耐心的人,换了我,定会一早就踢到一边,永远眼不见心不烦。

罢了,反正我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与其心怀爱恋痛苦的分离,不如像现在这样,在烦恶中告别,至少,至少以后相互不会念着痛着。

思及此,我睁大肿胀的眼睛,用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圆圆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六皇子的眼,确实是圆圆自己放的火。这个鬼地方让人一刻也呆不下去,我不是谁养的宠物,每天给吃给喝就会满足的满地打滚儿,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选择。”

“哈,我连三哥都不如,是不是?在三哥那里你尚且可以忍辱偷生,如今却……自残?!”莫然熙捏住了我的手腕,灼伤处一阵剧痛,我皱起脸儿,禁不住轻声申吟。

莫然熙不管不顾,冷笑一声,手下力气越发重:“别再跟我装样子。天下人都赞六皇子聪颖无双,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十足的傻子,你要什么我都会想法子满足,还要顾着你的自尊心不能做的太明显,怕你恼了离我而去,你却一次次的逆我伤我,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有心吗?!”

我闻言如被万箭穿心,疼的险些昏厥过去,轻轻阖上眼睛,唇角的笑像开残了的春花,难看之极。

莫然熙见我没有反唇相讥,低头一看,掌中那细女敕的手腕皮肤已然破损了一大块,“哼”了一声,毫不怜香惜玉的丢开,从床边踱到门口,掩饰不住语中的冷意:“你为何要用桌子椅子顶住门?那门锁又如何被弄断了?府里虽然不是没死过人,但平白多死一个徒增晦气,你要走便走,我不拦你,但这事儿的前前后后我会彻底清查,你放心,我不会乱抓谁,但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谁!”——

俺现在作为志愿者在北川的某个山沟里……啊,思念现代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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