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园春色 卷一 与君初相识 第九章 忧虑

作者 : 叶陌

沈书妍给几个小丫鬟都分别改了名。

她给聪慧稳重的尹榛改名雪竹,叫从容镇定的秀玉改名叫烟萝,圆润可爱的冷梅改名叫白玉,聪明乖巧的香蝶改名叫丹纱,机灵懂事的翠云改名叫翠筱,胆怯羞涩的桂枝改名叫红蕖。

沈书妍坐在炕上给她们“训话”,“我屋里事情不多,可也不能偷懒。你们若是有其他想法就趁早提出来,我也好重新做了安排,现在不说,以后若是被我发现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话的表情很严肃,与刚才那个笑嘻嘻的大小姐宛若是两个人。

小丫鬟们都垂头敛目,认真听训,一幅战战兢兢的样子。

一时,木香进来回禀道,“小厨房已经烧好水了。”

沈书妍挥了挥手让木香带着她们下去梳洗换上整洁干净的衣服,“把她们都交给刘妈妈,你就回来,我还有事情交待你去做。”

“是。”木香应声而去。

瑞娘还在养伤,沈书妍身边也还缺人服侍,因此碧瑶就暂时还留在了听雨轩当差。等到木香回来,沈书妍就带着她一起去了瑞娘的住处。

瑞娘见到沈书妍非常高兴,挣扎着要爬起来向她行礼,被沈书妍阻止了,“……你就好生躺着,小心碰着伤口。”

瑞娘精神不错,比前几天看上去好了许多,沈书妍看着心里也好过了些。

“大小姐,春兰那几个小蹄子怎么处置了?”瑞娘一提起这四个小丫鬟就咬牙切齿,就是她们没服侍好才会让大小姐掉进水里的。

沈书妍神色一黯,“听说太太把她们几个都关到柴房了。”提到这几个小丫头她心里还是带着愧疚的,落水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疏忽大意,她们当时伸手拉了她,但事发突然,速度又快,她们只来得及抓住衣角。

瑞娘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她还记恨着她们几个常往外递消息的事情,她啐了一口,“话该!”恨恨地道:“小姐平日里这么照顾着她们也不知感恩,仗着太太撑腰就敢卖主,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该!”

春兰几个常把听雨轩的事情透给福盈堂的人,这是半年多前才发现的事情,当时沈书妍顾虑着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想悄悄解决,又担心会因为这事惹得父亲不快。

她的心事别人猜不透,可她自己却一直很清楚,因为一场大病,原本野蛮骄横的沈家大小姐突然就变得懂理乖巧,前后变化如此之大,怕是身边的人一时都接受不了,冯氏就是最好的例子,尽管她一直在努力的想要缓和她们之间的紧张关系,可关系一直没能改善,更别说是精明强干的沈睿了,他又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呢?沈书妍知道,自己必须事事小心,尽量表现得自然随和一些,慢慢的去让身边的人接受她的改变,在没有确定她真正融入这个家庭中,没有真正得到父亲的信任时,她只能谨慎低调度日。

不想再继续说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沈书妍就跟瑞娘说起今天买丫鬟的事情来,“……一开始说挑四个,后来又说六个,还让我自己挑,我也没有经验,只好挑了那看着长相清秀性格温和的,也不知道都挑对人了没有。”

瑞娘一听是沈书妍自己挑的人,就笑了起来,“自己挑的称心。”又道:“哪家买了小丫鬟都是要重新教导的。您现在正是屋里缺人的时候,先让她们把规矩学好了,其他的将来再慢慢教她们就是,这个时候可不是挑剔的时候。”随即,她又担忧地道:“这回可不能再出岔子了,您可不能大意,现在就得把人看紧了。”

沈书妍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晓得了。这些事你都别操心,这几天我让刘妈妈先管着院子里的事,等你回来了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手把手的教导那几个新来的丫鬟呢。”

“我身子都好得差不多了,再养几天就好了,到时候我回去服侍您。”瑞娘笑道。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的,又聊了一会儿,沈书研就回了听雨轩。

……

到了晚上,沈书妍躺在床上失眠了。

藕香榭里那个年轻男子的俊朗的面容始终萦绕在沈书妍的脑海里,他到底是一个什么身份的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能让沈睿在瞒着家里所有人,悄悄安排他住进了自己最重视的藏书阁,还把自己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常棣也派了过去……转念,她又想起年轻男子沉着冷静的面容和不经意间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清贵气息……想到这里,沈书妍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年轻男子肯定不是一个普通角色,或者还会与沈睿倾轧争斗的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突然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家里,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呢……沈书妍骨子里悲观的因子又隐隐浮了上来。

沈书妍自认是一个心思细密的人,她胆子不大,但胜在遇事能够很快冷静下来,所以这一年多来她过得虽不算舒心,却也能慢慢融入到当前目前的生活中来,至少她还能护得自己周全,不过这很大程度上是基于父亲的疼爱和照顾,失去父亲的庇佑,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后怕,还好是在自己家里,对方还是沈家的“客人”,下回可不能再干这么冒险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她虽然很好奇,但也知道是沈睿的刻意安排,想必就是不让人知道,那么她就当作从来都不曾发现过这个秘密。

沈书妍翻了个身,努力培养睡意,却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她干脆坐了起来,掀起被子下床趿鞋想去倒杯水喝。沈书妍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在屋里守着,因此在她屋里守夜的人都在外间,她也没有夜起喝水的习惯,床头从来不备茶水,偶尔半夜醒来想要喝水,她都是自己去倒,从来不用人服侍。

晚上是碧瑶守夜,她听到声响忙起身走进卧房,怕吓着沈书妍,她刚走到门口就开始跟沈书妍说话,在寂静的黑夜里,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大小姐您怎么起来了,有什么事情叫奴婢一声就是。”

“没事,我就是想喝水。”沈书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啜了一口茶水,“我没事,你去睡吧。”

“是。”碧瑶服侍了她几天,渐渐也模清了沈书妍的脾气,“奴婢就睡在外屋,您有什么事就叫奴婢。”

沈书妍放下茶杯,望了一眼窗外暗沉的夜色,叹了一口气。

父亲明天就会回来了,得知事情真相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想,还有藕香榭里的那个年轻男子,是不是会打破目前平静的生活,甚至是更严重的后果。

沈书妍前世是一个普通的白领,长期生存在充满倾轧争斗的办公室中,慢慢的就对周围环境变化有了敏锐的直觉,比如当下,她就有种强烈的直觉,隐隐觉得有什么将要发生。

********

第二天一早,沈书妍去福盈堂给冯氏请安。

她刚进院子,就看见宁哥在屋檐下站着,旁边还跟着女乃娘和二个丫鬟。宁哥今年五岁,为陆姨娘所出,他肤色雪白,眉目精致,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性格还有些腼腆。

沈书妍平时总会带着些小零食,有时候遇见了,就会送给他,陪他说几句话,或是逗他玩一会儿,对于这个嫡出的大姐,宁哥是一点儿都不陌生的,而且还很喜欢。

看见沈书妍过来,宁哥笑眯眯的向她行礼,身后的女乃娘和丫鬟也都忙着曲膝行礼。

大家相互见了礼。沈书妍就笑道:“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们宁哥是个好孩子,起得比谁都早,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

“姐姐,我不是小鸟,我不吃虫,我要吃果果。”宁哥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沈书妍。

站在屋檐下丫鬟婆子都笑了起来。

宁哥不明就里,眨着墨玉一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望来望去。

“好。回头姐姐让人做好了再给宁哥送一份好不好?”沈书妍笑着哄他。

夏天的时候,沈书妍就会让把当季的几样水果都切成丁,混上碎冰,再浇上蜂蜜,制成冰凉清爽的水果冰,每回她都让小厨房多做一些,然后给家里的人都送一份过去,大家都很喜欢,几回下来,宁哥只要见着姐姐就惦记着果果。

“好。”宁哥女乃声女乃气的回答姐姐。

“小馋猫。”陆姨娘服侍冯氏穿戴完毕,出来时正好听见儿子向沈书妍撒娇要吃果果,忍不住嗔了一句,脸上笑容满面,“问大小姐安。太太都准备好了,请随婢妾进来。”

沈书妍回头向门口望了一眼,这才随着陆姨娘走进屋。

冯氏穿着件浅绛色折枝牡丹纹妆花褙子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看见沈书妍和宁哥,她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就落在了门口的帘子上。

陆姨娘察颜观色,忙上前解释道:“娴姐和锦哥还没到。”

冯氏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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