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如歌来到别院以后。身体状况便每况愈下。
先开始只是乏力,她也没怎么在意,毕竟压力那么大,影响到健康也很正常。
再加上看大夫怪麻烦的,所以她一直挺着没吭声。
因为只是脸色不太好,别院里的下人们也没发现什么。这样一直到上个月开始,所有人都觉得“灵主子”有些异样。
她开始贪睡,走路时常会晕厥,食不下咽、日渐消瘦……
如今,她更是已经到了起不了床的地步。
就连喝水、吃饭都要有人服侍,甚至呼吸、眨眼都很困难。
如歌并不知道这是出于何种原因,好像忽忽悠悠就离死差不多了。想想真是不甘心啊!
人就是这样,平时再怎么觉得活着没意思,可一旦濒临死亡的时候又不免要恐惧一番。因为,终究谁都想好好的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十四来别院的次数越来越少,最近几乎不怎么露面了。
曾经梦想的生活,如歌一天也没有得到,她不晓得,自己变成了“曦灵”,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十四的宠爱。
当初原本想回到京城打探其他姐妹的下落。却也未能如愿。
至今,她也并没有见到她们其中的任意一人。
她们到底身在何处?是否真的被雍亲王牢牢的握住了生杀大权?或者她究竟都还活着么?
如歌怀疑,也许一开始雍亲王就是吓唬自己的,就算如琴死了,可其他六人又怎么会那么巧,全都被他捉住?若真如此,自己一直以来所受的苦难岂不——唉,如歌闭了闭眼睛,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该为他做的、能为他做的,都做了,自己也没有攥着人家什么把柄,即使有,也没处说、没人信,根本换不来什么。
“主子,您好歹吃一口啊!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奴婢还是求曹管家派人通知贝子爷一声吧!即使太医不能来,找个普通大夫诊治一下也是好的!”流年一边扶着如歌起床、一边往往她的身后塞软垫、一边对她说。
流年也不知道如歌是怎么搞成这样的。来时虽然装得病病歪歪的,可那到底是假的,就算别人不知道,可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她那么做无非是想得到十四爷的怜惜而已。
可现在如歌那奄奄一息的样子——还真是——
流年纳闷,十四爷虽然之前偶尔来这里,却从未留过夜。可是,如歌假扮灵主子也没有什么破绽,如果不是自己一早就知道真相,怕是也会被骗的。涟漪更像只傻鸟似的,整天灵主子前、灵主子后的屁颠屁颠的伺候,这就说明她很像啊?
十四爷为什么对她不近乎?
记得他曾经说过。不管灵主子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继续爱她的。虽然眼前这个是冒牌货,可十四爷若当她是真的,不就该对她往死里的好吗?
难道他现在太忙了?
这种说法未免太牵强~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如歌虚弱无力的半倚着床头,气喘吁吁的说:“不吃,不吃了!你去外面看看,看看十四爷来没来!这里暂时不用伺候!”
如歌不知怎的,倔强得很。
都已经病入膏肓了,还不肯看大夫,非要等十四爷来了之后再由他定夺。
要是十四爷一直不来,她就等死?
可笑的是,她还不许派人特意去通知十四爷,非要等人家因为想念她而自觉前来探望。十四爷不来,她就派涟漪或流年每天去别院大门口去等着。一连等了那么多天,却连十四爷的影子也没等到。如歌大姐还不死心呢~
不过,人之将死,没必要跟她计较那么多。
流年一边用帕子给如歌擦额角上的汗珠、一边说:“主子莫不是忘了吧?您刚吩咐涟漪去大门口等贝子爷呢,奴婢这会儿可不能走,奴婢要伺候主子呢!主子快别说话了,奴婢给您拿点水喝吧!现在吃不下饭就等会儿再吃好了,先喝口水润润喉咙也是好的~”
如歌苍白的脸色透露着无尽的落寞。她连点头都很吃力,于是闭了闭眼睛表示同意了流年的提议。
流年转身去倒水,心想:都糊涂成这样了!真够可怜的。姐姐我心善,再好好服侍你几天,就当给你点临终关怀吧!
“呃——啊——”
流年刚倒了杯热茶,还没回过身来,就被如歌用花瓶砸晕了。
流年倒地的前一刻,如歌先一步歪倒,手里的花瓶也落地碎掉,并且她还撞倒了身边的凳子。
刚才她使尽全身力气才举起了那个青花瓷瓶砸到流年的头上,这会儿她好似被人抽走了筋骨一样,整个人瘫软得就像一滩烂泥。再加上她被凳子腿狠狠的硌了下腰,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她狠狠的闭了闭眼睛。
一鼓作气,自地上爬起来,扶着桌子边缘、窗台、墙壁、门框——就这么一步步的往外走去。
原本很短的几步路,她却走得艰难无比,脚下还不小心踩到了花瓶碎片,被扎伤了~
心里再急也没用,她走得仍旧慢得不能再慢。
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鼓励自己:如歌,趁着没人快走!不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别院里的人虽少,却并不代表有人可以进出自如。
各个位置都有人把守,想避开所有人逃出别院简直比登天还难。更别说是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了。
不过,倘若有人里外接应,一切便有可能了吧!
逃出别院的那一刻,如歌觉得所有经历就好似一场梦。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她真的想!
人活着,说从来也不为自己着想,那是扯淡。
更何况有人想救她呢。
“主子。奴婢只能将您送到这里了!否则,一旦有人起疑——”
“涟漪,今次多亏你搭救。既然知道我不是那拉.曦灵,也就不必再称我为‘主子’,如歌一介贱婢,身份还不如你——”
“既如此,好吧!如歌,你快走!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尽快找大夫给你看看吧!我必须马上回去了!”
“涟漪对我的恩情,如歌没齿难忘。倘若我命不该绝,还能活下去,将来定会回来报答你的!你快走吧,我也该上路了!”
等涟漪走远,如歌摇摇晃晃的提溜着一个小包袱,开始她的逃亡生涯。
涟漪为什么会帮她,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但是,如歌已经知道,涟漪并非等闲之辈,她的心机比流年深得多。
能藏这么多年,如歌料想,涟漪定是哪位阿哥爷派来十四身边的眼线。
只不过,她接触的主子太少,并不知道涟漪是八贝勒的人。她只是排除她是雍亲王的人而已。
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有病。才会落得如此境况,却不晓得,原来竟是中了毒。
当然,这是涟漪告诉她的。
至于是谁下的毒、目的是什么,涟漪一概没有透露,也没时间透露。
能逃出来已是不易,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尚不可知。
没走几步,如歌就开始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再加上腰和脚都受了伤,终于。她昏倒在地。
她走的路很是偏僻。走这条路去江南,其实是兜圈子的。可是没办法,涟漪说,想回江南,只有走这条路把握最大。
她既然能帮如歌逃出别院,也就没必要指条错路给她了吧。
“姑娘,醒醒,你怎么了?”
一个年约五十岁的男子骑马自这里经过,见如歌昏迷不醒,便急忙下马扶起了如歌。
见她面无血色、骨瘦如材,若不是衣着还算华美,他定要认为如歌是逃荒的难民呢。
于是,这男子急忙拿下水袋,往如歌的嘴里硬灌了几口水。
如歌呛得咳嗽起来,缓缓的睁开眼睛,有些愣怔,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半晌,如歌费劲的说:“大叔,行行好,带我往前走,帮我找个大夫吧。我这——”如歌指了指一边的包袱,对那中年男人说:“这里有银子,请您帮帮忙,这些都给您,请您救我——救我——咳咳”
如歌越说越急迫,说到后来便开始咳嗽不止,男子一边拍着如歌的背,一边答应:“姑娘不必多言,相遇既是有缘,在下岂能见死不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可是——”
如歌边咳边气若游丝的问道:“大、大叔,大叔不妨、不妨有话直说!”
男子不解的问:“姑娘可知,医书高明的大夫都在京城。咱们应该往那边去。走这边是要去哪?”
如歌已经呼吸急促,她说:“不、不、不回京城,绝、决不能回京城,大叔、大叔一定要从这个方向走,去、去江——”
“姑娘。姑娘,姑娘,你醒醒,醒醒!”
如歌又晕厥过去。搞得男子很是不知所措。
原本自己要去京城的,以为顺便可以帮她一把,也算做了件好事。
谁知——唉,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如今到底去是不去?
这姑娘病得如此严重还孤身一人在外游荡,莫非是离家出走的?
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男子想了想,咬咬牙,干脆将如歌抱上了马车。
好人做到底,他想,往前走走,如果遇到人家,就给点银子托付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