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症结所在
自犹豫开始一个时辰后。马德福终于下定决心去御书房见那人。
明知可能会惹怒那人小命不保,但他左右衡量,觉得这趟必须去。
一是少年这个模样他实在看不下去,二是他明白,若是此次他能解开两人心结,他必定能真正成为那人的心月复。
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人身边第一红人,但他明白,他在那人眼里只是个比较好用听话的奴才而已,随时都可能被替代掉,而心月复就不一样了。
于是,他趁着少年睡着匆匆赶到了御书房,小喜子见到还挺惊讶。
“马公公,您怎么来了?”
这小子就是头一个想取代他位置的,马德福皮笑肉不笑回答,“自然是来见皇上的。”说着朝书房内努努嘴,“听声音里面还有别人?”
“是礼部尚书余大人。”
“余纪余大人?”
“是啊,怎么了?”看见马德福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小喜子不禁好奇。
“啊,没什么。”
马德福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其实心里已经闹腾开了。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一听到书房里的是礼部尚书余大人时脑子不由自主就蹦出那封信的事。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认为那人是为一封信召见余大人,总之就是这么觉得了。
小喜子自然不信,不过也不好问,偷偷撇了下嘴,说:“那您跟小的一起在这儿等会儿?”
马德福点点头,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门口。
“哦对了,马公公,我这里有封信麻烦您等会儿回去时交给五皇子。”
信,怎么又是信?
接过一看,信封上什么也没写,他诧异,“这谁给的,怎么连个名字都没写?”
小喜子朝门内扬扬下巴,“余大人带的,说是五皇子的朋友。”
又是余大人带进来的信……
马德福稍稍沉吟,点了下头算是同意,然后将信小心塞进怀里。
突然间,里面传出那人的怒喝声,然后就听见余纪低低的回应,虽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但声音里的恐慌却是显而易见。
马德福不由自主将耳朵贴到了门上,小喜子诧异。
“马公公,您这是?”
“嘘”马德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断断续续的,他大概听到似乎是余大人的得力手下受贿贪污,而余大人竟然不知情。
马德福与这位余大人打过几次交道,觉得这个人还不错,懂礼知趣、很会看眼色。
至于贪污这种事。每朝每代都避免不了,朝内各位大臣恐怕没几个清白的,只要不过分那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性都有贪婪的一面,控制的太严只会适得其反。
而眼下,皇上怕是故意要整余大人。
马德福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他从没想到他也会有心思如此敏捷的一天,可这并不让他感到高兴。
因为他觉得这位余大人挺无辜的,那人明显就是因为那封信迁怒,虽然不清楚信里写的什么,但绝对是那人不喜欢看到的。
这么想着,他不由自主模了模胸口,这又来一封,到底要不要交给五皇子呢?还是……
心思微动,他伸手推开门,在小喜子震惊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奴才马德福叩见皇上!”
屋内两人似乎没料到这时会有人闯进来,不禁都愣住。
玄凤阳很快反应过来,“你来干什么?”瞬间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猛的站起身,“是陌儿怎么了?”
马德福趴在地上,平静回复。“回皇上,五皇子没事。”
一听到少年没事,玄凤阳顿时松了口气,接着很是不满的问:“那你来做什么,不好好侍候着。”
“五皇子睡着了,奴才是来……”悄悄瞄了同样跪在地上的余纪一眼,他咬咬牙,“奴才有话要单独与皇上您说。”
玄凤阳没有做声,而是看着伏在地上的马德福,眼神闪烁。
半天没听到回应,马德福额头的汗止不住开始下滑,滴在地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屋内的空气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可跪在地上的两人都不敢吭声,连喘气都不敢随意。
“好了,余纪你先出去。”
终于听到男人发话,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是”余纪站起却没有立刻走,而是迟疑着问了句,“那件事……”
玄凤阳挑眉看他,“难道还要朕来教你怎么做?”
余纪叹气,证据都拿出来了,他还能怎样?再辩驳下去只会惹恼眼前君主。
他躬身行礼,恭敬道:“请皇上放心,微臣定会严惩不贷。”
“如此最好,出去吧。”
“是”
待门关上,玄凤阳看向还伏在地上的马德福。
“说吧,到底什么事让你违抗朕的命令跑来,还在朕处理事情的时候闯进来,你最好给朕个满意的答复。不然……”
马德福吓得打了个哆嗦了,感觉背后冷汗直冒,最后一咬牙,他直起身子。
“奴才是为五皇子的事来的。”
一听关于少年,玄凤阳又激动起来,“你不是说陌儿没事,难道……”
看到马德福一脸平静的表情,玄凤阳恢复正常,“说吧,到底什么事?”
“其实、”马德福咽口唾沫,“奴才今日与五皇子聊天,说了不少话。”
“嗯,怎么了?”
玄凤阳将马德福留在少年身边就有这个意思,让他陪少年多说话不至于发闷,毕竟两人相处时间长,关系还算不错。
“奴才、奴才……”马德福突然又趴回地上,“请皇上恕奴才的罪,奴才才敢说。”
“胆子渐长啊,跟朕谈起条件来了。”玄凤阳似笑非笑看着他,敲了敲桌子,“说吧,恕你无罪就是。”
“是”擦掉额头的汗,马德福开口。
“奴才先是把这几日宫内发生的事跟五皇子说了遍。稍稍引起五皇子的兴趣,才慢慢聊了起来,然后趁机就问了五皇子,问他……对皇上您是怎么看的。”
玄凤阳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问:“陌儿怎么说?”
马德福小心翼翼看着男人,见他神色平常,这才接着道:“五皇子说他不清楚,只知道您非常讨厌他,所以才会对他做那种事。”
‘哐啷’,玄凤阳猛然站起。椅子倒地,一脸的不可置信,“朕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他了?”
马德福眨眨豆眼,月复诽道,您是没说过,但您前几个月对五皇子那种态度,不是讨厌是什么?
可他却不敢这么说出来,只好绞尽脑汁,斟酌措辞,半天才挤出句,“这个、奴才不知,但五皇子说他历练回来后您就变得非常讨厌他。”
历练回来……
脑子轰的一声,玄凤阳往后退了一步,马德福连忙上前扶起椅子,然后又跪下。
原来是这样,原来症结在这里,他只想着把那孩子留在身边,却忘记了先前那些事对那孩子的影响。
或许不是忘记,是他认为他那么做、根本没错……
玄凤阳缓缓坐下,沉笑出声,好半天才止住。
马德福则胆战心惊,此刻他根本看不出男人喜怒,不由得暗自捏了把汗。
心想皇上您就别笑了,赶紧给个痛快话吧,不然奴才不被吓死也被急死。
“好了,起来吧。”男人抬了下手,语气淡然。
看来,这次他大概赌对了。
马德福连忙站起身,挂着一脸讨好的笑容立在一旁,“谢皇上!”
轻点桌面沉思,片刻后玄凤阳又问:“陌儿……还说了什么没有?”
“嗯……”马德福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开口,“奴才说了您别生气。”
玄凤阳点头。
“五皇子说您讨厌他,讨厌到连您的孩子都不让他做,让他成为男宠玩物般的存在。”
‘嘭’,玄凤阳狠拍桌子,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气的不行。
“朕什么时候那样对他了,朕、朕……”
玄凤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陌儿,还说什么了没有?”
马德福正在猜想男人对少年的心思,听到问话立刻回神,“没有了,不过五皇子说完这些,显得非常难过,奴才看了都心疼,所以一时忍不住就跑来见皇上您了。”
唉~长长叹了口气,玄凤阳又沉默半响,才问:“马德福,朕……是不是对陌儿很过分?”
这让人怎么回答?马德福嗯啊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字。
“算了”似乎想通什么,玄凤阳笑了下,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皇上,您这是?”马德福不解。
玄凤阳回转身,微微一笑,“既然知道症结所在,当然是回去消除症结,你来的目的不就是这?”
马德福急忙跪下,“奴才自作主张,请皇上赎罪。”
“好了起来吧,朕没怪你,朕不仅不怪你还要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马德福摇摇头,一本正经道:“皇上的信任,就是对奴才最好的奖赏。”
玄凤阳双眼微眯,露出玩味的笑容,“野心倒不小嘛,不过……准了。”
“谢皇上!”马德福双眼顿亮,急忙跟上前。
走到门口时,男人突然又转身,“让人把奏折都搬回凤阳宫,朕今天回去办公。”
“是”
见男人就要拉门出去,马德福突然想起信的事,立刻上前一步掏出递给男人,“皇上,这是宫外送给五皇子的信。”
玄凤阳收回拉门的手,接过信,翻看了下,“谁送进来的?”
“这个……”马德福干笑,答非所问道:“听说是五皇子的朋友给五皇子的。”
一看马德福的样子玄凤阳就明白,轻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直接掏出信就看了起来。
虽然信没封口,虽然你们是父子,但这样是不是太那个啥了?
马德福有些后悔将信拿出来交给男人。
但看着男人渐黑的脸,他却什么也不敢说,心想这信果然有问题。
然而,就在他以为男人要发火时,却见男人细条慢理将信折起来又塞回信封里,然后递给他,“既然托你办的事,还是由你交给陌儿吧。”
“啊……”张大嘴,马德福已经完全弄不懂男人在想什么。
拉开房门,玄凤阳落下一句‘记得把奏折都给朕带回去’,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