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后命人将关于月曦帝的记载搬往凤鸣殿的消息,御书房里面对小山似的奏折的年轻皇帝只是淡然一笑,一旁的溪月皎却敏锐地捕捉到这笑意里的苦涩,略一迟疑,终是低声劝道:
“皇兄和嫂嫂原是天作之合,人间佳偶,又何必……”
溪月皓微微一滞,叹息道:“皎弟,朕无法面对她。”
溪月皎闻言心中一酸,皇兄他自从静妃逝后以往的自信邪魅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愧疚自责甚至还有淡淡的自卑。当然这些仅限于在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弟面前,臣子们所看到的依然是那个谈笑间指点江山的男子。
对于皇兄的这一改变他有些无力,能让他从新回到原来模样的除非静妃复活,与齐文杰摒弃凡尘双宿双栖以外大约也只有嫂嫂本人了,可偏偏皇兄如今连在她面前出现的勇气也没有。
昨夜本是两人交心的天赐良机,可皇兄他却只是独自躲在凤鸣殿的屋顶朝里远远望了一夜,直到嫂嫂掩帘睡去也不曾离开amp;shy;——他甚至不敢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她的宫门外。
溪月皎看着眼前疲惫异常却仍旧把自己狠狠丢进政事和奏章中的男子,在心底暗下决心晚些时候亲去找嫂嫂谈谈。
凤鸣殿中,探春正沉浸于三百年前那段绮丽的岁月里,年轻的女王邂逅了宰相的独子,忠诚的宰相为了成全爱子与君王的爱情自请归隐。
女王感动之余赐予忠国公的爵位,宰相欣然受之却从此远离权力的中心,百年后得以亲王之礼厚葬,其孙以女王长子身份继承大统,女王禅位称太上王,与王夫出宫云游幸福终老。
放下案卷,探春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对丽人携手相伴的画面,她不知道案卷中的记载有多少是史官刻意的粉饰,却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样的王室里终有一对真诚相爱的夫妻得到过难能可贵的幸福。
听到溪月皎的声音她收起手边的案卷,起身迎出门来。
“皎弟好久不见了,自从我搬入凤鸣宫就没见你来过,今儿个可要罚你的酒。”
看着探春依旧如过去一般的盈盈笑脸,溪月皎心中滑过一丝暖意,不自觉便温润地笑了。
“臣弟给皇嫂请安,来的迟了,还望皇嫂不要见怪。”
探春听出他话中打趣的意味,笑着唤侍书给他奉茶,侍书会意道:“咱们娘娘大人大量自是不会怪罪王爷,奴婢是却个小气的,王爷自个儿倒茶去吧。”
溪月皎见她主仆一唱一和地挤兑自己也不着恼,真个自向壶中倒了一杯茶,却不就饮,恭谨地奉与探春,道:
“臣弟有一事相求于嫂嫂,还请嫂嫂慢饮此杯,容臣弟细细说来。”
探春见他说得郑重,便接过茶杯略抿上一口,道:“皎弟这是何必?有话直说便是。”
溪月皎便将皇兄的心事一一道来,探春听到溪月皓昨夜在屋顶守了一夜心中也有些动容,却觉得有点无法理解这些“古人”的一见钟情。
关于溪月皓对静妃的愧疚她倒是很容易就明白了,说到他对自己的情意,虽说之前自己多少也有所察觉,却从未想过会有那般深沉,毕竟两人真正的接触并不多,相处的时间更少。
待溪月皎满眼期许地望了自己半晌,她终是无奈地开口道:“我可以去劝劝他,至于他的情意恕我一时还难以接受。”
溪月皎闻言略有些失望,怔愣片刻方道:“有劳嫂嫂了。”迟疑一阵终是补了句:“皇兄对嫂嫂的情意,还望嫂嫂用自己的心去体会,给彼此一个机会。”
探春闻言不语,溪月皎只好告辞而去,探春还要留饭他却摆摆手已走得远了,似有意为探春留下些时间和空间来消化自己这一个下午所言。
看着窗外已然偏西的日头,回想起这个已有凉意的下午溪月皎的侃侃而谈,她第一次了解了自己丈夫的过去。
从一位天之骄子到失去怙恃的孩子,一夜之间失去慈爱的父亲和恩师,仅剩的母亲却是导致这一切的元凶。茫然失措的孩子开始学会用不羁的外表来掩饰脆弱的内心,渐渐地连他自己也忘记了原本的脆弱。
这样的成长方式对于原本是温室花朵一般的孩子来说的确有些残忍,然而这不应该成为他伤害别人的理由。一想到静妃胸前血色的玫瑰,她对溪月皓的同情便淡去了几分。
想起皎弟口中他对自己的情意,探春不由有些烦闷。仔细整理自己的思绪,若说对他半分情意也无那是骗人的,却似乎远远还不到爱情的高度,或许只是对“丈夫”的一点自然而然的牵挂居多罢。
她忽然想起当日在太虚幻境所听到的歌声,明明其中有着“几曾长得君王带笑看”的句子,怎么陛下又会对自己动情呢?
想来想去也不明白,终究是答应皎弟去劝劝那个人,探春叹了口气唤过侍书随自己朝腾龙殿走去。
听到内监来禀报皇后求见,溪月皓内心止不住的狂喜,忙忙地整了衣冠亲自迎出门去,待见到那除尘的姿容远远靠近才想起自己满手的血腥,下意识地就想躲回门内。
“臣妾见过陛下。”
尚自贪看那张倾国的面容,探春已走近来盈盈下拜,来不及考虑躲与不躲得问题,身体已做出了抉择。
轻轻扶起探春,几乎想就此将她搂入怀中静静地听彼此心跳的声音,却终是拿出一国之君的款儿来命她平身,似乎自己的勇气只足够支撑以君臣之仪见她,而不敢在她面前以夫君的身份自居。
探春看着君威十足的溪月皓,暗想这人不是好好的么,严肃威严,颇有为君者的气势,过去的邪魅妖娆固然丰姿不俗,却不适合一位君王,如今这样倒是正合适。
“皇后?”
“啊?”
探春回过神来看着溪月皓探究的眼神逡巡在自己脸上,忙找了个话题:“臣妾的‘幽芳’将要告罄,特来向陛下讨些去,不知陛下可还有藏品可以见赐?”
溪月皓听他提起“幽芳”,仿佛“掬泉楼”初遇只是昨天,一时感慨万千,又不愿在探春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的污秽已经配不上她的出尘,再让她察觉自己的脆弱岂非更加不堪?
唤过内监总管德保吩咐几句,德保笑盈盈领命去了,这里两人却又陷入沉默。
侍书站在一旁搞不懂这两尊大神又怎么了,下午溪月皎与探春的谈话她自是回避了的,本就茫然怎么王爷一走娘娘就来龙腾宫找陛下,见探春见了陛下就开口要了几坛酒便不说话了,心中愈发不明白了。
溪月皓讷讷地望着探春,心底好像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又好像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即便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自己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如果他早知道这是他对探春剖白心意的最后一次机会,无论难以启齿他也一定会开口。可惜没有人能够未卜先知,溪月皓就这样定定地望着自己心爱的皇后,直到门外传来德保尖细的声音: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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