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后两人尝试往小岛中心走去,期间以野果和烤鱼喂食,若非心挂飓风号众人和两国战事倒也有几分惬意闲适。
小岛的中心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几乎占去全岛的三分之二,而岛的另一侧则是高耸的崖壁。
站在崖顶张开双臂,微微带着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轻抚过凝脂般的脸颊,引得探春轻轻战栗。
“那是……”
“嗯?”
睁开眼顺着温言的目光远眺,几艘小船正在逼近。
“渔船?”探春不确定道。
“不像,倒像是……天朝的船!”
温言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天朝的船怎么会来此处?而且只有几只小船?
此时两人上岛已有半月,探春曾提起伐树做成木筏离开,可是不知道此岛的具体方位,贸然出海存在极大地风险。
两人深思熟虑后决定先准备木筏,在岛上等待些时日,若实在没有经过的船只在行乘筏出海。
算起来两国的军队应当已经交锋,再考虑到两人在海上昏迷后飘零的时间,难道说这几只小船竟是……溃军?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确定。
船只渐渐清晰,并没有悬挂旗帜,温言却凭船上几人的服装确定来船确属天朝海军。
“咱们先避一避,看看情形再作打算。”
探春看着他点点头,温言迅速回到泉边抹掉所有痕迹避入树林与探春汇合。
不久,林间想起凌乱的脚步。
“刚才在船上明明看见悬崖上有人,上的岸来却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难道是我看花了眼?”一个沙哑的声应道。
“咱们都看见了怎会是你眼花?”这个声音倒有些清越。
“你们小声点,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如今咱们与船队失散,还是小心为妙。”
一个老成的声音微有责怪之意,众人的声音便小了下去,然而凭温言的耳力却并不难听清。
“郑叔,您说咱们郡主才嫁过来半年多,皇上怎么就……”
“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问题,我说你小子,怕不是对那个什么郡主有意思吧?”
“哎哟郑叔,瞧您老说的,我一小兵能有啥意思?不过送亲的船入海那天我偷偷溜去看了,虽然只是一眼,那身段,那气度……啧啧啧……不愧是皇家的人!”
“你小子不知道了吧,听说那郡主不是真正的皇亲贵胄,是荣国府贾家的三小姐……”
“什么?贾家?就是上个月被抄了那个贾家?”
“可不?可见天家无情,舍不得自家的闺女拿人家女儿顶缸,转眼又抄了人全家,要是那三小姐知道了还不定咋想呢。”
“他们家不是有位贵妃在宫里么?”
“薨了,要不咋说天家无情呢?听说那位娘娘当初很是受宠,这才薨了不到俩月家里就被抄了,一家子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哪……唉……你年纪轻不知道,想当年宁荣两位国公爷也是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才正下这份儿家业——也怪子孙不争气……”
“怪不得咱皇上急着出兵,只怕是担心人家知道了借夫家之力复仇吧。”
“谁知道呢?”
一群人渐行渐远,声音愈来愈小,温言震惊于话中的内容,看向探春的神色有些复杂。
原来她不是真的郡主,原来她的娘家已经被抄。想到温氏满门被灭的惨剧,他忽然有一种和她同病相怜的感觉,这让他在一瞬间心疼起来:若是她知道家人的遭遇该是怎样的伤心?
探春没有温言那样的耳力,并未听见后面的内容,看见他变得深沉的眸子有些不明所以,只得以口型问他:“他们走远了么?”
“嗯,走远了。”温言小声道。
她呼出一口气,问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当真是溃军么?”
温言迟疑片刻,方道:“没说什么。”
探春也不多问,想了想道:“不能再等了,看来我们只能冒险入海了,留在这里迟早会和他们照面,冲突在所难免。”
温言颔首道:“现在便去木筏处罢。”
以温言的武艺自然不怕几名小兵,但他也明白探春不愿看着自己杀伤她的族人,毕竟战争中站在夫君一方和当面看着茜罗人杀伤天朝人是完全不同的,何况撕毁合约的是天朝,战争总需要付出代价。
他也担心一旦和那些人照面,难保对方为保命说出贾家之事,因此情愿同意探春的提议立即出海。
即便再遇上危险,我也会拼了性命保她无虞。这样想着,温言解开了固定住木筏的藤蔓。
索性老天爷帮忙,木筏入海后天气清朗,风和浪缓,如此行了两日,远远瞧见一岛出现在海天尽头。
温言将木筏靠过去,便见其岛形如新月,月弯处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于是对探春道:“前面便是月牙岛了。”
“月牙岛?”
“不错,此岛名义上亦是茜罗的领地,实际上却几乎由岛上巨富黄氏父子掌控。”
“如此说来咱们……”探春望着他有些踌躇。
“不管怎样也算是回到茜罗国了,咱们上岛歇歇再说罢。”
待上得岛来探春方觉此处几乎是世外桃源,岛上尽无任何朝廷机构,原来黄氏父子遥领茜罗国之封,便是月牙岛世袭的岛主。
两人一入城,变看见众人俱往城南涌去,耳边听得一片高声的议论:“少岛主悬赏呢,只要答对三个问题就能发财啦!”
探春暗想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闲得无聊烧钱玩呢,也不在意,拉着温言找了家酒楼坐下。
她身上的银票在海上全丢了幸好当日把大面额的都交与侍书保管,身上亦还带着两百金珠,也不怕吃过饭没钱付账。
“少岛主今儿好兴致,不知那三个问题有多少赏钱呢?”
隔壁桌上传来议论声,探春循声望去便见几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渔民正在闲聊。
“听说和‘霁月宫’有关呢……”
“‘霁月宫’?莫不是那传说中藏有无数珍宝的死海第一宝藏?”
“正是……”
“霁月宫……”温言呢喃道。
探春听见回身望着他:“你也知道这‘霁月宫’?”
温言点点头:“家师当年就是丢下我前去寻找霁月宫,却从此不知所踪,多年来音讯全无。”
探春心知温言的师父端木未名对他有着再生之恩,于是放下一枚金铢起身道:“咱们也去瞧瞧。”
温言忙拉住她柔声道:“用过饭再去吧,你已多日没能好好用饭了。”
探春闻言心里一暖,依言坐回去,温言见她面上飞霞,才想起自己一时情急竟拽住佳人柔荑,忙松开手,面上便也红了一红。
探春也自诧异难道是来到古代的时日久了,也习惯了与异性保持距离?被男子牵了牵手而已,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竟控制不住地一阵心悸。
那日在海滩醒自他怀中的情形又浮上脑海,愈觉面上发热,所幸温言正自顾低着头吃饭,斯并未察觉自己的异样。
正想着,碗里却忽然多出一块腌鸭脯。探头看一眼温言,他正收回竹筷,面上红潮尚未推尽,口中却尽量平静地道:
“多日没有吃过带有盐味的东西,吃这个倒格外觉得香了。”
探春失笑,不想这位温润如玉的完美公子也有如此含羞带嗔却故作镇定的可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