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匆匆地流过,转眼间到了第二年的秋季,火红的枫叶渐渐涨红了脸,在秋风的吹拂下,簌簌作响。
谢府依旧是悠闲的,温暖的,生活在这样美丽的环境之中,感觉时间过得也极为闲适。谢家的下人们也从原本的窃窃私语,转为接受了这个异色眼眸的哑巴二小姐。二小姐人很好,至少比大小姐好伺候很多。又乖巧,又听话,总是喜欢冲人甜丝丝地笑,一点架子都没有。除了偶尔会一个人呆着,做些奇怪的举动以外,真的是非常讨人喜的孩子。
如果樱惜雪知道了这段评语,一定会非常冤枉,天啊,又不是我愿意的!谢府里面并不是只住有人啊!
樱惜雪斜躺在椅子里,一年过去,马上就要迎来她来到这里的第六个冬季了。轻轻地叹过一口气,樱惜雪放下手中的绣具,没错,这谢家不愧是官宦人家,林雅也不愧是大家闺秀,才几岁啊,就要开始学习女红……
哦,买疙瘩!樱惜雪放下手中差不多完成的作品,揉了揉眼睛。明天还要帮谢梓颜做一份……樱惜雪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要抓狂,只好不停地以寄人篱下来劝慰自己。她不讨厌厌刺绣,也不是不会缝缝补补,只是,樱惜雪是个懒人,一个懒到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地步的懒人。
好烦啊!樱惜雪扯着自己的头发……
“拿命来……拿命来……”悠悠的声音从房间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泛着一丝阴冷。
樱惜雪眨眨眼睛,清晰地看到了空气中正在凝聚着一个半透明的影子。然后……尖叫?NO!很爽气地飞了一个白眼过去,哼,老娘就是吓大的!
“切,小雪你每次都是这样,一点都不配合……”鬼影很不屑地抱怨道,“稍微作出一点样子也好嘛!”
樱惜雪闻言,轻轻抖了抖两下肩膀,然后再一副这样行了吧的样子看向老蒋。
老蒋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老蒋是谢府曾经的管家,从小到大生活在谢家,死后没有办法割舍下谢家,就偷偷地留了下来,结果一次偷看丫鬟们洗澡的时候被樱惜雪发现了。而造成樱惜雪经常作出奇怪举动的罪魁祸首自然也是老蒋啦。
“话说,真是没有看出来啊,像你这样粗鲁的丫头也可以作出这么细致的作品?”老蒋绕着樱惜雪的作品,一块锦帕,看了一圈,感叹道。
樱惜雪斜视,脸上明摆着写着几个大字“老子不爽”,然后从怀里拿出汐影,威胁地看着老蒋。
顿时,老蒋换上一副小人嘴脸,悄悄往后面躲去。
樱惜雪满意地将汐影插回衣襟,摇动间晃动了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轻轻踱步到小几边上,樱惜雪拿起锦帕,浅蓝色的帕子,上面绣了一朵纯白色的花。
“这是什么花呀?好像没有见过呢!”老蒋好奇地问道,鹤发童颜的样子颇有几分童趣。
樱惜雪:火花兰,这里很少见的。
“哦。”老蒋点了点头。
樱惜雪:话说了起来,你怎么不在前厅盯着你的主人,而在我这里晃来晃去?
“切,还不是前厅来了客人啊,作为一名贴心的管家是绝对不可以打扰的。”老蒋拍拍胸脯,说道。
白眼……樱惜雪帅气地甩甩头,跨出了房门,老蒋这家伙只要一讲到管家的行规,一定会罗嗦的没完。还不如早早躲出去,今天太阳那么好,就不信他敢追出来。
樱惜雪住的这幢小楼叫做“守颜”,是一幢两层的竹子小楼,清新淡雅,很漂亮。樱惜雪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想把锦帕拿给林雅看看,林雅笑的时候有酒窝,很可爱的。
微风勾起调皮的尾巴,樱惜雪漫步在曲折的小路上。她住的“守颜”在东园,和西园的林雅与谢梓颜住的“兰心”之间还有蛮长的一段路。享受着清爽的风,樱惜雪毫无顾忌地奔跑着,反正周围的下人们也习惯了。
然而,其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当她听到前面有说话声的时候想急刹车都来不及了,狼狈地踉跄了几步,出现在目瞪口呆的谢涑逸面前。
不好意思啊……樱惜雪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蓦然发现锦帕不见了。额……哪去了?樱惜雪悄悄抬起头,往前方看去。
落叶纷飞,那一眼径直撞上了一双打量性的眸子。苍青色的衣衫,苍青色的发带,衬得整个人分外潇洒。俊秀非凡的五官,雕刻一般线条分明,一双墨黑的眼眸里是不符合年纪的深沉。当然,最让樱惜雪难忘的,还是那双手,白皙通透,漂亮的难以置信的手。
樱惜雪尴尬地把左手往背后藏了藏,想遮掩住手腕上的星寒,顺便往后面躲去。
“向来这位就是谢学士的二小姐吧……”九岁左右的少年一开口,好听的声音里就隐隐透露出威严之气。
“是。”谢涑逸微微颔了颔首,叫住正要脚底抹油的樱惜雪,“雪儿,快来参见五皇子……”
五皇子?!樱惜雪惊讶地转过身,在集市上给她买过糖葫芦的那个小哥哥居然是当今的五皇子,皇位的热门候选人,慕苏皓轩!好吧,我承认我被雷到了。
“不得无礼,雪儿!”谢涑逸虽然如此说着,可是眼里的目光却在不停地游移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樱惜雪这才回过神,木讷地向慕苏皓轩行了一个礼。
“大胆!”忽然,慕苏皓轩身边跳出一个人影,声音尖细,尖嘴猴腮,樱惜雪第一眼就把他归类到小人,不过事实证明确实也没有错,“给五皇子行礼居然还敢不屑作声!是何居心?分明是蔑视皇家!”
“这位公公,这里没有你发言的地方……而且雪儿怎么说也是我谢府的二小姐。”谢涑逸冷冷地说道,然后向慕苏皓轩解释道,“五殿下有所不知,雪儿她自幼是个哑女,无心冲撞皇家威严,请多恕罪。”
“哑女?”慕苏皓轩重复了一遍,玩味地看着樱惜雪,然后轻轻一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谁是公公……”“小人”被谢涑逸教训了几句,很不服,但是音量却小了很多。
樱惜雪冷冷地瞟过去一眼,她知道,这是很有杀伤力的。不是因为魅力的关系,而是因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会说……
“妖……妖怪……妖怪!”“小人”叫了起来。
“健刃,闭嘴!”慕苏皓轩训斥道。
噗……樱惜雪笑喷了,真是名副其实的一“贱人”!
“是……”健刃不甘地回答道。
“本殿管教不严,让学士见笑了……”慕苏皓轩微示歉意,转而走到樱惜雪跟前。九岁的他明显比樱惜雪要高两个头,让樱惜雪很有压力……“雪儿吗?以后不嫌弃的话,皓轩哥哥多来找你玩玩怎么样?”
“此乃小女的荣幸……”谢涑逸代樱惜雪答道,尽管两个人的答案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慕苏皓轩轻轻地模了模樱惜雪的头,露出了袖子里藏掖着的蔚蓝色手链,樱惜雪这才讶然的发现,这碎星手链居然有两条,也就是一对!
慕苏皓轩假装没有注意到樱惜雪讶然的神情,轻松地抬起另外一只手,手中拿的正是樱惜雪那块刚刚绣好的锦帕。“绣的真是不错呢,不如,就送给皓轩哥哥吧……”话虽然是询问的句子,但是却用了肯定句,没有办法拒绝呐。
樱惜雪无奈地点了点头,她殊不知,在古代,这件事的背后却代表了一句很严重的潜台词。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街头巷尾在疯传谢家二小姐可能是准五皇子妃……
又闲聊了几句,慕苏皓轩就告别了,只是临上马车时,意犹未尽地望了樱惜雪一眼,而樱惜雪显然不在状态。
马车绝尘而去,樱惜雪幡然悔悟,啊……老娘绣了整整一天的作品啊……还要重做……!然而,在她抓狂的同时,谢涑逸充满深意的目光却一再停留在她身上……
……
马车上,慕苏皓轩拿出锦帕,浅蓝色,角落绣着一朵白色的花朵。和宫里绣娘的手艺比起来真的是拙劣的可以,慕苏皓轩轻轻笑了笑,轻轻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清新,比起后宫里的那些浓妆艳抹的香气要好闻的多。
轻轻收好锦帕,慕苏皓轩又一次端详起了手腕上的手链,看来,她还戴着呢。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一对手链是父皇在我出生时就赐给我的吧……
“保佑我儿。”耳边响起母妃转述时的那句话,他不由轻哼出声,这皇家,到底有多少是真有温度的呢?都说韩贵妃和皇上心心相惜,是贴心知己……但是,从小她所教授的不就是怎样谋取那张龙椅吗?包括这一次的出游,也无非是为了刺探罢了……还是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更温暖一些啊……
车厢微微晃动着,马车快速地前移着……
此刻,他不知道那种花的名字叫做火花兰,也不知道他与她之后的故事会像火花兰的花语一样……
忘不了的人……呵,是谁忘不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