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跟绣娘说的,反正回来时绣娘便将原本绣了大半的佛像给用剪刀绞了。
吓得初七忙跑上前问是怎么回事。绣娘只摇头说道以前不过是随手绣来消遣时间的,现下要绣给老太太,当然是得重新绣的。
“那也不至于把以前的绞了吧?”初七皱眉嘀咕着,想到绣佛像的绣线还是花有重送的,就这样给绞了,也不知道剩下的绣线还够不够。
听到她这样的顾虑,绣娘倒是笑了笑,说余下的绣线是够的,不要担心。可话是这样说,但初七仍是觉得绣娘怪怪的。
不过后来见绣娘每天都认真埋头在绣,她倒也是放下了心来。再说三娘那日在府里过了夜,见夫人交给绣娘这样好的活计,便满心以为自己的事也能说成。
哪里晓得绣娘仍是一口拒绝,本来嘛,三娘是乡下人也不知道行之书院并非随意就能进的。绣娘也知道和她说不通,索性后来也没理她。
但最后还是说好了不管德儿是在哪里上学,学费都是由绣娘来出。夏日里农活正忙,她也没法子一直待下去,只得骂骂咧咧的带着德儿回去了。临走前,初七看见绣娘还塞了大半两银子给三娘,那是她这些时日绣帕子换来的银子。
初七也没说什么,她心底反正一向对是三娘无感的,作为现代人她可以对三娘说你不仁我也不须义,但对生活在封建社会下的绣娘来说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一日午后,初七在房里睡了午觉出来,绣娘正在树荫下绣佛像。她便也搬了凳子过去坐在旁边缝女圭女圭,是个大大的HALLOKITTY。穿着粉色的背带裙,头戴着它特有的粉色蝴蝶结。
用的布料是从官盈朝那里讨来的,她每年都要添不少的衣服,有些没穿几次就扔下了。初七想着正好自己要给HALLOKITTY做衣服,便讨了来,也还可以多做几件。
绣娘抬头看见了,不禁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问道:“这是什么稀罕玩意?有点像猫,怎么没胡须?”
听她这样问,初七吐了吐舌头笑着回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随手做的。怎么样,好看吗?”。
“稀奇古怪的。”绣娘嘟嚷了一句,似乎不太喜欢。
初七见她这样说,知道古代与现代审美还是很大不同的。心下想到,也不知做出来了官盈朝会不会喜欢。
“真的不好看吗?”。初七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绣娘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她手里的女圭女圭,指着猫头上的蝴蝶结问道:“这是什么?”
“蝴蝶结。”初七奇怪的看着绣娘,她分明在这个朝代见过别人绑蝴蝶结的。
绣娘皱了皱眉头,想了好半刻才又道:“好像不太一样。”
“是我自己想的,肯定会不一样。”听到娘亲这样的评论,初七倒是挑眉一笑,那神情仿佛在告诉绣娘,她的闺女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绣娘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随即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有些惆怅的叹气进了屋。初七被她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好奇的喊了一声娘。绣娘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说是进屋拿东西。
等她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玉佩,不,准确的说是半个玉佩:“这是你爹留下的。”
绣娘埋头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过了好半刻才交到初七手中:“我原是想等你到了及笄的年岁再给你的。”
顿了顿,她满脸怜爱的看着初七继续道:“不过,我想现在给你也不算早。你打小便懂事,从未因为没有爹爹而吵闹什么,这个你留着也好做个念想。”
这是初七第一次听到娘亲提起爹爹,那个从未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子,可是他必定是个好人。娘亲会喜欢的,必定是很好很好的人。要不然,娘亲眼下也不会露出那样幸福的笑意。
盛夏里即便是夜里也是燥得人睡不着的,初七通常是带着阳阳在院子里摆了凉床睡。二绣娘因为要赶活计,则是在屋里绣花。等她歇工休息的时候,再将初七他们抱到房里去睡。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屋外纳凉得太晚,导致阳阳受了凉,起初还只是一直流鼻涕。后来也不晓得是怎么了,忽然就发起了高烧来。
阳阳一向是身体不好的,动不动就容易生病。这点初七心里是清楚的,但她仍旧是万分的自责。如果不是她带着阳阳睡在外头,也不会引得阳阳发病。阳阳素来是身子骨不好,若是普通的感冒倒也没什么,但眼下引发了发烧,初七就怕是引出什么其他的旧病来。
每每看见阳阳在床上难受得皱眉的样子,初七也是在一旁急得陪着落泪。偏巧这段时间孙大夫出远门了,他一向是管着阳阳的病。
她们只得找了别的大夫里,开了药方,每天按着药方给阳阳抓药煎药。日里初七要去书院里,绣娘真是忙得分身乏术。到了下午初七从书院里回来了,倒还要好一点。煎药什么的,初七都还拿得上手,绣娘这时就可以坐在屋里一面绣花一面陪看着阳阳了。
就这样不停的吃药养身的,大约过了有十来天,阳阳才慢慢的好了起来。见他身子好起来了,初七和绣娘均是舒了口气。
哪里晓得,第二日绣娘却是也病倒了。大约是阳阳生病时,她日夜照顾在一旁过了病气。眼下阳阳一好,她松了气,病气也就发了出来。
初七下学回来时,正好看见张婶坐在床前,唉声叹气的说着什么。她以为是阳阳又发病了,忙上前去看,才知是娘亲也发了高烧。
这一下初七倒真是急得脸色发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绣娘怕她担惊受怕的,强打着精神对她说没事。说着便要翻身起来,无奈身上沉得厉害,徒劳的挣扎了一下又恹到了床上。
“你还是好生歇着,我去看看药煎好没。”张婶说着招手让初七先在旁边照看着,她自己则跑去看药。
绣娘原先以为没什么大碍,自己弄了些姜汤喝的。谁知喝了热汤非但不见好,反倒烧得越发厉害了,这才惊动了张婶和辛绣娘。
两人合计着由辛绣娘出去请大夫,张婶则留在府里照看着。等大夫把了脉,开了药方,抓了药,辛绣娘有事被夫人唤走了。则只留下张婶看着,她又要顾药,又要看着绣娘的,也是委实看顾不过来。
初七这下也倒回来的是时候,再说张婶熬好药,端过来喂罢绣娘喝了以后,又要去烧火房里忙着做饭。而绣娘喝了药,脑子昏昏沉沉的,没多久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