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乃们这群坏银。都不心疼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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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盈朝才刚出口,却见那小车上车帘微动。从车内出来的却是一名小鬟,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光景,听初七唤的这声盈朝,只觉她聒噪不已,不免给了她一记白眼。
又见她穿的简单,且又素服簪白,不免啐了一口,对着她嘀咕了一句:“今儿可真是不巧,怎么偏遇上个戴孝的,晦气晦气!”
初七愕然的望着这小鬟,暗自摇了摇头,默不作声的退了一步。适才那声音自是极像盈朝的,可是以盈朝的脾气,她是绝不会用这等没规没矩的丫鬟,平白折了自己身份的。
那小鬟见她退让,眉目间更显出几分凌人之气,傲然的过去,伸手折了一枝开得正盛的杏花,转头上车。初七终是忍不住,迅速抬眼往车内一扫。
那小鬟上车之时。翠色小帘一动,隐约可见车内穿桃红春衫的女子,绛色绣鞋大咧咧的露在外头,鞋面上却是好大一朵牡丹。
不会是盈朝的,她想着,盈朝历来最厌牡丹,常说俗气得紧,虽则天香国色,终是失之清雅。而且这金晋一朝,虽则民风开放,对于千金小姐,管教却仍严格,讲究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车内人若是盈朝,又怎会如此大咧咧的将足伸出裙外。
只是她虽努力说服自己,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毕竟当日官盈朝随慕容致远私奔,私奔之事,若能得成正果,那自是佳话,但这之间若是出些差错……她几乎不敢往下想。
青绸小车很快消失在巷尾,徒留忧心忡忡的她。经了这事,她毕竟没了再闲逛的心思,转身向来路而去。
玉带河离着花枝胡同已颇远了,她过来时,一时随心所欲倒不觉得,待到往回走时。这才觉出远来。回花枝胡同后,她才发现自己所买的物事都已送到了。
请看门的郑老夫妇帮她将东西搬至自己所住小院,她将所有东西一一摆放停当了,看外头天却还亮着,不觉来了兴致,又将绣架搬了到院中的紫藤花架下,自己拈了针,慢慢的绣着。
这么多年跟着绣娘,刺绣俨然已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一旦拈起了绣针,她有些浮躁的心便很快的沉静下来。西天晚霞似火,最后一抹夕阳将落在绣架上时,她才惊觉过来,将手中绣针插在绣架上,她站起身来,这才发觉腿已酸了,这猝然一站,便险险摔倒。无奈的坐回去,她低头捶了几下腿,方才觉得松快了些。
院门处传来笑声,低沉而磁性。她一惊,忙回过头去,却见姜煜桓正立在月洞门处静静看她。他身后的晚霞炫花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依稀觉得他似乎在笑。
抬手揉了揉因绣花而有些发花的眼,她有些不自在的绽开一抹淡笑:“姜大哥是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唤我一声?”
姜煜桓缓步走了过来,立在绣架前细细的看了一会,才侧头看着初七,微笑道:“我也是刚到,正巧见着你在绣花,还未及开口叫你,你已放了针开始捶腿了……”
初七面上一红,岔开话题问道:“姜大哥有事找我?”
“并没有什么事,”姜煜桓不急不缓道:“只是前儿雇的厨子已到了,我来唤你一道过去吃饭!”
初七怔了一下,便有些汗颜。她来时,宅子里只有郑老夫妻二人,郑嬷嬷才刚过了花甲,精力也还健旺,平日都是自家做饭吃的。
她来后,为免麻烦,便与了郑嬷嬷些零散银子,与他老夫妻二人搭伙一道吃饭。郑嬷嬷做的饭菜虽算不得如何好,却也还过得去。她原也不是太过讲究的人,因此两下里处的倒也甚是融洽。
后来同姜煜桓慢慢熟络起来后,初时也同他们一道吃饭。姜煜桓倒是不错的,并没说什么。但跟在他身边的靖易却实在是变脸比翻书还快,起初对她倒好不错。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莫名的又恢复到当初倨傲不屑的模样。
对靖易,她也实在是很有些无语,这个小厮实在非常之难缠,她甚至会觉得他简直比他主子姜煜桓更难伺候百倍。
“姜大哥客气了,日后再有这事,让靖易跑一回也就是了!”这宅子虽不算大,但从姜煜桓所住的地方到她的院子,却也要走不少路,而且他的腿脚毕竟有些毛病。
“无妨的,我这腿走路虽吃力些,但总不走,却也不是个事!”姜煜桓淡淡的笑,并不讳言自己的残疾。
初七将绣架搬入房内,这才出来,与他并肩往正厅走,一面走却又想起一事来,因道:“我这里有句话想同姜大哥说,却又怕说了出来让你不快!”
姜煜桓有些诧异的看她,然后道:“但说无妨!”
初七得了这话,才道:“你我二人虽同住在这宅子里,毕竟无亲无故,我知姜大哥并非小气之人。但我也不好过于厚颜,该我出的分子,还请姜大哥切勿客气!”
在郑嬷嬷那里吃饭,她是给了钱的,因此倒也心安理得。如今姜煜桓另请了厨子来,这工钱加每日吃食开支,她却是不好佯装不知。心中便再舍不得,该花的却也还是得花。
姜煜桓止了步,静静凝视了她一会,然后笑道:“也好,只是你原就没多少钱。如今又出门在外,这钱便先由我垫着,待年终,从你那二成利里扣除便是了!”
他这么一说,初七反倒松了口气,初时到晋京,花有重给她每月十两银子的工钱,她已觉不少了,待到了这里,这才发现这点钱委实留不下多少。每月给花有重的房租便是一两,她原先觉得有些多,但想着自己人生地不熟,万一到了地头,一时半会租不到合宜的房子,花销怕是更大,便允了。心中却打算着,住上几日再另寻便宜些的屋子。
待到了这里,看了房子,又向郑嬷嬷打听后才知这京中房租之高远超她的预估。莫说一两银子实在租不到像样的房子,即或租到了,她一个女子独身住着,难免有京中的浮浪子弟前去纠缠,稍有不慎,只怕便要声名扫地。初七自个斟酌了一番,也只得继续住着,再不想其他。
说着话的当儿,二人已到了厅上,初七看看厅间席上清爽简单的四五个菜,这才觉得心中稍安。显然,姜煜桓虽讲究饮食,却还不致铺张浪费。
待坐下,吃了饭后,靖易便送了茶来。初七忙起身谢了,靖易撇嘴扫她一眼,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耐烦。虽如此,他却还是不敢造次,轻巧的将茶杯放在初七面前。看那模样,显然是被姜煜桓耳提面命过了。
二人喝着茶,姜煜桓便说起仙客来的那名伙计:“那人名唤牛登,今日被你一提,我也觉得他还伶俐,他送酒来时,我恰巧在,便问了他几句,他颇为意动,只这几日必有消息!”
初七抿嘴一笑,想了想,不觉又有些担心的道:“我那时也是见他伶俐,一时倒忘记他对这些怕是不懂!”
这年代的学徒岂是易与,尤其是这金贵的绸缎之物,丝产自何地,绸缎以何处所出最为精致,件件都是学问,通常学徒学这些,少说也得三年,方能独担大任。她原是见那牛登颇有些推销之才,故而才忽起兴致,但转念想想她所思所顾也是太不周全的。
姜煜桓想必也早已料到此的,倒也不不在意,只摆手道:“有些东西可以慢慢学得,但聪明善观人色,却非可以学得的!”
初七听了这话,不觉又是一笑,忍不住拿眼尾扫了一下正气嘟嘟立在他身后的靖易。也不知靖易是明了了姜煜桓话中的意思,还是气初七插手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