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过后,整个府里为了年节上的事已是忙成了一团。别说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得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年节上需用到的东西也是都得备的齐齐整整。
初七看着满宅上下喜气洋洋的模样,心中不觉也感染了几分喜气。这些日子以来,官闻景一直忙于科考事宜,没再来找过她,她心中倒也安定了许多。反正该说的她也都说的,日后究竟如何,她也是无法的。
这日得了闲,她在房里慢慢的穿针引线,不急不缓的绣着那几幅插屏。快要新年了,也该早些将这东西赶了出来,送给晋宁,如此,也就去了一桩心思。
至于大成一家子,花有重已派人送了信去,却也没有紧迫盯人,只是让他们仔细考虑,年后再给她准信。故而如此一来,她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事,只等着安安心心过了年节了好去找阳阳。
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子照射进来,引得人都有些惫懒了起来。初七晃了晃微微发酸的手,正准备休息。这时门外忽的响起几下轻叩。
“进来吧!”她头也不抬的答应了一声,便有人推了门进来。初七抬头看时,不想来人竟是花有重。
“有事?”她有些错愕的扬起眉看着花有重道。
花有重一贯是那种标准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物,她若不请他,他一般是不会来的。今儿忽然过来,那必是有事无疑的。
“有人给你送了礼物来!”花有重呵呵一笑,微侧过身子指着门口道。
“礼物?!”初七皱眉有些讶然,一下便想起官闻景来,随即一想,官闻景便住在这院里,想来也没必要让花有重送过来。
若是晋宁的话,以她的性子恨不得一日三遍的往府里跑就更不可能让花有重送过来了。要说她认识的人并不多,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此有谁会送礼物来给她!
见初七这幅疑惑的样子,花有重倒没点破,只微微一笑,朝着外头努了努嘴道:“我已令人将东西搁在外头了,你眼下自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初七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很有些暧昧,让她忽然便明白那个送礼之人是谁。顿了一顿,她看着他慢慢道:“我若是不想收呢?!”
花有重无谓的耸肩一笑道:“送礼之人只说是送了给你的,收与不收,你只与那人去说便是,我可是管不了那许多的!”
他说着,便做了个悉听尊便的手势,回头出了门去。
初七看他这幅样子不由苦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绣针,她站起身来。跟着他一起走到外头屋里。
要说门外的东西其实堆得并不算多,不过倒是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很是妥当。她弯腰打开来一看,内里却是一篓蜜橘、一篓雪梨、一篓苹果、一篓橙子,另还有一些海鲜干货与一只红漆匣子。
她远还想着会是些子什么东西了,眼下一瞧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这南琉呵……”
话说到此处她却也并未接着说下去,只转头对扶手站在一边的花有重笑了笑,想必花有重也是该明白她的意思的。那花有重倒是没说什么,只略略挑了挑眉摆摆手转身去了。
原听人说南琉是个小岛,如今看了这些东西,她约莫着那地方想必是一个与宝岛台湾差不离的岛屿吧。
三翠四翠倒是没明白初七这其中的暗语,只是跟在在一边看着,一见那些果子便忍不住的赞叹道:“这些果子好大的个头,我们从前可没见过!”
初七低头看那几样果子,果真是个头既大,颜色复又鲜亮,看着便觉大有食欲。
她随手拆开那篓蜜橘,丢了两个给三翠四翠:“尝尝吧!”
口中说着,她自己也取了一只蜜橘,剥了开来。她在这年代,吃的水果也不算少了。古代的果子。确是纯天然,无污染,清甜可口,只是品种却未必有现代那么优良。至少,在个头方面,是远远及不上现代的。
但她手中的这只蜜橘,非但个头大,且皮薄肉厚,才一剥开,已是清香沁人,送了一瓣入口,那种独属于蜜橘的酸甜滋味立时溢满口腔,滋味堪称绝佳。
三翠四翠在一边也是吃得津津有味,连连称赞。三人正吃着,却见外头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大笑道:“好香的蜜橘味道,我今儿来的可真是巧了!”
初七听是晋宁的声音,不觉一笑,回头道:“你还能在意这些个小东西,快进来坐!”
晋宁也不跟她客气,笑吟吟的大步跨了进去。她今儿穿了一身淡湖水色的男子夹衫,外头却罩了一件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愈发衬得面如银盘,英气勃勃。
她才一进门,便随手甩月兑了斗篷,也不客气,上前便取了一只蜜橘,自己剥着。一面吃着一面嬉笑着道:“我们府上今儿也收到了南琉送来的鲜果子,我还说要捎几个给你。倒是我哥他心眼明。叫我不必费神,亏得我还听了他的!”
要说这些日子晋宁确实也没有怎么过来,年节将近,各家事儿都多,一应与延郡王府有所交往的人家都送了节礼来,她一心帮着晋懋处理杂务,一时却也不得空儿。
初七笑了笑,却没接她的话,反问道:“马上过年了,怎么没听说郡王爷要回来的消息?”
晋宁闻言摆了摆手,有些苦笑着道:“前些时候来了信说今年边关有些不稳,我爹是回不来了,府里头怕是又只得我与哥哥两个冷冷清清的了。”
顿了顿,她拿眼瞅了瞅初七又道:“我还想着,若是你肯,不若去我家过年吧!”
初七闻言怔了一下,不想晋宁竟邀她去府上过年。对她笑了笑,她旋即摇了摇头道:“这样未免太过打扰,还是算了吧!”
晋宁亦是笑笑,倒也没有再强求。事实上,她确实是希望初七能陪她过这个年,不过考虑到除夕之时,宫里必要赐菜。或者还有可能令她兄妹二人同去宫中,到时候让初七落了单倒更是不好了,故而此话便也就只是略过不提了。
剥开蜜橘,她送了一瓣金黄的橘瓣入口,一面吃一面道:“这橘子乃是南琉的特产,名为黄金橘,产的极少,历来都是贡品,便是普通王公贵族也是难得一见。”
初七抿了下唇,晋宁在这个时候偏提起这蜜橘,而且话里有话的像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这让她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恰在此时,才刚见晋宁进来,匆匆退下去的三翠已捧了茶来。她顺势放下手中蜜橘,接过茶盏,浅浅的啜了一口。茶水微苦,喝在口中愈发衬出蜜橘的清甜。
“听说官闻景回来了?”晋宁抬头见她神色微黯,便也没再说些什么,只忙换了话题道。
初七听她这么一问,不觉有些无奈:“晋宁,我跟他,根本不适合!”
她早已隐隐发现晋宁有撮合自己与官闻景之意,只是她实在不明白,晋宁何以会有这个想法。故而,不如趁早向她透了自己的心思是个正经,免得日后出什么嫌隙。
哪里知道她这么一说,晋宁确实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怎会这么想?”
初七无奈,略略斟酌了一下,还是将柳月清的口信说了给晋宁听。
晋宁是何等玲珑的人物,一听这话,顿时会过意来,眉头也拧得紧了。半日才道:“这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保她再不敢为难于你!”
初七见她神色坚定,不觉大感哭笑不得:“晋宁……”
她还想再说什么,晋宁却做了个手势:“初七,南琉的消息你可能还并不清楚,七日之前,姜煜桓已订下了婚约,并在三日前,被正式立为南琉王世子。请封的折子先于这批贡品进京,我还听说南琉王身体虚弱,能熬过今冬已是不错了!”
听她这样说,初七怔了一下,垂着头半晌没有开口。
晋宁不禁叹了口气,又道:“有些事儿,我哥并没对我说。直到前儿,我发了脾气,他才不得不说了。姜煜桓曾私底下写了信给他,求他照顾于你。”
顿了顿,她伸手拍了拍初七的肩头这才接着道:“他还说,你如今正在母孝期间,他不好迎你回去,待你孝满了,他定当以侧妃之礼迎你回南琉,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侧妃?!初七轻轻的啊了一声,神色愈加怔忡。侧妃之礼,不论这世上的人谁瞧见了自然都会以为,对她而言,能做王爷的侧妃,其实也算是麻雀变凤凰天大的喜事了……
那边厢晋宁见她没说话,以为她动了心,不由淡淡开口道:“初七,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却想说一句话,宁为鸡口,毋为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