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到了第十天,终于抵达了马卡罗山脉的山脚下,眼前的山峰陡峭高耸,直插入云彩之中,看上去遥远无比。
“小女孩,接下来,你朋友的命就靠你了。”
还没等米娅明白黑衣女人的话,她就被抓住胳膊,往上山的路上带过去,刚开始的路还算好走,而且米娅被黑衣女人带着,体力也算跟得上,可是越往上走,前路就越来越陡峭,米娅有黑衣女人抓着,即使偶尔脚步失滑,也被牢牢拽住,没有多大的危险。可是维罗妮卡就危险得多,本来这几天她的体力就是透支严重,平时的实力已经所剩无几,这一路上,跌跌撞撞,好几次都是与危险擦肩而过,差一点跌落山下。
就在维罗妮卡又一次差点跌落的时候,米娅重重地咬了咬嘴唇,然后伸出手,紧紧地抓牢维罗妮卡的胳膊,把自己的力量借给她。维罗妮卡一愣,下意识地甩手,却没能甩开,反而再一次的脚步踉跄,她也紧紧地抿起嘴唇,放弃了挣扎,安安分分地跟在米娅的身后。
就这样,黑衣女人在前,米娅在中,维罗妮卡在后,三个人在陡峭的山路上跋涉着,多少次险象出现,米娅都是一手紧抓着黑衣女人,一手紧抓着维罗妮卡,充当着最坚定的连接者,依靠着黑衣女人,同时做着维罗妮卡的依靠。
越往上走,气温就会越低,前面的黑衣女人仿佛没有感觉,依旧是沉默地往上走,而米娅和维罗妮卡已经冻得脸色发青,她们俩原来只是互抓手臂,可是随着温度越来越低,她们越来越无法承受这种温度对身体的伤害,自然也就有意无意地越走越近,彼此都隐隐有着借助对方体温的意思,而到了后面,两个人已经不自觉地依偎在一起,并肩前行。
紧紧靠在米娅的身体往前走,维罗妮卡一直是无意识地咬着嘴唇,而且目光复杂地瞥着米娅的侧脸,时不时地把空着的那只手掌攥成拳头,又松开,重复很多次,表现出心中的那抹犹疑。米娅虽然表情平静,内心同样复杂,说不上是别扭,还是淡淡的喜悦,只是这种相依相偎的情景,让她的心里泛起不一样的感觉,那么的温暖,很陌生的温暖。
就在两个别扭的少女在因为这种陌生的接触而心生尴尬的时候,突然发觉前路是逐渐向下的,她们这是在下山。下山?米娅突然想起来,狄丽莎说过,马卡罗山脉是阻隔伽兰帝国和艾维坦联合王国的天然屏障,如果没有马卡罗山脉,恐怖的兽人就会把血腥和侵略带入到伽兰帝国的土地上。如果刚刚她们走过的真的是马卡罗山脉,那么此时下山,会不会就会到兽人帝国的土地上呢?
“夫人,山下还是帝国的土地吗?”。米娅气喘吁吁地问道。
黑衣女人连头都没有回,淡淡地回了一句,“什么是帝国,我不知道。”
米娅一滞,咂咂女人话语中的意思,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轻蔑,以及对帝国的不屑。维罗妮卡在一旁轻声嘲笑了两声,不过心里也琢磨起这个女人的来历,心里的谨慎更深重了几分。
这一路,足足走了三天,这三天里,米娅才是真真切切地尝尽了苦头。在前面那十二年里,虽然有诸多问题,不过米娅的生活一直很安逸,没有吃过生活的苦,就算是被扫出家门,在子爵府的生活也可称作是衣食无忧,就算是开家凉茶店,那也是为了赚些零花钱所想的主意,就像现在这么的风餐露宿,确实实实在在的头一次。
开始还是米娅拽着维罗妮卡往前走,到后来,就变成了维罗妮卡拉着米娅往前走,看到这一切,黑衣女人只是给了淡淡的一瞥,目光中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以及无法掩饰的炙热。
山脚下有两栋木屋,前面的一栋稍大,后面的一栋稍小,看上去都很原始,矗立在茂密的树林中,很有田园风情的味道。
难道,这就是目的地?
米娅和维罗妮卡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又略带尴尬地收回视线,转而好奇地打量着两栋木屋,看得出,这两栋房子都是用心建起来的,木料根根均匀,而且色泽光润,再加上围绕在木屋周边的丛丛鲜花,更增添几分安逸和舒服的感觉。这就是黑衣女人住的地方?米娅有点不敢相信,这个阴沉可怕又行为怪异的黑衣女人,竟然有如此温馨的一个家。
“阿雅,你回来了?”
从前面那栋木屋里走出一个娇小的女子,看上去似乎是二十多岁的模样,顺滑如丝绸一般的黑色长发,白皙的脸颊,堪称完美的精致五官,她穿在身上的麻布长袍正好到脚踝处,的雪白双脚踩在草地上,衬托着绿草,看上去十分的可爱,不过米娅注意到那女子的双眸,大而无神,而且瞳仁是灰白的,从那女子略带僵硬的动作上来看,这个女子的眼睛应该是盲的。
“莉莉安,我回来了。”
黑衣女子的声音马上变得异常的柔和,她随手将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下来,然后上前拉住那女子的手,似乎是在打量着这女子的上下,还轻声地问着什么,引得那女子轻声地微笑着。
突然莉莉安侧耳听了听,略带疑惑地问道,“阿雅,有客人来吗?这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黑衣阿雅这才侧头瞥了米娅和维罗妮卡一眼,目光带着深意,“对,有客人,是两个可爱的少女,莉莉安,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这次会热闹很长一段时间了。”
“真的?”莉莉安惊喜地睁大眼睛,虽然她什么都看不到,却依然兴奋地往四处看,“女孩子,太好了,这里有多久没有女孩子来了呢?怎么办,阿雅,我还没有收拾房间,怎么办?”
“别着急,莉莉安,她们会帮忙收拾的,”阿雅连忙抓住有点兴奋过度的莉莉安,随意地扫视周围,“对了,迪迪呢?他怎么没有陪着你?”
莉莉安的脸蛋微微地泛着红意,她笑眯眯地回答道,“迪迪很听你的话,每天这个时候都坚持练习,一天都没有松懈,只不过,他还是不爱说话,而且”似乎是久别重逢,莉莉安拽着阿雅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米娅和维罗妮卡都站在不远处,一边好奇地四下张望,一边侧耳听着她们的对话。
还没等说几句,阿雅一回头,冷冷地说道,“小女孩,这里没有仆人伺候你们,去收拾你们的房间,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如果你们不想跟灰尘睡在一起的话,自己动手。”
这句话让两位少女愣了愣,不过当她们看出黑衣女人所说的就是实情的时候,便乖乖地顺着那女人指的方向走过去,这十几天的路程,已经足以让黑衣女人在她们的心里建立起足够的权威。
等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那栋木屋里之后,莉莉安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脸上挂着几分担心的神色,“阿雅,我刚刚感觉到了她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阿雅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然后轻轻地攥了攥莉莉安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不是她,不过应该是她的子孙,而且似乎与当年的事情有关系,她的性格与那个贱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多疑、固执、冷血,不过还没有坏到底,所以我才会带她回来。”
“阿雅,你要做什么?”莉莉安失声问道,她似乎想起当年的情景,脸色煞白,身体也微微地颤抖着,“阿雅,我们能够活下来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事,我不想我们都把那些事忘记了吧!”
“我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阿雅默默地摇头,神情也有些恍惚,她突然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会忘记自己是谁?是怎么被囚禁在这个地方,不仅要躲避她的追杀,而且只能像蝼蚁一样的生存”
莉莉安哽咽着摇头,大而无神的双眸里噙满了晶莹的泪水,痛苦悲伤的神情在脸上显露出来,“可是,阿雅,已经三千年了,上一个千年也只能让这片大陆混乱了几百年,可是她只需要一点动作就可以把混乱彻底消灭,以她的多疑,一定已经怀疑到什么,如果这次我们阿雅,塞美神族只剩下我和你,而且,我们还能等到下一个千年吗?”。
“千年”阿雅冷哼一声,平凡的脸庞上挂着不屑的冷笑,“这片大陆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真相,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对神族来说,不过是一个玩具,用来消遣的玩具而已。莉莉安,我就算死,也绝对不做那个贱女人的玩具,而且这一次,你不觉得是塞美的祖先在帮助我们吗?这个小女孩,有着那个贱女人的血脉,她就像是另一个她,而且她的身上有血缘诅咒,如果不是诅咒,作为觉醒者,她早就被那女人杀死了。”
“血缘诅咒?”莉莉安惊讶地捂住嘴,“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要保护她,是不是?”
“保护?”阿雅冷冷一笑,又往木屋的方向瞥了一眼,“不,我不这么认为,二十年前就死掉,和二十年后诅咒失效而死去,对于神族血统来说,那几乎是忽略不计的时间,我想,在她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事情,很有趣的事情”
“你准备怎么办?”莉莉安问道。
“如果说她不是她,她恨她,想要反抗她,而我们能够给她反抗的力量,那么,也许下一个千年,就是我们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