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梅回到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那么招摇。一路上,那个瘦得象猴的男人一个劲地打听她的事,话里话外都包含垂涎意味,两眼有如实质色迷迷地往下三路扫。她被看得作呕,恨不得马上给他一针,戳瞎那对狗公眼!
相见一刻吴于磐眼中的那抹痴迷也没瞒过舒梅的观察。她如此盛装打扮:一方面是出于虚荣心,想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胆敢“抛弃自己”的丈夫面前;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人性的考虑,自己拥有但已厌倦的女人万般风情楚楚可怜地追述旧日情怀,作为一个男人,又怎能狠心再下毒手?又怎能不降低戒心,勾起几分旧情怜香惜玉一番呢?
舒梅倒是不担心吴于磐会重新对她产生兴趣。两家在医院已经撕破了脸,些许温情的薄纱遮挡不住丑恶的现实。虽然吴于磐的皮相还是顶好的,但她并不想浪费一点精力在他身上。不爱的最好方式不是仇恨,而是漠视。有些男人的爱情可以如潜伏,永远是“你快乐所以我就快乐”,然后带进坟墓终不见天日;吴于磐这种男人的爱情就像那十五的月亮,看上去圆满美丽又童话,第二天就变了脸,过半个月竟然消逝了,然后又是新月。多情善变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爱上他们,就象身处地狱,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变脸,然后用感情来鞭挞伤害你的心。当然,当他们爱上时,是真的爱上,那种只恨不能同生共死的热切能焚化一切,原身那段短短的甜蜜时光依然在记忆中灿灿生辉。只是激情来的快去得也急。当他不爱你了,会以同样疼彻心扉的冷冻结一段爱情: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xxx才是我的真爱,我们之间是一个错误......她几乎要感激那个叫宋蕙雅的女人-谢谢你,让我从那个叫吴于磐的地狱中轻易走月兑。愿上帝保佑你能坚挺多一段时间。至于原身跪你的那笔旧账,我就大度地不予计较了。如果不是你~
“妈,我带同学来了。他叫彭斌,你叫他大头就好了。”
儿子的呼唤把将舒梅从越来越游离的思绪拉回现实。她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会心的笑,微微偏头打量了一眼儿子带来的“陌生人”,热情又亲切地说:“大头是吧?快进来坐。瞧你们满身的汗,背心都打湿了,热坏了吧?冰箱里有果汁,我去给你们端来。”
“妈,我还要牛女乃果冻,樱桃和巧克力的。”吴凡不满足地加了一样,又扯了扯身边绰号大头男孩的背心,低声问:“你要那种口味的?”
男孩细挑个,浓眉大眼,头相对整体比例来说确实有点大,却只能说有特色,并不妨碍他全身挥散着夏日阳光的气息。他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可以参加牙膏电视广告的牙齿:“有得吃就行。”
舒梅哭笑不得。担心母亲带来的几大筐水果一时吃不完烂掉,舒梅变着法子做水果大餐。某次用水果,牛女乃和棉花糖试做了几个冰激凌女乃酪。吴凡吃过就喜欢上了这道象果冻一样点心,一下能干掉五六个。她怕孩子吃多冷的肠胃受不了,一向是限制食量的。吴凡把大头带来,想必打的是“有人在,妈妈就不好不给我吃”的小主意了。但这是儿子第一次带同学上门,做妈妈的也不好不给他面子。舒梅眼珠一转,故意说:“冰箱里还有三个,你和大头平均分吧!”
“不是吧!”吴凡哀嚎一声。本来是打算拉着大头来多蹭几个“果冻”,这下可好,反倒赔进去半个。他嘟着脸不满意地瞪着一旁不知情的大头。
舒梅看着好笑,连忙进厨房捂嘴偷乐去了。待她端着盘子出来,两人象小土拨鼠一样亲亲热热地摆弄儿子的宝贝邮票,边看边嘀嘀咕咕:
“吴凡,你妈真漂亮,比我爸墙上挂的周蕙敏还好看,还会做好吃的。下次我再跟你来玩好吗?”。
“切,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妈妈。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你手上那张祖国江山一片红能不能借我看看呢?”
“可那不是我的,是我爸的,他宝贝着呢!”
“你不会那么小气吧?我就看看,看看又不会怎样。还说是哥们呢,真没有义气!”
眼见大头被儿子挤兑得招架不住,舒梅轻咳一声-看在这孩子“童言无忌”的份上,就出手一次好了。
吴于磐餍足地看着宋蕙雅满身遍布的青紫印记—她还在睡,昨晚可把她累坏了。他轻手轻脚地梳洗一番,将迷糊中的她简单清理了一遍,又在她额上吻了一记,却不忍叫醒酣睡中的她。想了想,他写下一张酒店的便条,用今晨开放的百合花压着。
蕙雅:
我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你一起,不再分离。可恨今日与彭建军有约。为了我们的明天更美好的生活,我只能暂离。
我要编织一张情网,将你网在网中央。你快乐的笑容令我痴狂,你伤心的眼泪让我神伤。所以我要牢牢地网住你,将你一生都系在我心上。
爱你的:磐
吴于磐神清气爽地走进公司,一进门,便被一个戴眼镜,面目普通,身材矮小的男子给拦住了。前台小姐匆匆小跑上前解释道:“总经理,这个人自称是你太太的律师,找你有重要的事商谈。”吴于磐神色不动,转向眼镜男淡淡道:“跟我来。”
来到办公室,眼镜男打量了一下整个办公环境,在他对面坐下,温和无害地伸出手:“您是吴于磐先生吧?鄙姓杨,是大昌事务所的律师,代表舒梅女士全权负责她离婚事宜。”
吴于磐与他浅浅一沾手。自前晚惊鸿一见,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舒梅。见律师而不是她本人前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又不免隐约有一丝遗憾。
“这是离婚申请书,一式两份,请您签字。”杨律师公事公办地从公文包拿出一叠文件,双手递在办公桌上。
吴于磐爽快地在右下角写下自己的大名。
杨律师眼镜后精光一闪。他收回申请书,慢里斯条地说:“鉴于吴先生是婚姻过错方,舒梅女士提出以房子和孩子的所有权作为精神补偿,另外夫妻财产,也就是这家公司两人平分,吴先生每年支付年收入的20%作一个孩子的抚养费。不知道吴先生是否有异议?”
吴于磐耐心地解释道:“房子和孩子可以给她,我不争。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更何况自公司创立,她并没有参加公司的日常管理和经营,所以我不同意分一半股权。”
杨律师扶了扶眼镜,道:“舒梅女士也提出了另一种方案:抚养费,房子和孩子的所有权不变。吴先生一次性补偿10万元作为舒梅女士的原始投资回报。一个孩子拥有公司10%的股份。”
吴于磐敏感地抓住了“一个”这个词语,疑惑地问:“怎么还有两个孩子不成?不是说好了吴凡归吴家吗?”。
“B超显示舒梅女士肚子里有两个妊娠囊”,杨律师耐心地解释道,“当然,吴凡先生也在10%股份名单内”,他顿了顿,诚恳地说:“其实,我建议吴先生接受第二份协议。舒梅女士在公司成立时投入一万本金,占注册资金的三分之一,不管她是否有参加公司的日常营运和管理,按照婚姻法,公司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舒梅女士至少可分得三分之一或更多的股份。而你刚才所提及的合伙人,根据我现在所了解的情况,是公司的骨干,并没有出资的迹象。这家公司您还是百分百持股。当然,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给他干股。但是这样舒梅女士就有权向法院提出冻结财产。按吴先生的资产状况,十万元并不是难以承当的数目。根据我国的继承法,舒梅女士提出孩子每人10%的股权也不算过分,只是出于为孩子好的意愿,用协议明确而已,一起只有30%,不影响您继续掌控公司,也为您和您未来的妻儿留下了很大的余地。”
股份放在自己孩子身上,也不要求监护权,这倒不是无法接受的条件。吴于磐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那每月的抚养费能否固定下来呢?”
“其实姑且不论是否能生下两个孩子”,杨律师笑笑,道:“你的收入,法庭判断的标准是公司给你开的薪酬。你要愿意,可以每月只发象征性的一元。当然,我想吴先生并不是这样的人。”
此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总经理,彭总已经来了,正在前台。”
“杨律师,我原则上同意第二份协议,但我想在签字前与舒梅再见一面。”
“好的,我会转告舒梅女士您的意见,协议请您仔细保管”,杨律师忍不住说了一句,“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舒梅女士看上去是个很有气度的女人。”
两人友好地握手。
这厢舒眉被宋蕙雅邀去城中刚开的高级咖啡馆见面。对于这个邀约,舒梅饶有兴致-可能是原身太过仇视的缘故,宋蕙雅的脸在记忆里是扭曲的。她真蛮想见见“情敌”的庐山真面目。男人看女人都是往下看起的,与之相反女人则从头看起。她洗干净脸,精心化了一个果妆,换了一身绿色碎花雪纺抹胸长裙,用白色蝴蝶结腰带系出不规则波浪形裙摆,放下头发,发间镶上蝴蝶状透明水晶发夹,喷上新制的绿茶香水,一派优雅高贵的模样。
宋蕙雅坐立不安地等待着,虽然昨晚得到了吴于磐的保证,可少女的心总是不安的:她来了我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紧张得都不能呼吸了。这样做是不是太傻了?磐哥说一切都不用插手。但是,我也想为我们的美好将来尽一份力!
正在胡思乱想着,对面的卡座来了一个仪态大方的女人。
“女士,这里有人坐了。”宋蕙雅皱眉,不满地提醒道。
舒梅目光往四周一扫,眉梢微微一挑-全场只有这么一个短发女人,应该是宋蕙雅没错了。她伸出手,友好地笑道:“你是宋蕙雅吧。我便是你要找的人。”
“什么,你是舒梅!”宋蕙雅膛目结舌,失礼地用手指着,尖锐的声音穿过大厅。
一旁的侍应生轻咳数声,走过来递上菜单,彬彬有礼地问:“小姐,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宋蕙雅反射性地想起饭桌上的黄段子,象被踩了尾巴的猫,生气地叫道:“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
舒梅收回手,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宋蕙雅。她个头高挑,一双美腿大概有60cm,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如外国人般挺直的鼻梁,于稍高的颧骨匹配得无可挑剔,加上飞扬入鬓的双眉,琥珀色如麋鹿般的杏眼,傲气十足又不失天真妩媚,生起气来更别有一种青春明艳的野性美.她似乎也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穿了一条这个年代难得一见的超短裙。至于全身的搭配,舒梅摇头失笑,也就胜在青春罢了。也是,但凡有点姿色的年轻女子,只要身材不差,批块破麻袋也是美的。
“我要一杯白开水,谢谢。”舒梅解围。
“一杯卡布奇诺。”宋蕙雅不甘示弱。
“卡布奇诺,甜中带苦,怀着忠实的真心,不会变心的等待。这个卡路里可是很高的,女孩子喝了容易发胖。就象有些东西尝起来是好的,后果却未必如你想的一般。”舒梅颇有深意地提醒道。
“我就要这个,谢谢。”宋蕙雅赌气般对侍应生吩咐,又掉过头有些不怀好意地说:“磐哥说,女孩子要有点肉,抱起来才比较舒服。”
侍应生把东西摆上。
“哦!”舒梅沉吟片刻,唇边浮起一个揶揄的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男人啊,最是心口不一了。”
“才不是,他是真的爱我的。”
“你也知道,他对女人一向都很好,不是吗?”。舒梅模了模肚子,一脸的怜惜,“知道我为什么只喝白开水吗?我想,他大概没告诉你,我有孩子了,刚刚三个月”,她的嘴边浮起一个暧mei的笑容,“男人嘛,都是下半shen动物。有免费的小姐,哪个男人会抗拒呢?所以我也理解,他这也算替家里省了一笔女乃粉钱。看你也挺健康的。找你总比找外面的流莺好,免得染上什么病带回家就不好了。现在离预产期还有六七个月,这段时间就拜托你安慰他了。”
“你骗人!要是这样你干嘛到公司求我。”宋蕙雅把一张便签拍在桌子上,“你看看,这是磐哥爱我的证明!”
舒梅瞟了一眼所谓的证据,上面满是情意绵绵的情话,更妙的是上面印有酒店的名称和当天的日期。她不动声色地把便签放进包里,慢里斯条地喝了口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有了,确实有点担心—哪个男人会不贪新鲜呢?”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你不能拿孩子来胁迫一个不爱你的人!”宋蕙雅月兑口而出。
舒梅挑眉-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不成,竟敢从道德层面上谴责还没下堂的大房,以为她没文化还是咋地。她冷下脸站起来,眼角朝下,大房模式全开,一副盛气凌人,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爱情,要不就是失去自由的婚姻;要不就是背德的欢愉。你是哪种?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评论?没有爱,孩子从何而来?他一个大男人,我还能强迫他不成?看你傻成这样,我也挺佩服的。算了,看在我们共用过一个男人的情分上,我也不多说了,免得降低格调。”说完就要走。
宋蕙雅欲追,却被始终在旁守着的侍应生轻轻一拦,连退几步,落在后头。
“女士”,他加重音,眼里却有不屑掩饰的轻蔑,“您还没买单,该不是没带够钱吧”,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白开水是免费的。”
宋蕙雅满脸涨得通红,想要分辨几句,却看到四周鄙夷的目光。她跺跺脚,扔下一张十元大钞,故作潇洒地说:“不用找了。”
“女士,根据规定,您还得付座位费,盛惠十元零五角”,侍应生不卑不吭地说:“另外,可以请你用贵手将地上的钞票拾起吗?”。
听到这话,有人开始低笑。
宋蕙雅脸红得滴血。她拾起钞票,又从钱包拿出一块钱,连“不用找”也没再说便掩面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