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舒眉 第二卷 第七章 尾音

作者 : 御米

灯光与月光下的香江非常美,整洁、繁华、魅惑。它勾起舒梅的思乡情怀,感觉非常亲切。遗憾的是这里人太多,据闻香江很多一家五口挤在三十坪的小屋,而她的钱太少,看得上眼的平顶山豪宅最低千万起价,不然买栋闲时来度假也是不错。

不出意料,舒梅在临走前再见红衣女郎。参加晚宴的人非富则贵,如果肯花心思,她的落脚点不难查到,加上她自认坦荡,并没刻意隐藏踪迹。

没征求意见,红衣女郎自顾自地将人载到附近的星巴克咖啡厅。

舒梅的头有点痛,显然,又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孩子,一向自私又自以为是,你很难指望他们能通情达理。

厅里的冷气令她抖索了下,但浓郁的咖啡香和暗红的装饰又令人感觉温暖,轻柔的爵士乐令人放松心情。现场钢琴演奏+欧美经典音乐背景+流行时尚报刊杂志+精美欧式饰品,定位于白领一族的滞留空间,让喝咖啡变成一种生活体验,更让喝咖啡的人自觉时尚文化,不知不觉就流连于此。舒梅微微点头——好的创意,准确的定位,值得借鉴。

今晚的红衣女郎换了风格:超大墨镜,橙色小烟熏妆,礼服黑西装、领口带蝴蝶结白色丝衬衫、黑瘦腿裤、16cm的红底黑高跟鞋,尽管打扮得十足似独立能干的现代女性,浑身依然散发着一种未历沧桑、天真的性感。与走在中环街上的时髦女白领的唯一区别是——她开着一辆火红色的兰博尼基。

还好牛仔T恤胜在青春活泼,舒梅不得不厚着一张老脸扮女敕葱。一个女人的虚荣心实在不允许她穿着那套好似吊丧般的白衣黑裙出现在花枝招展的同类面前,尤其在她可能嫉妒你的情况下。

“文高夫人?”舒梅试探性地开口。

“你可以叫我高女士”,红衣女郎微扬下巴,摘下墨镜,“我和我丈夫已经分居两年了。”

“我叫”,

“我知道你叫舒梅,大陆来的”,高女士近乎粗鲁地打断她的自我介绍,“舒小姐,我见你是个爽快人,就不妨直接点——开个条件,你离开他。”

“他”没任何指明,大家心中有数。

“或许你误会了,我只是和吴先生参加了一个晚宴而已,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舒梅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你对他没想法?我不信”,高女士嗤笑一声,正色道:“其实我是为你好。不错,他长得确实好。这个好,用帅形容太肤浅。他美得讨人喜欢,美得不具有侵略性,只会让你觉得踏实、安全和欣赏,连街边的野鸡、天桥的乞丐都能在他面前畅所欲言。就算他没庞大的身家、聪明的头脑,相信都会有人肯倒贴,特别是女人。我经常觉得他最适合的职业是心理医生,因为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打开人的心扉。任何人,无论男女,当初总说和他是朋友,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想独占。你知道后来他们怎样了吗?”。她的眉梢眼角全是掩饰不住的恶意。

舒梅耸耸肩,抬手喝了一口冰摩卡,示意她继续讲下去,心中却在暗咐:还是不太喜欢咖啡,虽然香,但味道太重,喝过后就品尝不出其它食物的甘甜。

没有见到预期的反应,高女士抑制住眼底即将泛滥的怒火,一字一句阴森森地说:“他们都死了。”

舒梅眉梢一挑,不是很相信的样子——那个男人的身上并没有血腥味。再说,他像是很有钱,上万的花说送就送。这样类似被疯狂粉丝纠缠的情形最多避开就好,不需要杀人。

“随便在街边巷口问一问,就知道我说的真假。你的上一任,一个小有名气的模特,为了挽留他而跳楼,临跳前打电话想见他一面,你知道他怎么说吗”,顿了顿,俯身过来,几乎贴到了舒梅的面前,妩媚而有些诡异的双瞳深深地凝视着她,嘴角恶意地向上翘,“他问——你哪位?不到十分钟,她就‘碰’一声,掉下去,脑袋像压烂的西瓜”,收回腰,熟练地点火,深深吸了口烟,斩钉绝铁地下定论,“他,是有毒的罂粟,无心的魔鬼。”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抓着他不放?为什么又好心来提醒?看你也不像对我有好感的样子,让我自生自灭不是很好吗?”。舒梅扬起眉。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无须多问”,高女士冷哼一声,“我信我自己的直觉——你和他们不一样,或许可以撑久一点。但我下半个月就恢复自由身了,不想再节外生枝。”她从橙色爱马仕定制包包中掏出支票本,龙飞凤舞地连续划下几个零,撕开一张递到舒梅面前,冷冷地说:“这是渣打银行十万元的支票,你在他身边大概也就能捞那么多。只要你离开,它就是你的,我甚至能帮你办理一张香江永久居住证。”她很自信——世上无谓忠诚,只不过背叛的砝码不够。如果够聪明,就该乖乖地收下。

利诱,千年来恒古不变的老套招数,现世也只不过把支票换成了公司股份,居住证换成小星球。舒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目光扫向窗外,猛地愣住了——窗外的绿化从中,不知何时有镜头的闪光。心中冷笑数声:一番恐吓后加十万元和居住证,对一个无权无势没见过世面的大陆妹来讲,的确已经够达成目的了。就算自己不识抬举,不肯收这张支票,只要来到这里,稍稍在拍下的相片上动手脚,就会被诬陷成一个贪图虚荣、别有用心的女人。但是,她想要的,自己又未必会稀罕。稍稍思考片刻,心中已有定计。

“好!”舒梅干脆利落地拿起桌上的支票,站起来将其收入自制的牛仔包内,对着镜头的方向交叉双腿、微收下巴、似笑非笑,还故意伸手到高女士面前,“合作愉快!”

一切过于顺利,高女士感觉有点奇怪,不过——管它呢,识相就好,费事再多做手脚。

一个星期后。

“先生,这是舒女士带给你的礼物。已经检查过,没发现任何问题。”阿九递上一个打开的纸箱。

看着纸箱里一盆素冠荷鼎,吴鉴之哭笑不得。他承认,自己对谜一般的舒梅开始感到好奇。冰雪聪明的她不会不知道那个电话的承诺有多重,却毫不犹豫地浪费到这等的小事上。心里隐隐有些小兴奋。

箱里还有一套手工定制的白色燕尾服,两张卡片。一张是他给的联络卡片,另一张白色卡片上,潇洒飘逸的行书如行云流水,一派大家风范。

鉴之:

高女士盛意拳拳,我唯有却之不恭。借花献佛,敬请笑纳。

Ps:裙子我很喜欢,你也穿不上,就留着了。燕尾服是你的尺寸,希望用得着。

吴鉴之的脸沉下来,没有表情,在旁的阿九噤若寒蝉。

前几天看到匿名照片时就觉得不妥,兰花素冠荷鼎在内地大概是十万起价,加上特意返还的燕尾服和联络卡片,吴鉴之知道——她用这种方式在委婉地表达拒绝。

“用最快的速度约见文高夫人。”

黑色底色的办公室里维持着26度,若有若无的兰香萦绕在略带干燥的空气中。

吴鉴之停下了指尖的钢笔,合上双眼——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可以休息一会。

推门声响起。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时光仿佛一下倒流回二十年前的那个下午,一样的眼眉,一样的齐眉童花刘海,一样的波尔卡圆点超短裙。

他闭眼,又睁开,眼神重回清明。无论再怎么花费心思,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过去的她野得像个男孩,现在已经是女人了,行走时香风细细,坐下时掩然百媚。

她贪婪地凝视着宛如罂粟花般吸引着人沉沦的男人。

“你来的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笑容淡淡的,优雅却疏离。

“你呀,整个工作狂,都八点半了才约人家吃饭”,她含羞指控撒娇兼乞怜地望着他,将手里的藤篮提到酸枝桌上,温婉地道:“这样会把胃给弄坏的,先吃点点心吧,我做了一个下午。”

“文高夫人~”

“你以前连声大小姐都不肯叫,都是叫我令月的。”高令月哀婉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低头,露出一段纤细的颈,低声道:“还有三天,我就拿到法院的判决书了,我就快自由了。”

“不是还有三天吗?”。吴鉴之玩味地问,见高令月那凄凄切切的目光投来,心里一处地方软了一小块,怔然望了她片刻,简单而干脆的唤了一声:“令月。”

高令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顿时象宝石一样流光溢彩。

吴鉴之沉默良久,久得她脸上的神色惶恐起来,才轻轻地道:“令月,我想你误会了——我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啊,什么,我听不清,你是说要去吃饭吗?肚子都快饿扁了。”高令月的眼眶微微泛红,却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她双手握住他的左手,用欢快的调子,迭不忙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我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吃什么好呢?吃杭州菜,有华庭会所的东坡肉和酱爆樱桃;吃上海菜,有留园雅述的酱炒六月黄、腿蓉冬瓜;吃印度菜,Saigon当然是首选啦,不过赤柱海湾太远,新开的Veda不错,有头盘buffet,味道清新;如果你口味淡,不妨试试日本菜,嵯峨野的京都料理非常出色,见城料理的超新鲜刺身又新鲜有抵吃。不过讲到环境气氛,当然是Napa的无敌维港景和中环Gaia的意大利式露天茶座。听说他们茶座的桌椅一一皆从意大利运回来,食物未下肚已有一番意大利风情。”

“阿九”,吴鉴之打了一个响指,“帮高女士订她说过的所有菜式。”

身穿黑衣的阿九从阴影中现身,微微欠身后便消失不见。

电光火石间,高令月只觉十个手指渐渐发麻。她瞪大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吴鉴之,你什么意思?”

吴鉴之微微叹息,“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呢。?如果我功成名就早一点,也许你就不会嫁为人妻;或者时间再过久一点,等你学会包容与体谅,等我学会妥协和善待,也许我们能携手度过下半生。”

“我可以等!”高令月月兑口而出。

“你无谓等”,吴鉴之冷酷地抿起嘴唇,鼻翼到嘴角的法令纹深深,“我已经对其他人有了感觉。”

“我不信”,高令月用手捧着头痛苦申吟,突然伸手去模他的面庞,“这十年,我从来没见过你深吻过其它女人,你只吻过我。你说过:吻,是表达爱的方式。得用眼,用嘴,用心直视对方。呼吸、气味都融进肺里,触及心里的每一个细胞,无论如何也很难迎合。”

从出生到现在为止,吴鉴之只吻过三个女人。他淡淡地说:“我认为,爱一个人,是一个湖泊生命的过程。每次你的出现,它不是未满,就是已经干涸。或者天意弄人,我们的相遇,总在错误的时刻。”顿了顿,诚恳地说:“令月,对不起。”

“但我这里,一直是满的!满的!”高令月捂住心口,眸子似乎有熊熊怒火在烧,“我最恨人家对我说对不起。你干嘛要做对不起我的事?你干嘛不早点出现?你出现了又为什么要伤我的心?男人变起来,真是面目全非,让人认不出。十七岁那年的吴鉴之,已经死掉了!”

她蔑视地瞥了他一眼,掩嘴笑道:“你的吻,就像妓女一样,廉价得让人恶心!啊,我差点忘记,你不曾经做过我母亲——高郑女士的男宠吗?”。

“阿七,高女士情绪太过激动,你送她回家。”吴鉴之面无表情,眉眼都不抬一下。

“不劳大驾,我自己走。”不等人影闪现,高令月昂首拎起藤篮走出门口,背脊挺得特别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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