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舒眉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达成协议

作者 : 御米

雪崩!

当热带雨林洪水来临的时候。无论是什么陆生动物,哪怕是天敌关系,都会暂时和平共处,一起逃生。人是万物之灵长,智慧显然高过动物。敌对双方很有默契在几秒的对视中达成一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鬓发凌乱的高令月转身前怨毒地瞥了舒梅一眼。几乎同时,一条白色水袖无声无息地朝她的后脑勺伸去。

相差不过一寸,舒梅的手就被握住了,乌黑的发拂过她的脸颊,后背落下一物。

“走!”吴鉴之简洁而有力地命令道,几乎是野蛮地用手拖着她反方向飞奔前行,紧握的手心全是汗迹,弄得两手之间有些滑滑地握不住。

汹涌而至的雪浪锵锵将他们打了一个跟头便停滞不前。舒梅回顾四望,一片死寂,所有打斗的痕迹都被雪浪冲刷干净,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个荒谬的白日梦。小白猴从后背窜上肩膀,亲昵地挨着她的脸。

一连串爆发的咳嗽将她从恍惚中拉回现实。在一场费劲心神的恶斗中逃出生天,吴鉴之终于压制不住胸中喷涌的血气,白衣染上红梅点点。他微垂着头,睫毛斜斜地在高挺的鼻梁一侧投下阴影,长长地颈脖线条优美。仿佛随手就可折断,有一种脆弱之致动人心弦的美。

舒梅非但没有怜惜,反而厉声喝问道:“你是故意的!”

吴鉴之沉默地望着她,眼里有隐隐的歉意,更多的却是抑郁复杂的情绪。

舒梅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眼里闪过森森杀机,因为过度愤怒,手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小白猴乖巧地钻进食物袋。吴鉴之下意识地攥住碧玉箫。

两人静静地对望着,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那莽莽的寒风,三个不同的音阶“呼……呵……呜……”地循环交换着咆哮。

不知何时,斜飘的雪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肩上。良久,舒梅扭头走开,眼角泛起潮湿的水光。有人说,眼泪是软弱无能的表现。哭什么呢?时光无法倒流,与其有时间哭,不如在这时间做些有意义的事。可是,无限的懊恼、不甘和害怕蔓延在她心中。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可以把那个对她有恶意的女人杀掉。那个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女人!妒忌中的女人是疯狂的、不可理喻的。她无法想象那个势力庞大的女人会作出什么样的报复!安安和静好,她们还有两个月就两岁了,大哥和母亲都是普通人,别说宝宝,连自己都护不住。

所谓生命之轻,可以理解为生命的轻灵、超越,因为它轻,所以可以飞扬起来。但母亲,这个角色甜蜜的负担太重,她放不下。永远放不下。母爱是如此的强烈、自私,占据着她整个心灵的感情。

这种狂热的、相当于精神异化的“爱”从何而来?没受过穷的人,会惊讶于穷人对金钱的热望和赞美;没体验过家庭不幸的人,难以体会血缘情深。如果你怀胎十月,看着自己生命的延续从呀呀咿咿到蹒跚学步,如果你的童年相继失去父亲和母亲,相继辗转于他人的家中。或许你大概能体验那种不光趋于本能,更近乎一种宗教般神圣而虔诚的信仰的挚爱。

因为从未得到,所以倍加珍惜。如果时光能倒流,她想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插吴鉴之一刀。

但是,虽然阴神勘勘达四阶,现在的她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抗衡高令月,也没有把握打倒吴鉴之拿到钥匙寻求庇护。这样赶回去,不过是多赔上一人而已。一想到有可能看不到宝宝们天真无邪的眼睛,听不到她们软软甜甜地叫“妈妈”,舒梅的喉咙哽住了。她握住拳,丹田处积聚的力量在一瞬间上涌,眸子变得火红似血,闪过如刀般的锐利,作出理智而痛苦的决断——即使爱若心头珍宝的宝宝,也不可以危及到自己的根本。如果对方真的下手。除非立刻毁灭她的灵魂,不然随着不朽者漫长生命中力量的与日俱增,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她将无视于任何牺牲和规则地报复与此有关的任何人,任何组织,甚至于国家。大不了,翻天覆地,日月变江山改。

修道者,本是六根断尽的无情人。

一念至此,舒梅杀心大炽,与天心感应,引得乌云顿起,风雪大作,乌黑的长发在狂风中凌乱地翻飞。

感应到前方滔天的杀机,吴鉴之禁不住心跳起来,按着胸膛,又是一阵咳嗽。过了好一阵,待狂风散去,他暗着嗓子,声音依然清冷,道:“我知道你担心家人,但不要做蠢事。藏传佛教不比汉传佛教。汉传佛教自宋已衰。今人多贪恋,罕有大出离心之人,积福德尚可,欲窥真髓神妙则与藏传佛教相形见拙。难忘项背。此地人迹罕至,当地人少于世俗接触,头脑单纯,又历经千年的宗教洗脑,信仰已然烙印在血液中,宗教狂热不下于西方宗教裁判所的狂信徒。直接下山,手上必会沾满平民百姓的鲜血,被视为邪魔与人类对立。何况此地千人避世之寺院众多,千年清净传承从未间断,更传言有佛陀菩萨化身历世来保驾护航。单此地而言,虹身成就者不在十人之下。与你交手的那个秃头,便是莲花加身的莲花上师诺那。除了上师,还有法王和大德。特别是号称藏传佛教‘日月双尊’的阿丘法王和诸心法王,那是连我也不敢轻易招惹、极为忌惮的存在。”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只能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躲着?”舒梅充血的眼中透着淡淡的愤怒。

“在某些人眼中,我就算只是一只老鼠,也是一只变异的、能咬死人的大老鼠。情况没你想象的那样糟。如果我不死,他们大概会寝食难安,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吴鉴之不以为意地把玩手中的碧玉箫,冷静地分析下去,“若不是那小子托大,急于在女人面前表现。躲在后方,我还不一定杀得了他。怎么说死的也是诸葛家的核心弟子,那秃头自诩仁义,是不会让他暴尸荒野的。当然,射月那冷心女人极有可能会先行下山报讯。可即使如此,按脚程最快也要五天的时间,再加上查明身份采取行动所花的时间,我们至少有一个星期的缓冲。只要你帮我在这一个星期内赶到两千米外的秘密据点,我就有办法调动势力,庇护你的家人。”

“不行!我要万无一失,三天内必须赶到。”舒梅斩钉截铁地说。这一刻这种状态这种情形大家都心里明白。吴鉴之的伤势需要马上就地修养,但舒梅的态度很坚决,在她心里,吴鉴之连女儿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形势比人强。没吃没喝又受伤,自己一人是到不了秘密据点的。吴鉴之苦笑一声,答应了。他见舒梅将小白猴唤出,背向他半蹲,诧异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背你呀!”舒梅理所当然地回答。她嫌弃地看了一眼他胸前的斑斑血渍,硬邦邦地说:“就你那破身板,别说三天,十天也走不过去。你在上头指路就行。抓紧时间,趁还有点亮,能走多少走多少,快上来。”

吴鉴之扭手扭脚地爬了上去。舒梅的骨架小,肉也少,前边还好,后背上全是骨头,衣服又湿冷,贴上去实在谈不上什么享受。特别对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而言,还要注意不要触碰到什么禁忌的地方。

小白猴离开温暖的食物袋到寒风中,很是怨念,又见主人对这个病秧子态度恶劣,于是不时扭头向病秧子做鬼脸、龇牙、用长尾巴挠,见他没什么反应,甚至胆大包天蹦跶到人家头上踩几脚。吴鉴之抬头,嗜血地盯了它一眼,小白猴马上规规矩矩地坐回他的肩膀上。

舒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了一段路,突然脸颊微红,骂道:“你是禽兽啊!这样都能随地发*?”

吴鉴之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厚颜无耻若无其事地道:“男人的身体就这样可悲,别说是,就算是骑个摩托车,穿个过紧的内裤都能兴奋起来。我还不算老,这样上上下下蹭来蹭去的,怎么忍得住?”

被人吃豆腐这件事,骨子里冷傲的舒梅是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她稍停片刻。单手托臀,抽出一手,把腰间系着的凹凸不平的食物袋狠狠地塞到某紧贴处,简洁地解释道:“表面摩擦系数加大,想必感觉会更好。”

食物袋里的饼干肉干冰冻得跟砖头有得一拼。吴鉴之一边忍着咳,一边微弓下面,小心翼翼地尽量减轻与食物袋的摩擦程度。大概真是脑失血过多,聪慧狡诈得被人称狐的某人思索着一个很白痴的问题——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他总算清醒一些,为了节省体力,下意识地将头侧伏在舒梅肩膀的一边,舒梅身体刹那间顿了一顿,然后又有条不紊地走了起来,竟是默许了。

柔和而清澈的月光洒下,映照得吴鉴之的眼眸如宝石般流光溢彩。他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像只成功偷到鸡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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