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舒眉 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回归

作者 : 御米

微微起伏的山峦,不断变化着远方的地平线,细长的乡间小路随着山峦的节奏而起伏曲折。深紫色的薰衣草似乎知道花期将结束,大片大片汹涌地怒放,甚至将天边晚霞染成一片蓝紫色。

一片深紫色的花海中,一位白衣女郎怀抱着一束“充满阳光的橙子”穿行其中。金黄色的花是那样闪耀,以至在庄园门口徘徊的胖厨娘迈着胖短腿准确而迅速地走到白衣女郎跟前,眼泪汪汪地用颤抖的声音对她说:舒女士,先生醒来不见你,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准任何人进来,连午饭都没有吃!

纠正了大半个月,终于使最易激动的胖厨娘在控制不住情绪的情况下依然记得称呼她为女士而不是夫人,避免了初来时尴尬可笑的境地,舒梅不禁微微点头,将怀中的花放到胖厨娘像几串短香肠串起的手上,只留下一枝,麻利地卷起舌头温和地道:伊莲,早上我给先生做了几碟糕点,一时半会饿不到的。你把这花的花盘洗干净,茎叶什么的不要,用水煮半小时,别忘记放点糖。

胖厨娘一手抱花,一手从口袋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汗,面色鲜活起来,像机关枪发射子弹一般快活地问道:女士您一定走了很远的一段路——这个季节能找到还没结子的向日葵实在太难得了。这又是神秘的东方医术吗?

这只是一种食疗,就好像向日葵花盘煎水,治咳嗽气喘,茎心白髓煎水对胃痛有效,你可以给老格雷试试。舒梅喜欢和这个心直口快的厨娘相互交流对食物的看法,也因那种乐天善良,那么一点点狡猾和赖皮的性格实在讨人喜欢。

胖厨娘抱着花欢欢喜喜地大步走在前面。舒梅想了想,摘了一束薰衣草,一改悠闲紧随在后。在高山木屋没待两天,他们就被两架武装直升飞机接送到这座欧洲乡村风情的庄园里。三天后,一个面目平板的男人用无机质的声音告知舒梅——吴鉴之因急性脑膜炎记忆暂时退化到幼儿时期,不知为何把她认定为自己母亲。于是她作为临时看护被半囚禁。

她们走到乡村道路的上方。这里矗立三层楼高、外形呈不规则形状的石屋。据闻初建时只是一间按农舍式样随意搭建的小屋。几百年的沧桑让从酒窖盘旋而上顶楼阶梯的石板染成似灰非灰、似黄非黄的颜色。站在屋顶,目光所及之处,一边可遥望洁白的雪峰,另一边可将蔚蓝的海尽收眼底。方圆十里之内,大多数时间见不到一辆车、一个人,只有高低起伏的丘陵,花团锦簇的花海,结满果子的青葡萄园。寂静加上空旷,给人一种与世隔绝之感,生活在这种特殊氛围里,会产生一种置身于童话世界的心绪。

但屋里总是很有人气。司机老格雷和老医生在一楼炉壁前端着他们在葡萄成熟时开车四处寻访来的葡萄酒轻声交谈,见到舒梅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痛快地干了一杯。只有举止略微轻佻的护士爱丽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她有一双非常美的绿眼睛,窄窄而妩媚的嘴唇永远湿润得正好接吻。

门开了一条缝,舒梅走进来只看到石床上的一个黑黑的后脑勺。

又闹别扭了。总的来说,吴鉴之小时候被教养得很好,是个很乖的孩子,不会吵闹打滚发脾气,闹别扭也只会不理人这一招,而且还特别好哄。

舒梅随手把可舒缓神经、安神的深紫色小花插进花瓶,用“充满阳光的橙子”在装睡的某人鼻尖上点了点,故作失望地说:“哎,昨天还闹着要看向日葵呢,让我找了老半天,没想到今天这么早就睡着了。”

吴鉴之细长的眼睛睁开,嘴角微微扬起,一把抓住了笔直的绿茎,抱着硕大的花盘摇来晃去,过了好一会,才扭着手指傻傻地笑道“我好喜欢,谢谢MEI。”他的眉目清隽,作小儿状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并不惹人讨厌。

舒梅在他身旁坐下,模了模他柔滑的乌发,板着脸问道:“AN,为什么不吃饭?”

“伊莲又向MEI告状!”他扁了扁嘴,转而面向舒梅撒娇,“他们做的不好吃,MEI做的才好吃。”

拥有幼儿记忆的吴鉴之对舒梅表现出特别强烈的依赖感和占有欲。他并不挑食,却只肯吃舒梅做的东西。伊莲有次在舒梅指点下做了一道一模一样的姜汁撞女乃,他一口都没动。也会因舒梅一连给家人打一个小时的电话而“吃醋”,拉着她说一下午的话,舒梅只好把打电话的时间改动到凌晨。实际上他很能自得其乐,只要舒梅不时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能独自玩一整天。

舒梅原来以为他孤独,尝试让爱丽陪他玩耍,他把人拒之门外。舒梅想起他打针时害怕得双眼紧闭的模样,又把人选换成生了五个孩子的胖厨娘,他竟无师自通地向老医生控诉自己被人抛弃他了。弄得老医生找她巴拉巴拉一堆医学术语后委婉地暗示亲人的陪伴能让失忆的人更快更好地恢复记忆。

吃过饭,吴鉴之巴巴地瞅着她。舒梅在心中叹息一声,拿出飞行棋,用活泼轻快的语调说:“我们来玩这个好不好?”

“又玩这个——都玩了三天了”,吴鉴之小声地嘀咕。舒梅装作没听到。他们不是没有其它类型的棋可以玩,但是除了飞行棋舒梅有百分百的胜率,其它等吴鉴之熟悉规律后,胜率一律从百分百下降为零——五六岁小孩的智商能高成这样吗,真让人受打击。

这还算是好的。在吴鉴之能下床之前,他们之间的互动主要是讲故事。跟宝宝们要反复听一个故事上百遍不一样,他只听一遍就腻了,还常常出命题作文。舒梅不得不绞尽脑汁瞎编,甚至把现世的事情当成传说来讲。他特别喜欢星际冒险的部分,常常打断了问:

——为什么是从前不是现在?

——为什么是船不是飞机?

——为什么是吉姆不是杰瑞?

——为什么是红眼睛不是黑眼睛?

面对这一连串毫无意义又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舒梅恨不得把刚刚说过的故事吞下肚子换成飞机杰瑞黑眼睛,却只能端出一碟他最爱的甜品,企图转移话题。

棋下到一半,吴鉴之的一枚棋子快到终点了,舒梅还在后面的拉弗伯雷圆圈里慢悠悠地爬行。他手舞足蹈O(∩_∩)O,很得意地说:“哈哈~MEI,你输定了!今天的运气真好,医生还说我从明天开始就可以到外面去了呢。”

舒梅眼帘微垂。扣在手心的黑骰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滴溜溜地在白色大理石桌打转,静止。她按点数一步步走——隐藏剧情——撞机!

一颗大大的眼泪滴落在地图上,舒梅神情淡定,轻轻的说了一句“不玩就睡吧”,吴鉴之马上擦了擦眼角,专心致志地走下一步棋子。

为毛没有一点欺负小孩的罪恶感呢?作弊的感觉真好!

阳光透过云彩撒在田野上,很快地开始蒸腾,闷热潮湿。这并不是出行的最好时机,吴鉴之的脸却像那阳光一样明媚,他一手拉着舒梅的手,一手提着一个藤编篮子,走向一辆白色的敞篷汽车。

车停在一片麦田,金灿灿的一眼望不到边,空气中弥漫着温暖而甜蜜的微醺,时光的流动变得轻缓而慵懒。风吹过,金黄色的波浪层层叠叠地上下起伏着。

舒梅吸了一口气,面对着麦田不禁想起舞台剧上的一幕台词:麦田和我没有任何关联,真令人沮丧。不过,你有金黄色的头发。想想看,如果你驯服了我,那该有多好啊!小麦也是金黄色的,那会使我想起你。我甚至会喜欢那风吹麦浪的风声。

一个清冷的声音接着这是你的错,我根本无意伤害你,可你却愿意让我驯服你……可你现在却想哭!那驯服对你毫无好处!

舒梅惊喜的转过头,“AN,你想起什么了吗?”。

风吹开了吴鉴之细碎的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神情痛苦,眼神涣散,颠来覆去地念叨着对我而言,你是举世无双的,对我而言,我也是独一无二的……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

舒梅连忙念结束句:驯服对我是有好处的——因为麦田的颜色。人们早已忘记了这个道理。可是你不应将它遗忘。你必须永远对自己所驯服的东西负责。

“对,负责”,吴鉴之喃喃地重复着,情绪回复平静,忽然捂着头申吟道:“MEI,我好疼,好疼~疼疼疼~”

舒梅抱住他的头,像哄宝宝一样朝头上吹气,一边说着“疼疼飞飞”,一边拽着他往汽车走。

隔天,舒梅脖上挂条白毛巾晨练归来。

柔和舒展的音乐在流淌。在一楼的长形餐桌上,吴鉴之神情冷漠,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纯银刀叉,用白色餐巾轻轻擦了擦嘴,冷淡地对身后站着的胖厨娘吩咐道:请给舒女士准备一份早餐。然后朝舒梅微微点头致意,一句话没说便上了楼。

这一切舒梅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吴鉴之恢复了记忆,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家了,那一刻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心底有种小小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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