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将前厅后院都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一点都不含糊,直扫得背后汗涔涔的,发间也越发黏腻起来。苏锦扶着扫把,在廊间略坐了坐,抬头一看,已是骄阳当空,俨然正午了。
苏锦拭了拭汗,只觉得月复中饥饿,竟发出“咕噜咕噜”声音来。苏锦想着回家吃饭,可是又怕钱庄里有事,不敢离开,便勉强忍着肚饿坐着。
“锦儿姐姐,这个给你!”苏锦干坐着昏昏欲睡,忽闻一股油脂的香味扑面而来,刺激得她立刻睁开眼睛。
原是小四!只见小四托着一只油饼,递予苏锦面前,说道:“姐姐也饿了,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们这儿的人中午都是自带干粮的。姐姐今日没有准备,就先吃我的吧!”
苏锦抬头仔细端详着小四,虽说他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却也有了些男孩儿的雏形,俊颜秀美,皮肤白皙,只是身板子瘦弱不堪,就显得有些猥琐之气。
苏锦谢了小四的好意,推辞道:“姐姐不饿,姐姐若是分了你的口粮,你下午间里必是要饿的!”
那小四倒也大方,在苏锦身边坐了下来,将油饼一分为二,又递了一半给苏锦。苏锦见小四诚心诚意的,而又确实饿了,便笑着接了,和小四一起吃了起来。
下午里,苏锦又将钱庄的一些死角清扫了一遍,直打理得钱庄就是有一根头发丝儿掉在地上也能觉察出来方停。金万两下午出去了,苏锦请示了一位年长的老伙计,便提前回去了。那老伙计也乐得顺水推舟做个好人,便答应若是金万两回来,便说苏锦活儿干完了。
苏锦出了钱庄的门,已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打算径直回客栈,可路过市街道口,又想起皮日休和曹耳在闹市摆摊儿,不如去看看。
苏锦扶着后腰,步履沉重地来到闹市口儿,之间一处角落,被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苏锦纳闷儿,这曹耳真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如何今天就这般会招揽生意了?
苏锦走近了听了听,只听那说书人声音宏亮,思路清晰,情节流转如行云流水,又似弱柳扶面,让人耳根子到心肺都爽快得很。苏锦更加奇怪,便挤进人堆儿里往里瞧,这不瞧不要紧,一瞧才发现今日的说书人竟是皮日休!曹耳不过是坐在一旁等着收钱。
苏锦欲上前去唤皮日休,转念一想,似乎不大好。一来皮日休说得正兴起,二来,皮日休好歹是个太常博士,如今沦落到跑江湖混饭吃,自己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他,岂不让他的脸都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苏锦忍了忍口,便转身挤出人堆儿,先回了南风客栈。苏锦一推开房间的门,晨露就立刻急急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了上来。
“小姐,今日可乏了?”晨露见苏锦脸色不大好,又埋怨道:“我说了不叫你去,就算是急等着用钱,我去扫就是了!你看你,闹得自己体虚,这又是何苦?”
苏锦早已没了力气,应付晨露,只是月兑了外衣,歪在床上,让晨露替自己捶腿。晨露近了苏锦的身,忽闻得一阵香油腻脂的俗味儿,有些奇怪,“小姐今日可是在外吃了东西,如何身上有股子怪味儿!”
苏锦听了这话才想起来小四说,钱庄的人都是带饭的,便嘱咐晨露明日给自己准备两个馒头中午吃。晨露有些不忍,说道:“小姐,何苦为了区区20文钱如此糟践自己?你若再这样,晨露就把自己卖到那红楼绿院去!”
苏锦听了晨露这话,很是部高兴,扶着枕头,靠坐起来说道:“你这丫头,现在越发放肆了。我看你是与那曹耳厮混多了,竟说出这混账话来!那红楼绿院自古都是进得去出不来的,人总是穷死饿死了,也要活得有气节,岂能干这男盗女娼之事?”
晨露知自己失了言,便也不再言语,只是替苏锦捶腿揉肩,又倒了壶热茶给苏锦饮了。
苏锦在床沿上迷糊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房间门,似是曹耳和皮日休回来了。苏锦连忙换了女装,又拢了拢头发,才吩咐晨露去开门。
那曹耳一进门,就急不可耐地嚷嚷道:“他NND,今天爷爷总算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这里头少说也有十多两银子!”曹耳说着抖了抖手中的钱袋,只听得里面的确碎银子和铜钱摩擦得“叮叮”作响。
晨露喜出望外地接了钱袋,殷勤地招呼曹耳和皮日休坐。苏锦有些疑惑地看着皮日休,皮日休只是喝茶,并不吱声。
苏锦拍了拍曹耳的肩,问道:“如何昨日只挣回10个铜板,今日曹哥哥就赚回十几两银子?”
曹耳一笑,拍着脑袋说道:“这还不简单,因为今日是……”
曹耳欲继续往下说,皮日休焦急地咳嗽了一声喝住他,又使了个眼色。曹耳连忙改口道:“因为今日是——我发挥好了!故而听书的人多了!”
苏锦见状,心中约模明白了八九分,那眼睛去看皮日休。皮日休怕苏锦怀疑,连忙继续笑着掩饰道:“是了,曹兄今日发挥得颇好,又有昨日的底子,故而客人多了起来。”
苏锦知道皮日休不肯承认今天是他登的台,听着皮日休沙哑得声音,苏锦莫名地一阵心痛,便唤了晨露又斟了一壶碧螺春来,将皮日休面前的铁观音折在脸盆里。
“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曹耳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锦给皮日休捋了捋背,笑道:“馒头呗!难不成还吃大鱼大肉?
晨露也嗔怪曹耳道:“可不是嘛!有了银子先把小姐的紫玉耳环赎回来再说。你这猪头,就知道吃喝!”
曹耳不好意思顶撞苏锦,可听了晨露的一番言论,甚是不服气,便跳起来拔了晨露头上的簪子,笑道:“你若不让我吃酒肉,这簪子我就不还你了!’
晨露大惊,额间的一缕头发瞬间飘忽到眉前,追着曹耳就是一拳头,“死曹耳!还不快还我!”
曹耳和晨露打闹,皮日休只是默不作声地坐着,苏锦知道他是乏了,便也不与他说话,又拉开曹耳和晨露,让他们静一静。
四人坐了一会儿,吃了些简约的晚饭,就各自回房睡去了。苏锦将今天领到的20个铜板用锦帕包好,枕在枕头下面,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