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忙完一天的活计,便整理好东西准备回客栈,也不知那曹耳晨露和皮日休碰上头没有。
苏锦刚出钱庄,便看见金万两的车辇停在外面,连忙绕了过去。没成想,金万两就在车里,打起帘子叫苏锦道:“苏姑娘,你白天和我说的事情,我想了一主意,你且随我去得月楼吃饭,我想细细告诉你!”
苏锦立在车旁,颇为犹豫,此刻已是星月渐明,华灯初上,自己得赶回客栈去;但又想听听金万两的主意,毕竟他经历得多了,又对惠安镇熟悉。苏锦正在犹豫不决,那金万两又催促道:“你且先上来再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苏锦无法,值得踩着竹凳上了车,车夫见苏锦上了车,便撤了竹凳,在前头牵马,车内只剩下苏锦和金万两二人,暧mei的空气就此不自觉地腾起。苏锦有些后悔,明知这金万两对自己有些想法,还白白地送上门去,真是贱啊!
车子摇摇晃晃地往得月楼方向去了,苏锦故意挪了挪,好离那金万两远点。金万两也不在意,只是正襟端坐着,二人一路无话。
不一会儿,车辇就到了得月楼门口。车夫殷勤地铺好竹凳,金万两也不踩凳,径直跳下车去,立定后,伸手来扶苏锦。这又是一个尴尬的场景,金万两伸着手,苏锦拒之不礼貌,只得将纤纤玉手轻搭于金万两的掌心,踏着竹凳款款走下车。
苏锦一进得月楼,又是另一番景象。一楼大厅的生意甚好,此刻还不到饭点,却已是座无虚席。金万两领着苏锦直接绕到二楼包房,几个伙计见老板来了,都点头哈腰地伺候着。苏锦有些不自在,此时自己在这些伙计眼里估计也就是个“傍大款”的,却也无法,只得乖巧地跟着。
还是昨日的包房,金万两坐定后吩咐道:“还是以往的菜色,只是多加一碗燕窝来给苏姑娘,还要一坛绍兴女儿红。”
小二得令且去,留下苏锦和金万两。苏锦摇手拒绝道:“金老板客气了,我素来是不喝酒的,滴酒都沾不得。”俗话说,这酒能乱xing,苏锦此刻明白得很。
金万两微微点了点头,又吩咐小二将酒撤了,换上上等的龙井来。苏锦感激地对金万两笑笑,其实他举止并不轻浮,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物,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
苏锦顾不得别的,又是直冲冲地开门见山:“金老板,我那事……”
金万两知道苏锦心急,却又故意要吊着她,先不紧不慢地替她斟了杯茶,再又自饮了一杯,方开口道:“这吴知县本就是个心黑胡来的贪官,每年光吃我们商户的就有上万两银子,你若要扳倒那‘九头蛇’,必先要告倒了他在说。”
苏锦听金万两这开头的话有理,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听那金万两说下去。
“自古有话说:民不与官斗。你若偏要做这么个事儿,可是个浩瀚工程啊!”金万两继续说道,“就是我全力帮你,也不过是胳膊去拧大腿罢了。”
苏锦本也知此事不易,又经金万两这么一分析,更觉得前路漫漫。只是自己夸口答应了南风客栈的钱掌柜,说替他出头,此刻食言,那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嘛!
苏锦正有些懊恼,那金万两似看出了苏锦的心思,又说道:“所以我说,姑娘不如听我的,莫再去蹚这趟子浑水,我予那‘九头蛇’一些钱财,再跟吴知县打个招呼。莫说是你,连那钱掌柜我也可以作保,让‘九头蛇’再不去骚扰他们!”
苏锦听到这儿,觉得金万两说得也不无道理,便想着回去和皮日休他们商量看看,遂起身告辞道:“既如此,我先回去想想。”
金万两见苏锦起身似是要走,有些失落,却又找不出理由来挽留,只好硬留道:“姑娘急什么,吃了饭再回去不迟!我们再聊聊。”
苏锦知道金万两的心思,可是自己背在身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久留不得,也怕金万两误会,便来了个硬碰硬,径直出了包房。只留下那金万两又是一声叹息。
苏锦回到客栈,见皮日休和曹耳晨露正说着什么。三人见苏锦回来了,连忙围了上去。
苏锦见晨露完璧归赵,放了心,遂立刻坐下,将金万两的主意说了。曹耳一听,便直接反驳道:“虽说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可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昨儿在破庙我也想了,我和皮日休怎么说个书就要给逮进去啊,搞不好也是那‘九头蛇’搞得鬼!”
苏锦知道曹耳的脾气,也不与他争论,继续分析道:“我们现在不比在长安,做公子的做公子,做小姐的做小姐——”说到这儿,苏锦故意顿了顿,瞟了曹耳一眼“做山大王的做山大王!如今我们自己还天涯沦落呢,哪管得着天下人的死活,别救不了人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再说,那金万两也答应了我钱老板的事,我们也算帮了他人了……”
晨露和皮日休越听越糊涂,这苏锦故来是有些一根筋的,清高不谈,曲高和寡自己拿着主意是常有的事儿,今日怎么倒听进去金万两的话?晨露忍不住问道:
“这是金万两的打算还是小姐的打算?这金万两凭什么这么帮我们,小姐别被他诓了去!”
皮日休也帮腔道:“是啊,我看那金老板也是在打你的主意。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的清白可是第一位的,我看你明日就把那活计辞了,银子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
苏锦听了皮日休的话有些生气,莫非自己是女儿身,别人都只看中自己的身体才肯帮自己不成?他们男人倒是有本事,还不是要自己去牢里捞他们?苏锦想着想着,脸色就有些不好,赌气问道:“那你们说怎么办?若是杀将出去,必是死路一条!”
曹耳听了这话,更是恼‘九头蛇’,一拍台子吼道:“做了他,也不是不可能,老子现在就抄家伙去!”
说着,曹耳真的转身就往楼上去,却被钱掌柜拦下了。原来苏锦四人围着桌子商量,钱掌柜也没闲着,在账台后头听着,此刻听了曹耳的主意,上来劝慰道:
“壮士,壮士!且听老夫一言!”
曹耳坳不过钱掌柜,只得又乖乖坐到桌前,钱掌柜立在一旁认真说道:“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好在我现在无儿无女,也没了负担,再不济我还有个客栈糊口。几位不要因为我的事情伤神,你们虽受了那‘九头蛇’的气,却也有欺负他的时候。我看不如这件事就此丢开手,你们且干你们的去。他若再来,我还和之前那般对他就是,也不要紧!”
皮日休知道钱掌柜是怕带累了自己,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办法。这会子,苏锦又气上了,自己的事情竟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皮日休更加担忧。只恨不能把自己卖了换些银子,早日带苏锦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