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赵本就是个本分人,听苏锦这么客气,倒是不好意思,说道:“这些个账目,我也老是担心出错。金老板这个人和苏姑娘一样,也是个心算高手,若是日后被他抓出来倒不好了。今日多谢姑娘指出来,省了老夫一顿臊。”
苏锦疑惑地问道:“金老板也懂心算吗?”苏锦记得据说宋代才有成形的算盘,现在还在唐代,这金万两怎么就懂得珠心算了?
“是了!”老赵说道,“无论多繁琐的账目,我们金老板看一眼就能看出对错,所以我平时也少不得更谨慎上心。如今姑娘既然有这能耐,我看不如我把这几个月的账目都拿出来,苏姑娘都替我核一核?”
苏锦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只是这钱庄的账目是机密,不足为外人道……”
老赵只当苏锦住到了金府,已然是金万两的姬妾,猛然听她说出这句话来,倒拎了拎心,尴尬地愣在原地。
碰巧小四打这儿经过,偷听了苏锦和老赵的对话,过来附耳对老赵说道:“赵大叔糊涂!我义父如今恨不能把钱庄都送给这苏姑娘去,看几眼账目又能如何!”
老赵听了连连点头,又对苏锦说不妨事的,账目就交给她了。苏锦只得应了。但见小四又在四下晃悠,却不见金万两,便抓住他问道:“你义父呢?你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小四笑道:“我义父带那江南商贾去得月楼喝花酒去了,让我自己回来吃饭。”原来是这样,苏锦想了想,把台子理了理,便拉着小四一通往金府走去。
“苏姐姐为何算账这么厉害?”刚出钱庄,小四就拉着苏锦追问道。
苏锦想起金万两让自己当小四老师的事情,正好这下可有东西教他了,于是笑道:“这是仙术,小四要不要学?”
小四当然点头,“姐姐明日便教我吧。我定要学会了,日后好帮我义父打理钱庄。”
回到金府,张妈已经将晚饭都预备下了,果然比中午丰盛了好多,多了些珍馐美食,还备了一盅燕窝给苏锦。苏锦带着小四吃饭,晨露说什么也不肯入席,站在一边伺候。曹耳外出闲逛,还未归来。
饭毕,苏锦带着小四去房里练书法,晨露和张妈他们去吃饭。苏锦随小四来到金万两的书房,让他写两个字来看看。小四乖巧地写了,苏锦拿着墨迹端详,只见小四的笔法刚劲有力,笔锋清隽飘逸,并不像金万两说得那样“不成个字”。
“小四,你字写得这么好,你义父还叫我教你。我可不知道要教你什么呢!”苏锦拿着字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犹豫着。
小四还是调皮,自己跳到旁边一张红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晃荡着,又是一副大人口气,“苏姐姐,你还真当我义父要求你做事啊,他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苏锦见小四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把把他从摇椅上推了下来,“给我站好了!你这副样子是跟谁学的?”
小四只好无可奈何地下来,但嘴上还是不服气地说道:“跟我义父学的呗!你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得月楼又是怎么个坐姿?”
苏锦拿小四无可奈何,又督促他读了一些《大学》《中庸》,方放他去了。正好曹耳从外面回来,小四也乐得去跟他混。苏锦一个人无事,便在书房里看书,中途晨露来告了趟假,晚上去跟张妈学描花样子,苏锦放她去了。
晚上金万两应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瞧苏锦,却远远看见揽红阁一片漆黑,料着苏锦不在,便往前庭去询问张妈,可巧路过书房,见里面火烛摇曳,一片昏黄,便好奇推门进去一探是谁。
金万两推门一看,只见静悄悄的书房里只有苏锦一人伏在书案上,头枕着玉臂,青丝散落一边,另一只手中还握着一本翻开的诗集,娇香满屋,情景很是雅致。金万两不忍破坏了这美态,于是褪下外衣,走近了予苏锦披上。未想一动,苏锦就醒了,揉了揉眼睛见是金万两,笑道:“我竟在这里睡着了,该死!该死!”
金万两也笑道:“在这里睡着倒也无妨,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怕你着了风,怎么也不叫丫头拢个炭火盆?“
苏锦回道:“不过刚才在这里教小四读书罢了,书房里拢火盆,只怕一不小心走了水,况我也受不了炭气。”
金万两拉起苏锦的手一模,跟石头一般冰凉,便擒在手中捂着,埋怨道:“手这么凉,还是拢个火盆来吧,你若受不了炭气,拿远一点儿就是了!”
苏锦见金万两的举止过于亲密,有些尴尬,便把手抽回来,起身告辞道:“倒也不用麻烦。天也晚了,我该回揽红阁去睡了。”
金万两知道苏锦对自己还是有些抗拒,又舍不得她走,委屈地说道:“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要走,和我多说两句话都不肯吗?”。
苏锦见金万两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可怜,便乖巧地掩饰道:“哪有的事,只是刚好困乏了……”
金万两哪里肯依,拉过苏锦便揽在怀中,玩笑道:“困乏了不如就在这里睡。”
苏锦吓出一身冷汗,一把推开金万两,不高兴地说道:“金老板请放尊重些!”
金万两知道自己这下玩笑开大了,因为是刚从得月楼回来,这些暧mei的动作做顺手了,此时被苏锦一呵斥,立刻清醒了过来,又赔不是。
苏锦想到如今自己寄人篱下,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便又隐忍道:“金老板倒也没有不是,只是苏锦……不是那种人。”
金万两正为自己的造次懊恼不已,又听闻苏锦说自己不是“那种人”,那种人是哪种人?那自己就是苏锦眼中的“那种人”咯?金万两一阵纠结,倒不知如何接下去了,便转移话题道:“苏姑娘不必惊慌,你略做一做,我还有事烦你呢!金某保证离你远远儿地说。”
“何事?”苏锦略站住脚问道。
“我今日会的这江南商贾是我生意上新结交的伙伴,听人说,他有一个怪癖,只和成家立业有老婆的人做生意,据说是觉得这样的人有根基稳定,故而……”金万两说到这儿,顿了顿,偷看了一眼苏锦的表情,继续说道:“故而我想请你明日随我去赴宴,扮一回我的妻妾。”
“扮你的妻妾?”苏锦有点不齿金万两的这个提议,做生意本来就是诚信为本,若连妻妾都可以“假扮”,不就是从头开始欺骗吗?况且金万两女人那么多,又何必来求自己,得月楼里随便带一个去便好了呀。苏锦觉得金万两这个拉拢自己的手法,过于拙劣,便拒绝道:“此事恕苏锦难从命,还请金老板另请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