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三五日,苏锦就这么着在峻王府闷闷地住着。婉清、如烟二人常伴左右。苏锦有意对婉清留了个心眼,但料着她也是身不由己,叹息一番也就罢了。如烟倒是听了峻王的话,有意疏远婉清,婉清自己也隐约觉着了,却不知为何。“苏姐姐,今日峻王赏了我一对镯子。我特意拿来,咱俩一人一只岂不好?”如烟雀跃着跳进苏锦的屋子,好似一缕明媚的阳光一下子就把屋子照得透亮。苏锦正在看书,恰瞄到陈子昂《登幽州台歌》里的一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略有些伤感,恰巧如烟就来了,把一切冲得烟消云散。“你才从峻王那儿得了多少东西,这会子巴巴地倒来送我。”苏锦心里高兴,接过如烟手中的镯子把玩,嘴上却酸溜溜地嗔怪她。如烟也丝毫不客气地调侃苏锦道:“如今送你些东西,你不要也得要!哪一日若是你当了娘娘……”苏锦不料如烟又提起自己的心事,刚才瞬间的喜悦又迅速降了温,放下镯子,苦笑道:“横竖我就是这么个命了。哪里要你这么早来拍马屁!”如烟知道自己失言触痛了苏锦的心事,正欲解释,忽而峻王来了,于是屋子里的人立刻都起身行礼。“如烟,我刚送你的镯子,你就给你苏姐姐拿来了。看样子以后我若得了什么,也不用绕你这个弯儿了,都直接拿来给你苏姐姐,让她堆在屋子里岂不好?”峻王一进门拿起桌上的镯子就笑道。“峻王今日如何这么好兴致来我这里?”这几日苏锦也难得看见峻王,不知道他是不是躲着自己,今日忽见他又来了,心里居然有股子说不出的惊喜。“姑娘今日起色不错。那我就把好事儿直说了吧!”峻王放下镯子,面露喜色地对苏锦说道:“你父亲来了!”“真的?!在哪里啊?”苏锦高兴地一下子跳了起来,急急往前厅跑去。如烟和峻王亦笑着紧随其后。峻王且笑且思,不知这苏望之今日冒昧来府,是要跟苏锦说什么。“父亲!”苏锦一到前厅就看见父亲穿着官袍坐在客座上,手边还有一杯茶微微冒着热气。苏望之一见苏锦,立刻也站了起来,不到半刻,竟有老泪纵横之态。苏锦连忙扶住苏望之,让他坐下说话。一旁的峻王会意,屏退左右,自己也带着如烟往花园里绕去,留个空当儿给苏锦父女。“爹爹如何知道我在峻王府?”苏锦迫不及待地问道。苏望之淡淡地叹了口气:“好在有你干爹关子敬,我才能得到你的消息。你在宫里的事我也听说了,实在是有几句话不得不跟你说,这才贸然来了峻王府。”苏锦听了苏望之的几句话,眼泪立刻就滚了下来:“锦儿在这宫里的日子简直是生不日死,日日都在想辙,如何逃出这牢笼子去。父亲再不来,怕是锦儿就……”“你可千万不要寻短见啊!”苏望之听到这儿,连忙把自己最担心的一句话给说了出来。苏锦含着泪抬起头,继续抽泣道:“寻死我是不敢的,就怕连累了父母。可惜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回到父母身边,过几天平常日子……”苏望之用袖子替苏锦拭了拭泪,但随后想到时间紧迫,此刻不是听女儿诉苦的时候,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来要劝你的正是这些。你既入了宫,进了太后的眼,日后万不要再动逃离皇宫的念想。我和你母亲对你没别的要求,就是怕你吃苦。可惜爹娘也不能替你去受这个……凡事还是要靠自己。”苏锦抽抽嗒嗒地说道:“爹爹,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这皇宫,我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你不知道,前一阵宫里有个妃嫔,莫名其妙地就死了……”苏望之四下看看连忙捂住苏锦的嘴,压低声音劝道:“宫里的事情不可对人乱说。这事儿我已经从你干爹那儿知道了。你放心,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横竖碍不到你。宫里死人是常有的事儿,你要做的就是保证每次死的那个人都不是你!”“可是……可是那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呀!”苏锦泣不成声。“死了就死了。以前你还小,爹不便把官场上的一些事儿说给你听。虽说现在教你也晚了,但爹爹也只能把该说的话赶紧说了。”苏望之顿了顿,示意苏锦赶紧平静下来听自己说。苏锦用袖子擦了擦泪,又深吸一口气,认真听苏望之说。“人生在世,若不能兼济天下,就独善其身吧。为父过去老是教你为人要高风亮节,其实皮之不存,毛何附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苏望之正欲继续往下说,又恐隔墙有耳,只得再压低了声音,凑在苏锦耳边道:“早些诞下龙子,方可保佑平安。”“爹,你说哪儿去了!”苏锦听了又气又急。苏望之无奈地苦笑笑:“我知你不愿意,可是天子有令,为父实在不愿意看你受苦。若是今生再碰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和你母亲亲……”苏锦知道苏望之这样一个士大夫,能够把话说到这么庸俗的份儿上,肯定也是给逼的走投无路了。她不忍再让父亲担心,便改口道:“爹娘莫要为我x夜悬心,孩儿自有分寸。”苏望之见时候不早,继续说道:“朝中宦官总管吴佑之我已打点好,你若有事,去求他就是。此人贪财,虽说我每月都会进贡,但你若是去求他,亦不可空手!”苏锦还欲多留苏望之聊上几句,但苏望之恐人生疑,便匆匆把该交代的话交代了便起身走人。峻王一直送到门庭之外方回。峻王回来见苏锦脸上尚有泪痕,便劝慰道:“姑娘莫要伤心,本王不会不管你的。只要你乖乖听太后的话,一切都能逢凶化吉。苏锦知与峻王话不投机半句多,便拭着泪独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