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不待苏锦去寻春嬷嬷，春嬷嬷便自己找上门来。一来便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明妃娘娘的事，无论峻王如何阻拦，终瞒不过姑娘。今天特来跟姑娘说清楚。”苏锦笑道：“这样最好。”荷香看了茶来，苏锦便和春嬷嬷在门口槐树下坐了下来。虽事已经过去了月余，可是春嬷嬷一提起这件事，还是有些哽咽，道：“那些日子明妃娘娘怀了身孕，便不大在宫里走动了。她虽帮姑娘月兑了苦难，但依旧为姑娘日夜悬心……”苏锦才听了这两句，就忍不住滚下泪来，荷香连忙递了帕子给她。苏锦接了，边听边小声抽泣。“姑娘走后，太后自是大怒，便怀疑是宫里有人给姑娘接应。太后也怀疑过明妃娘娘，可是明妃娘娘抵死不认，并说与姑娘平日就有嫌隙，她又怀有身孕，太后也就不好多追究了。”春嬷嬷继续说道。“那……太后，太后有没怀疑峻王？”苏锦警觉地问道。春嬷嬷回道：“这倒没有，到底是骨肉相亲。再说，太后也想不出峻王劫了你去做什么。”苏锦松了口气，继续听春嬷嬷往下说。“李素素封了贵妃，太后心里有气，后来竟病倒了。加上李素素日夜不去兴庆宫请安，太后也不想再追究姑娘的事情，而是把心思放在铲除这一劲敌上。就因为这点，反而对明妃娘娘倒是亲近了许多。”“所以……所以各宫就妒忌？”苏锦推断道。“可不是嘛那李素素岂是好惹的。不知道她怎么就联合了甄妃，日夜到皓月宫骚扰，直闹得明妃娘娘不得安生。”春妈妈接茬道，“要说这甄妃，真是个阴险狠毒的角色。每日来表面上是嘘寒问暖，其实骨子里就是想寻衅滋事。那李素素有些冲头，可这甄妃……哎，心机颇重啊”苏锦替春嬷嬷倒了一杯茶，问道：“既如此，以娘娘的性格，也不会为了这帮人渣就病去归西了呀？”“谁说不是呢”春嬷嬷接了茶杯，又叹了一口气道：“峻王不让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这个理儿，姑娘养在深闺，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啊？”苏锦不语，继续往下听。“那甄妃不知哪日，说自己被人蛊咒竟生起病来。甄妃素日里清爽，少有病灾，如此一病，皇上自然倍加关注。但终究心还在李素素那里，便也只是安慰了几句，请了道士来做法，并未想彻查。”春妈妈顿了顿，“谁知，第二日那李素素好好的竟也病了，肚子里还揣着龙种，啧啧……这下事情就闹大了。皇室血脉，谁敢怠慢，宫里立刻派人彻查蛊咒的事。”说到这儿，春嬷嬷停了停，四下看了看，这才凑到苏锦耳边小声地说道：“宫里是密令抄检了的，你知怎么着，竟然在皓月宫娘娘的房里抄出两个桃木小人”苏锦听了颇为奇怪，辩道：“这怎么可能？明妃娘娘一向是爱憎分明，为人光明磊落的。而且我与她聊过，她曾说过不信因果报应的，又怎么会迷信巫术呢？”春嬷嬷安抚了一下激动的苏锦，继续道：“这还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还在娘娘宫里抄出一瓶见血封侯。”“什么？”苏锦惊异地不得了，“这种南国剧毒，娘娘如何会有？”春嬷嬷道：“哪里啊，姑娘忘了甄如影是怎么死的了？”苏锦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那甄妃的妹妹甄如影是被剧毒毒死的，难道毒死她的剧毒就是这见血封侯？苏锦止住哭泣，她觉得这件事非同一般，便继续追问春嬷嬷细节。春嬷嬷把知道的一一道来：“后来太后知道了这事儿，有意护着玉玲。说是等玉玲诞下龙种再做理论。”“这缓兵之计虽然没用，但也够明妃娘娘抵挡一阵儿了，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如何就能让甄妃跟李素素给摆布了？”苏锦怀疑道。春嬷嬷仍旧叹气，眼角似有泪痕，道：“那甄妃早就想堕下娘娘月复中的胎儿，于是日夜将那西域进贡的麝香掺在红景天中每天擦拭皮肤，擦完便到皓月宫中走动。说来也怪，按西域进贡的麝香本来香气浓厚，数尺开外便能闻到。谁知掺入了南蛮进贡的红景天中，竟就无色无嗅了……”苏锦听了，有些疑惑，问春嬷嬷道：“这一切你如何知道得这般真切？”春嬷嬷笑道：“宫廷之中的把戏，不过这些。老奴进宫半辈子了，这些妃子们之间的把戏，早就烂熟了。”“那你如何不提醒娘娘？”苏锦追问。春嬷嬷道：“我如何不曾提醒，我让娘娘想个办法，日后让那甄妃不要再来皓月宫了。谁知娘娘跟皇上提了几次，皇上只道甄妃是好意，并不肯禁足她到皓月宫来。娘娘本就心高气傲，如此这般，竟觉得皇上偏袒甄妃，真就动了气，常耿耿于怀。一日娘娘下床，因无力滑到，竟真的将月复中胎儿堕了下来……”说到这儿，春妈**眼睛又犯了红，道：“都六个月的娃了，能分男女了，是位小公主，眉眼都有了……”苏锦也陪着垂泪，一边拭泪一边敦促春嬷嬷继续往下说。春嬷嬷道：“哎，世态炎凉。见明妃娘娘月复中的胎儿被堕下，太后也就淡了心性，又忆起平日里与明妃娘娘的宿仇来。便新帐旧账一起算，把甄如影的死也算在明妃娘娘头上，将姑娘的离宫也算在娘娘头上，将她打入了冷宫，等候发落。不久娘娘就病死了简直是死不瞑目啊”苏锦听了义愤填膺地问道：“那皇上就没有说什么？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就舍得？”春嬷嬷擦干眼泪，冷笑道：“宫里的事，不就是墙倒众人推嘛皇上的心在李素素那里，哪管得了那么多？”苏锦听完唏嘘不已，时而又恨得牙痒痒，恨不能立刻冲进大明宫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姑娘，姑娘你在这儿啊”前院一个小丫头跌跌绊绊地跑了过来，中断了苏锦与春嬷嬷的谈话，“峻王派人来说，让姑娘换了男装，晚上跟他一起出去呢”苏锦跟春嬷嬷对视了一眼，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春嬷嬷住了口，催促苏锦先去：“姑娘快收拾收拾吧。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