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到如谧眼中滑落的两行清泪,胤禟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去劝。他以为,她又想起了当初痛失的滋味。
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胤禟和他眼中的疼惜,如谧一头扎进他怀里,什么也不想说。她只觉得心中满满的。也许她该更有信心才对,为什么不能改了这疑心多虑的毛病呢?
“……嗯。”轻声地应了,如谧忽然发现,自己心头也升腾起了同样的希冀,虽然微弱,却着实那样地期待着。她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也许是心有灵犀,看着如谧神思不属的样子,胤禟也觉得,他该做点什么。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涛涛。一代……咳咳,咳咳咳……”
如谧一滴冷汗从脑后冒了出来。
是的,胤禟为了哄她开心,巴巴地各处下了帖,聚起了要好的兄弟朋友们,在西山庄子上观雪烤肉。
而眼前这位大摇大摆剽窃主席诗词的蒙古美女,自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同穿,娜仁托娅格格。
娜仁托娅背诗正背到兴头上,却忽然咳咳连声,直惹得身边小十三小十四殷勤上前,小十三体贴地送上狐围,小十四则递上一斟温酒。
“哎,这是《沁园春》吧?快快,快喝口温酒缓一缓,我听着有点意思。”
“十哥,你可逮着个知道的词牌吧?娜仁托娅恐是冲着凉风了,您就甭这么催着了。”
“嘿,我说十四弟,你这巴巴地卖什么好儿呢,你瞧娜仁托娅那身子骨,马背上历练出来的,能那么容易就冲着风嘛。我估模着也就是一口气呛着了,缓一缓就好。唉,要说这《沁园春》,我还真是知道一首……”
“嗤,有美人兮,玉佩琼琚……”
“哎哎哎,九哥,不带这样的啊,你怎么抢我的词儿啊?”
“嘿,十弟,哥哥我替你念出来,你怎么不先说声谢谢,反倒怨起我来?”
“哈哈,九哥,您又不是不知道,十哥能背全乎的,怕就只这一首词而已。我可听说,十哥当初背这个,就是冲着那‘美人’二字去的!哈哈……”
“啊?十四弟你别瞎说,打哪儿听来的——八哥!您又把我给卖了?!”
“嗯?噫……娜仁托娅,你那词填得不错,可续完否?”
八贝勒拿出云淡风清的架式,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于是在场诸位,除了老十一脸悲愤地瞪着八贝勒无话可说之外,所有人又都看向貌似已缓过气来的娜仁托娅。
如谧瞧着这一圈活宝,觉得这兄弟几个果然是处得不错,也跟着笑了一回,转头又来看这位主流同穿。
“咳,咳。原我是得了整阙的,可刚才那一打岔,倒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要不……你们续续看?”
“嗐,可不带这样儿的啊……”十阿哥不客气地就搅闹开来,又引得大家一通折腾。
这边如谧心里倒是高看了这位同穿几分,瞧着竟真是个有心眼儿的。毛主席的诗词那是胡乱敢拿出来套的嘛,人家那叫帝王诗!念不好犯了忌讳,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哎哎哎,都别吵了,要不请十三爷续续看?就瞧着你们在那儿呱噪,没准儿人十三爷早得了佳句呢。”
“哼。”听了娜仁托娅的话,小十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哼什么呀?要不你先来?”
如谧偷偷叹了口气,这位同穿还真够嚣张的,对皇子说话都这么不客气,俨然就是席面上的主导人啊。
“切,娜仁托娅,今儿爷要续不出好的来,你还敢瞧不上爷的文采了呢?”
“好说好说,谁续的好,我就敬谁一杯。要是续的不好嘛……罚酒三杯!”
“好!那就爷先来。”小十四就这么被三言两语激得打了头阵,在炭火旁搓着手,凝神细思。
“哎哎,你想好了没呀?”娜仁托娅拿胳膊肘顶了他两下,看好戏似地催促着。
“别催呀,爷不正想着嘛。”
“那不成不成啊,这样,每人限时,嗯……七步!”
“你当这煮豆子呢!”
“不成就认输,罚酒!还有啊,限时答不出的,罚出去跑三圈!”
“你……”
“七、六、五、……”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逼得急了,小十四倒也反应挺快,磨磨蹭蹭开始重复娜仁托娅之前作的词句,一边拖着时间,一边想着怎么补齐。
“唉,你那个‘一代’后面,原是要说什么来着?”
“什么一代?”
“就是你最后说的那半句啊?”
“嗐,我不记得了,这一打岔,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你别管了,只管从这儿往下接吧。我可提醒你啊,七步之内,续不出罚酒!还得去跑圈!”
“唉……大河上下……顿失涛涛……原莽风驰,银练擅舞,怎教骚人咏歌诀?风催冷,叹风景丽天,笔墨难书。西山风景如诗,惹天下风流尽倾心……”
“十四弟,请。”八贝勒笑笑地举起一杯酒,送到小十四面前。
“呃?”小十四正是一句半句往外憋得难受时,冷不防被八贝勒这么一打岔,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还没明白,八贝勒这杯酒,算是怎么个说法呢?
八贝勒但笑不语,小十四不解相视。两人一时僵持。
“呵呵,娜仁托娅这诗,做得好。我陪十四弟一同罚了这杯酒,一起认输便罢。”小十三此时也笑笑地举起一杯酒,向小十四面前一敬。
“呃?凭什么就说我输了?!”如果是八贝勒说这话,反正小十四也已经江郎才尽,喝一杯省了心也没啥。可偏偏这句让平素就常压他一头的十三哥说出来,他便有些不服气了。
“呵,胤祯,为师的也来陪你这一杯,你可服气了?”一直不曾搭话儿的法海这会儿也端起了酒杯。
“这……”师傅都一起认输了,小十四有点吃不准。
“既然法海师傅都如此了,那哥哥也陪你这杯吧。”胤禟懒懒举杯,又向如谧抛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