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若真有心纳妾，几年前便这般做了。”何忠冷笑道：“你只想着要个儿子，便不担心你相公娶了个年青貌美的女子，冷落了你罢？你便不担心，那妾仗着母凭子贵，欺压到你头上罢？”
“你敢！”何娘子瞪圆了眼，哭呛道：“你若敢做负心汉，我便……便阉了你！”
“阉了我可如何给你生儿子？”何忠看着娘子那娇俏的模样儿，又可气又可笑，有心故意气她，“你不是说生他几个儿子么？到时不是为夫要冷落你，倒是你日日把我往那妾的房里推。”
“你……”何娘子的泪淌的更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何忠长叹了口气，搂过娇弱的娘子，和声道：“莫要哭了，不便是没儿子么？咱俩还有女儿，你不是说过，咱何家的女儿，一个顶俩么？”
何娘子被他逗的破涕为笑，下一秒又扑进相公怀里擂着他的胸膛娇骂道：“不许你纳妾！不许不许！我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光想着你把旁的女子抱在怀里，心便绞的痛！”
“道是要纳妾的，是你；道是不许纳妾的，也是你。”何忠摇头叹道：“为夫可有提过半个字么？”
“便是你不对！”何娘子越发娇蛮。
“好罢好罢，是为夫的不对。”何忠宽慰一笑，“不会再闹腾着要我去给你变个儿子出来罢？”
何娘子拿了帕子轻拭着泪痕，哼道：“我且能为鱼肉，坐以待毙！”
何忠眉头轻抽着，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娘子，着实是猜不透她那颗脑瓜子里在打什么主意。
其实，对于他自个来说，命中无子，固然是遗憾。只不过，这一切早有上天注定，这么些年来，他心中早已释然。他只想着踏踏实实地挣钱养家，给三个闺女找个实在的好归宿，便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也罢，只消女儿们日后的小日子都过的和和美美即可。他与娘子老后，卖不动豆腐了，有大壮的孝敬银子拿着，养养花种种草，日子倒也会过得轻松惬意。
“哎呀，我怎么未想到这一招！”何娘子忽然一拍大腿，欣喜地大叫出声。
见相公一脸疑惑，何娘子兴冲冲地解释道：“相公，咱们招赘如何？不便是说，上门女婿亦是顶半个儿子，生的孙儿随咱何家姓，那女婿自然也算是咱何家的人！你也算是有了儿子，便可不用将衣钵传给大壮那白眼狼了罢？”
“招赘？”何忠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亏你想的出来！”
“如何不可？”何娘子激动地道：“那些贫户家的儿子，倒巴不得上咱家做倒插门的女婿哩。”
“给馨儿招么？你不是早便谋划着将她送入那富贵人家，且舍得？”何忠语气里隐含了几丝嘲讽的意味。
“谁说要给馨儿招赘！”何娘子白了相公一眼，“馨儿与韵儿，注定是嫁入富贵人家的命。正好语儿那丫头，身子嬴弱、长相又平平，偏偏还不肯裹小脚，与其让她随便找户贫人家嫁了，还不如给语儿招个夫婿上门。既保咱家无后顾之忧，又把语儿的婚事给解决了，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荒唐！”何忠瞪着她，“你平日里不便是极讲究这套礼数么？这会子可倒好，两位长女未许人家，倒急呼呼地替小女招起上门女婿来了！”
“我又未急着这会子给语儿招赘，待馨儿韵儿许好人家后，再替她招上门女婿也不迟。”何娘子解释道：“我们便可以先放出风声去，道是咱家有意给女儿招上门女婿，也好绝了你老娘那不着边际的念想。大壮那小子妄想图你的手艺，下辈子也休想！”
“你又想惹人笑话么？语儿才十一岁，传出去且不是又要被众人口水淹死？”何忠几乎是一个头两个大。
“哎唷，你这榆木疙瘩脑袋！”何娘子嗔道：“我不是说，只说给其中一名女儿招上门女婿，并不道明是谁。”
顿了顿，见何忠要反对，何娘子忙出声堵了他的话，“相公，你且不想想，与其把语儿嫁入那些普通人家受苦受累，还不如招个忠厚老实的女婿上门。有咱二人守着这个家，且怕语儿会受人欺负么？”
何忠不语，但神态间明显不若方才的坚决。
何娘子趁势烧旺一把火，“相公啊，你瞧语儿这身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偏偏是那个清冷的性子，还一副倔强臭脾气。连对我这个亲娘都不曾有过嘘寒问暖，更不知赔几句好话，将来且不会与公婆相处不合？遇着个厉害的主，还不知将她欺成怎生模样。”
“倒是这么一回事，只是……”何忠沉吟良久，虽是不赞成他娘子使这种手段，但终究是有些心动。为人父母者，且不能为子女好好谋划？
只是，他不确定，这一切，是否有违何家祖训。按说，何家的长子，唯有弟弟何强的儿子，何大壮一人。他家招赘上门的女婿，终究不是姓何，半个儿子，亦非自家人。
不成，他不能猪油蒙心，违了祖训，百年之后如何去见何家的列祖列宗？
“我这是为了语儿好，她若知晓，定会体谅做娘的一片苦心。”何娘子越发笃定。
“这事日后再议。”何忠怕她胡思乱想又受了刺激，只得婉言抚慰。
只是何娘子见她相公未直言反对，便道他是暗中默许了此事。连着好几日，街头巷尾地替小女搜寻着合适的招赘人选。
首先，便是样貌必得过关。不能太丑了，否则生出的孙儿亦是不漂亮。再者，身体一定要够强壮，要承了何忠的衣钵，担当起养家重任，必定得能起早贪黑地磨豆腐；还得忠厚老实，吃苦耐劳，毫无怨言。最重要的一点，得是贫户人家的儿子，还不能是独子，否则，人家如何肯自个的儿子做旁人家的上门女婿。
还得与小女年龄相当，虽说大个几岁亦是不碍，但一结合上面几点要求，何娘子还真未打探到这合适的人选。
又一日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何娘子才进了后院，便被二丫头缠着问出行游玩的行程。
“玩玩玩，便要去喝西北风了，还有心思玩！”何娘子没好气地斥道，一把推开二闺女进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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