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乐添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厨房里的小炉子前,手拿着芭蕉扇,呆若木鸡地望着炉子上散发出不详气味的瓦罐。
“姐……”
我知道乐添进门了,平时他脚步极轻,我就算竖起耳朵也听不见的。可是,若是这种无心遮掩的、迟疑拖沓的脚步声,我还是能辨出来的。
此刻,他就在我身后,犹疑地唤我,就算不回头,我也能想见他此刻尴尬的脸色。
“乐添啊……”我转过头来,就在这一刻,泪水夺眶而出。
乐添慌神了,几步冲过来蹲在我面前,无比紧张地看着我:“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狠狠地擦了一把泪——准确地说,是被烟熏出来的液体:“你说,我只不过是想生个火炖个汤,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眼睛里还有些怯怯的,不敢逼视的神色,但渐渐地,这股犹疑退却了,换上了欢喜的小孩子气。
他伸出手指,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姐,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我生我自己的气。”我叹了口气,讲那罐子揭开,一股烧焦了的食物的不祥气息,像是无形的妖魔一般,张牙舞爪地扑进我们两个人的鼻孔。
乐添站起来,瞧了一眼那瓦罐里已经辨不清原材料的食物,表情古怪,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姐,你真是天才,连炖汤也能炖糊……”
看到他的笑,我的心中顿时轻松下来。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想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敢回来面对我,可现在他终于笑了,我知道,一切又都回来了。
我哼了一声,丢下芭蕉扇:“这可是姐姐给你炖的爱心汤,只是炖着炖着,就困了睡着了,然后就……”
说到这里,我忽然无以为继了。
因为乐添已经轻轻地拥住了我,他安心地将下巴按在我的肩膀上,低低道:“姐,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啊,以后,嗯,一定要倾尽全力地对姐姐好。”
显然是第一次对异性说这样的话,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不仅声音在打结,连脸部的热度都在迅速提高,透过我的衣衫都能隐隐感觉到。
而我,何尝不是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个世界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甜蜜的话的男孩子,是我的弟弟。
多么奇妙而又温暖的事。
“不要说大话哦。”我硬着嗓子,敲了敲他的头,“你啊,以后只要乖乖的,不惹事,不生非,姐姐就很满足了。”
“唔……”他很乖地在我肩膀上点了点头。
顿了顿,将头收回来,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姐,你不问我为什么吗?你不问问我的过去,我的经历吗?”。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给我听的。否则,问也没有用。”
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皱起眉来,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墙上,也不看我,只是一脸的不高兴。
我正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恰好加菲雪白的身子从厨房半掩的小窗里一窜而进,这家伙刚从外面游荡回来,见了我们,也没打招呼的意思,只是大咧咧地往炉子旁边一蜷,取起暖来。
谁知道,乐添忽然飞起一脚,将无辜的加菲一脚踢了好远。
加菲喵呜的叫了一声,飞快地逃走了。
我心疼加菲,生气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乐添面无表情道:“它离我太近了,我不喜欢它。”
我们的厨房甚是宽敞,炉子和乐添之间,至少隔了五尺以上,加菲根本不会妨碍到他。
我没有体察他的表情,仍在一味地试图劝服他:“加菲再怎么讨厌也不过是一只小动物,你是身怀武功之人,这么一脚踢过去人都要受伤了,何况一只猫?”
乐添此刻的脸已经完全冷掉,所说的话也是答非所问:“我迟早杀了这只破猫。”
他声音跟他的脸、眼一样,透着森森的寒意,是我从没听过,从来没看过的。
我心中一惊,但是只当他骄纵惯了,脾气难免乖戾,便不再吭声,转身走开,想要去看看加菲怎么样了。
“你干什么去?”
“看加菲的伤势。”我头也不回。
身后,乐添的声音却毫无预兆地激动起来:“一只破猫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关心它?那我又算什么?你从来都对我不闻不问?”
我终于反应过来,他哪里是在生猫的气,根本是在生我的气啊。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他根本就已经是我最关心的人了啊……
我哪里有对他不闻不问过?他或许根本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后,我是怎样度日如年地在房间里等待他的去而复返,一遍一遍地责备自己的冲动,把这么好的弟弟弄丢了;而在知道他可能会返回之后,我又是何等的欢欣雀跃,连坐也坐不住了,要去做炖汤这种自己最不拿手的事情来为自己的激动找到出口……
我转过头来,无言以对。
虽然满心委屈,却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开导。
一个人过了太久,连怎样对最亲的人表达自己的情感,我都不会了。
这一刻,我竟然憎恨起自己来,恨自己的内向,恨自己的口拙,恨自己的木讷。
酝酿了半天,我抬起头来,笃定道:“没有的事。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对谁比对小添你再关心了。”
乐添与我之间,只隔了那么一点的距离,可此刻看起来,可他此刻脸上的冷漠,还有……悲哀,却生生将我和他之间,拉出了地远天遥的距离。
————————————————————————————————
郑重给大家道歉:一晃十多天没更新了,小猫不敢来看评论,今天打开来一看,收藏掉了不少,评论区也有亲不满了,不由得脸上发烧。
年关近了,忽然多了很多俗事缠身,我本想一口气做完了再好好更文,但是,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处理完……
无论如何,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本文拟写50-60万字,详尽大纲早已有了,也与起点签过约了,断然不会是坑,请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