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怡君……让我睡一下嘛!」白驰停下打字的手,看向坐在她床上的人。
「休想!赶你的稿!」林怡君吃着鸡汤当宵夜。
「靠!脏死了!你是棒球投手喔!丢这么准干嘛啦!」白驰的头被林怡君吃剩的鸡骨头准确无误砸中。
「脏?你这房间连老鼠都有,蟑螂根本是家常便饭,脏得连小偷进来都会以为是废墟好不好?丢根骨头有什么好脏的?」林怡君坐在白驰房间唯二干净的地方──白驰的床,非常不屑继续喝鸡汤。
「你要丢至少也丢根有肉的嘛!让我吃两口又不会死!」白驰嘟嘟囔囔继续打字。
「那你也不用睡啦!反正都已经四天没睡了,第五天没睡也不会死,你没有找到房子才会死。」
白驰觉得自己跟床的距离,就像牛郎与织女中间永远隔着一条银河,这么近却又那么远,阻挠她和床相会的林怡君正大方睡在她的床上,这是一场银河趁牛郎不备,把织女给睡了的三角恋。
「啊!」白驰尖叫。
「怎么样?现在知道要怕老鼠了是不是?」吃饱躺着的林怡君撇撇嘴角。
「不是,我好久没有看到灰灰了!」白驰指着地上正在捡那根鸡骨头的灰色大老鼠。
「连老鼠都有名字了?真受不了你!」忽视忽视,林怡君,你不可以跟白驰认真,跟白驰认真你就输了!
这是一间套房,一开门就是房间,左手边是五平方米的浴室,右手边就是二十平方米的房间,落地窗外面还有约三平方米的小阳台可以晒衣服,通风佳、采光良好,但这是当初欧买尬太太租给白驰之前的样子。白驰自从开始成为作家后,从来没有自己丢过垃圾和打扫,之前都是助理或林怡君帮她处理这些事情,于是从前租房子虽然常常被房东扫地出门,但都是因为音响太大声妨碍到邻居,绝不是因为环境脏乱的问题。
有一回林怡君到日本替白驰打一场版权官司,回来之后这里已经跟废墟差不多了,白驰又死活不肯让清洁公司动她的东西,林怡君曾经亲自打扫过,但赶不上白驰制造垃圾的惊人速度,这个房间动线只剩下像外星人留的麦田圈,其它举目所及都是垃圾,什么采光跟通风,早就已经被垃圾遮到看不见了,整间房间除了白驰的计算机桌和她的床,基本上都可以称做体无完肤。
「欧太太都没有先通知你租约到期的事情吗?」吃太饱的林怡君从床上翻起来,边做着伸展操,边盯着白驰完成她的工作。
「我想想喔……好像有耶!大概一个礼拜以前讲的吧!」白驰打着字。
「一个礼拜以前?一个礼拜以前她讲的时候你这个白痴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林怡君气得把整碗的鸡骨头都扔到白驰身上。
一个礼拜以前,是这样的……
「白小姐,我是跟你说啦!从你房间跑出去蟑螂和老鼠已经吓跑了很多本来要租房子的人,而且每次经过你这里,都有一些奇怪的声音,还有人问我这里是不是做黑的,我是不是妈妈桑,你说说看你要怎么解决!」欧太太的咆哮完全盖过了房内音响正在上演的激情声响。
恍惚中,白驰看到欧太太的声波就像卡通那样实体化,还逐渐放大扩散,她已经震得耳鸣,耳里全都环绕着房东太太最后说的那个「决」字,可以肯定的是,全天下的房东虽然并不像周星驰《功夫》的杨过一样都练过太极拳,但全天下的房东太太却几乎都练过小龙女的狮吼功。
「欧太太,这件事情好商量嘛!我以后会注意卫生、打扫环境,也不会再把音响开那么大声了,最多戴耳机就是了嘛!还会上网帮你打广告炒响你这栋楼的房价,保证让你的房租水涨船高。你人最好了,人家最喜欢你了,让人家继续住嘛!啾咪!」白驰抱住欧太太的胖手臂,在上面蹭啊蹭,她可耻的卖萌,并且不以为忤。
白驰她妈说过:「身为一个女人比起男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装可爱!」但是她妈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是经过打理的白驰卖萌,可能还会起些作用,毕竟人都是这样,打扮起来像不像三分样,可现在的白驰披头散发,几乎没睡觉的黑眼圈和眼袋、苍白的嘴唇、死白的脸色,一个人类跟你卖萌你可能会觉得可爱,一个顶着死人脸的疑似非人类跟你卖萌你肯定只会觉得青面獠牙!
「白小姐,你把音响放那么大声,让人家以为这里是什么下流地方就算了,你看看你把我的房子糟蹋成什么样子,在租给下一个人之前我还要叫人家来把你这堆垃圾清走咧!」欧太太气愤不已,白驰回头看了看她自己的房间,觉得并没有任何不妥。
「唉呀!人家明明就把房子弄得很干净,你干嘛胡说呢?嗯,你真是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小冤家!讨厌啦!」白驰自以为风情万种倚在门边,左手手背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掌还朝欧太太挥动了一下,让欧太太一阵恶寒。
「不管怎么样,白小姐,你签的约还有一周就要到期了,我没有要跟你续约,希望你这周内赶快搬家,不要在这里给我碍手碍脚,以免我其它空房子都租不出去!」欧太太挥开白驰,使劲拍打着门,气到快把门板给拆下来砸在白驰头上。
然而在白驰的眼里,重磅的肉掌在房门上敲打,她几乎可以在欧太太每个拍打到门的瞬间,感受到欧太太掌心的肉贴在门上然后溢散抖动的慢动作,白驰想起自己大概已经三天不算真正吃过东西了,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好个黯然掌!肥肥的一块叉烧在门板上拍动,简直是太黯然、太了!
只是快要被赶出去了,没有吃饭是一回事,无家可归可是大件事,白驰停下自己脑海对叉烧的尽情想象,但她最后还是想喊一句:「叉烧呀!好叉烧呀!」。
「嗯~欧太太~不嘛~人家最喜欢你了~让人家继续住嘛~」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尾音都拖得长长的,死人脸白驰继续卖萌。
「休想,时间一到如果你还不搬出去,我会请清洁公司一起把你扫走!」
「她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啊!」白驰在一人分饰两角演完戏以后,装无辜眨着眼睛。
林怡君从她的包包里翻出一胶手套,看着手套想了一会儿,又把其中一只放回包包里,接着把拿出来的单只乳胶手套套在左手上,伸了伸手指,确定戴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用力的一掌挥在白驰的后脑勺上。
「啪!」清脆而响亮,很显然脑袋的主人一脑空空如也。
「林怡君你真的有病耶!我都要被你打笨了!现在是怎样啦!试验新商品喔?没看过打人还要戴手套的。」白驰揉揉自己的头抱怨。
「还好我有戴手套,你看你那张脸,油到都可以煎蛋了,尤其那个头多久没洗了,油得要命,我怕我直接打上去,万一手滑我重心不稳摔倒怎么办?你少废话,快点写完去洗澡,洗完澡吃了早餐,给我出去找房子!还有,休想不洗头!」林怡君月兑了手套随意扔在白驰的垃圾堆里。
「还要洗头喔!」白驰哀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