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寅松略一想,安排道:“我们睡那一头,两个孩子睡这一头。”
四个人分别躺好,黑夜里长辉小声问道:“阿坝,你讲个故事吧,我很久没听故事了。”
小秀才也起哄:“讲吧讲吧,讲那个破案的故事。”长辉撅嘴:“不不,要听神仙的。”裴远奇也道:“干爹,你讲那个神鬼的吧,上次长辉说得颠三倒四的,我没听明白。”
长辉怒道:“你才颠三倒四呢。”裴远奇忙赔笑,小秀才拒绝:“不要神鬼,不要神鬼。”说着硬爬过薛寅松的身体把他往墙里推:“你睡里面,我背对着墙心里渗得慌。”
薛寅松笑道:“你以为外面就好?里面好歹有墙护着呢,外面就是一层布帘子,说不定呀……”话没说完,小秀才又把他拉出来,自己滚进了里床。
四个人又笑又闹,声音大了,被薛老爹隔着窗门训斥一通,这才各自躺下闭眼睡觉。
薛寅松一早起床去灶房帮忙烧火,两个侍卫拿了布巾到后院来洗漱,见后院养的牲口赞叹道:“养那么多?收成不错吧?”
薛寅松摇头:“就是收成不好才多养些,家里孩子大人的消耗大。”其中年轻的侍卫问道:“你家生了四个孩子?”
薛寅松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家才生四个完全长得不像的孩子呢。”那侍卫知道自己冒失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就是见你们长得不像。”
薛寅松笑道:“灶间里忙的是我爹,你们昨日晚上见的那女子是我后娘,白天见的那位小公子是我家的主人,也是村里唯一的举人。小个子的是他哥哥的遗子,这个小子是村里的孤儿,是我家主人收养的。”
那两个侍卫立刻肃然起敬:“原来是举人的家。”
薛寅松笑道:“我家没那么多规矩,对了,打听打听,方便说就说,你们黄公子上山祭祀什么呢?”
小侍卫说道:“也不是什么秘密,是祭祀一位先人,这位先人与我家主子长辈有深厚交情,家族里每过几年都会派人来,今年正好是我家小公子来。”
薛寅松哦了一声,忙招呼两人:“热水烧好了,快来洗脸吧,两位大哥若不嫌弃,一会有热粥和咸菜。”
两个侍卫也是爽快人,一边答应了赶紧去洗漱。
大型的祭祀一般得要一天,这家人大约是远处来,一连祭祀了三天才收场,看陈家村也算是山清水秀,那黄公子又临时决定多住几天顺便进山打猎。
里正少不得陪同。
黄公子只带了十个人上山,那些侍卫个个目露凶光,一见就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只怕这一去,山上的鸟兽又得好一阵子不出来了。
薛寅松叹口气,看来这春猎是不必想了,没戏!
要说着黄公子就是出手阔绰,山上撤下来的祭祀用品全都不要,那管家倒是个伶俐人,将山上撤下来的各种供果糕点分给全村的人,又将全猪全羊等切了分给家里住了侍卫的人家,大家本来还有点怨言,分了东西便都满意得很。
薛寅松家里分了条整羊腿,拿回来交给老爹,晚上弄红烧羊肉吃。
乡下人一般就吃猪,其他的肉吃得少,这羊大约是北方带来的,又肥又女敕,两个孩子使劲的夹。侍卫没跟着上山,笑着说道:“慢点吃,过几天等我家王……公子下山了,更有好东西,我家主子一手的好箭法,百发百中。”
薛寅松随意的问道:“你们从哪里来呢?”
小侍卫答道:“从京城来,我们老爷在京城当大官。”
年长的侍卫训斥道:“你想挨骂不是?”小侍卫笑答道:“本来就是当大官的。”
年长的侍卫笑着解释道:“我家老爷治家严格,我们出来走动从不在外张扬。”
薛寅松笑了,心里一动试探道:“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猜得到,这次来的人动作整齐纪律严明,想必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黄公子本身也是龙骧虎步颇有仪态,肯定有皇室的血统,不是亲王便是王爷。”
两个侍卫一愣,小侍卫高兴的答道:“你真好眼力,我家王爷便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九……”
“兴业!”年长的侍卫喝道,兴业头一缩,小声道:“我没先说,是他自己猜到的。”
年长侍卫青筋暴跳,恨不得给他一个爆栗,随即转过头来笑道:“薛小哥好眼力,我就说这陈家村好山好水,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薛寅松打了个哈哈,忙招呼两人:“吃菜,吃菜。”
晚上薛寅松抱着秀才在床上八卦:“媳妇,你知道京城里有名的王爷里面有个九王爷么?”
小秀才想了一会道:“九王爷倒是有,不过没听说有多厉害啊。”
薛寅松又问:“姓九的呢?或者九的谐音?”小秀才苦思了一会仍然摇头:“还是没听过,我小时爹便常跟我讲朝中的事,但凡有点名气的,我应该都听过。”
“那打仗很厉害的呢?”
小秀才想了一会倒是有点印象:“我记得有个很年轻的大将军叫黄泽仁,十六岁上战场,征战五年从未有过败绩,算年岁也就二十出头岁。他家世袭王爷,是名将黄天虎之后。”
薛寅松心道是了,又问:“能跟九扯得上关系么?”小秀才皱眉苦思,好一会才道:“是了是了,黄泽仁生时重九斤,其母生了三天三夜,诨名叫九王爷。”
薛寅松点点头又问:“他家有什么故交好友么?祖籍在我们陈家村的?”
小秀才摇头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幼时和父亲随便聊些官场闲话,只知道些皮毛小事。故交好友怎么能传出来呢?”
薛寅松被勾搭得兴起,心里痒痒的难受:“等明天吃饭再去套那小子的话,争取能套出来他们在山上祭祀谁。”
“你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薛寅松挑眉道:“好奇呗,这乡下日子过久了,我以为都快忘记八卦是什么了,结果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我不八卦,而是陈家村发生的事太无聊了,让我没八卦的兴趣。”
如果直接这么问,人家肯定不会说,薛寅松盯着院子里晒太阳的两人想:得要把两个人分开,然后再套小侍卫的话。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有八卦的强烈好奇心,但是此时他就是心里如猫抓般想要知道祭祀的是谁。老爹本想叫他一起去地里浇药水,叫了两遍叫不动,只得自己挑了桶去。
薛寅松眼睛一亮,说道:“侍卫大哥你们走南创北的多,看过春天栽麦苗么?”
年长的侍卫笑道:“春天怎么种?我当兵前家里也是种田的,对农家的事也略知一二。”
薛寅松笑道:“我家种了春麦,而且就快收了,你有兴趣去看会不?”那年长的侍卫一愣,欣然接受道:“好,薛大叔是去地里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薛老爹立刻自豪的说道:“没问题,看了你就知道,我那春麦啊,颗颗饱满……”
小侍卫也想去凑热闹,薛寅松拉了他一把小声道:“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薛寅松带着他走到鸡窝前,把鸡窝顶上的木盒拿下来给他看:“看,这就是我家的秘方,在木盒里育苗,等成苗后才栽下地,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那小侍卫颇有些兴趣的看看,又用手抚模着麦苗道:“真不错,以后我不当兵了,也回家种麦子去,那你这麦子一年种两茬吧?”
薛寅松点头,随口问道:“我们陈家村有什么重要人物么?为什么你们还巴巴的跑几百公里?”
小侍卫笑道:“我们祭奠的这个人可不一般,当年老老太爷北上打匈奴兵败而归,在战场上损失了整整三万精兵,气得大病一场,日日咳嗽咯血。请了多少太医大夫来看都治不好,后来一个走方的郎中来看了,只瞧了两眼便说有妙方,随即给了本书,又开了两副药,果然老老太爷一名立刻嚷着病好了,后来苦读那本神书终于打败了赫赫有名的匈奴王格里葛。听说黄家的子弟在学神书前,都必须前来祭拜这位郎中先生,以示敬意。”
薛寅松一愣:“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仲太公兵法。”
薛寅松隐隐约约捕捉到了点什么,一时又没有想得明白,默默的抚模着稻苗。
小侍卫笑着又问:“你这两茬麦还有什么诀窍没?”
薛寅松有些发呆,随口答道:“没了,就是提前育苗,那仲太公很有名么?”
小侍卫摇头:“不知道,我反正没听过,不但我,我们营里任何人都没听说过。”
薛寅松模着下巴想了一会,没想明白也懒得理会,便怂恿着小侍卫讲讲黄公子的事。
谁想小侍卫也一脸茫然:“我平素都是跟着老王爷走动的,这次小王爷来富春县,老王爷不放心,这才把我和仇大哥派过来跟着。”
薛寅松一愣:“你和仇大哥的武艺如何?”
小侍卫立刻一拍胸脯:“那都没得说,上趟王府里摆擂台,仇大哥第一,我第二。”
薛寅松立刻有些怀疑的问道:“如此好手黄公子怎的不带在身边?进山打猎不是带着武功越高强的人越好么?”
小侍卫被他也说得一愣,茫然的答道:“也许我们是老爷的人吧,虽然说是近侍,但他从不吩咐我和仇大哥办事,一路上起居饮食都是他自己的亲随在做。”
薛寅松模模下巴问:“小王爷这次进山带的人是他的亲信么?”
小侍卫略一想,点头:“是,都是他的亲信,普通的军士也都没有带……哎呀呀,不好!”小侍卫突然一声惨叫,慌了起来:“我要去找仇大哥,不好,小王爷是要逃跑!”
作者有话要说:看题目就该知道,我又八卦了……后面大概还要再八卦2章,要看种田的,直接跳过后面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