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仔细看了几条竹简,嚯一声站起来,连音调都变了:“这是《仲太公兵法》提到的九龙盘壁,好家伙!我还以为这阵法已经失传了呢,想不到竟然还存在。”
薛寅松当然是一头雾水,只见对方急速翻动后面的竹简,好一会才略带些失望的说道:“果然是残阵,竟然缺失得如此厉害。”
薛寅松忙道:“若是少了竹简,我回头再去墓中搜寻搜寻。”
小王爷道:“不,不,这阵法本就残缺不齐,如今能见到真本已是万幸,如何敢奢望完整呢!”说着激动的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一会深吸口气道:“兄弟,你这一功可不小,钱财珠宝官宦爵位只管说,又或者你喜欢铺子,我可买下几十个铺子送与你。”
薛寅松失笑:“要那么多铺子干嘛?再说我出手是为了扎斤,绝不是为了图报。”
小王爷转过头正想说话,薛寅松继续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能早日月兑身来陈家村一聚。”
小王爷苦笑,好一会才忧郁的看着窗外:“这一本书还不足以换回我的自由,不过我仍感激你的努力,而且我也答应你,也许一年也许两年,我一定会来找你们。”
薛寅松欣然起身:“我想扎斤最想听的,莫过于这句话。小王爷,既然我的事办完就先告辞。”
小王爷挽留他道:“不若吃了饭再走。”
薛寅松摇头:“家里还有大小几个,都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小王爷笑道:“这点你比我强,那裴公子真是好福气。”
薛寅松摇头:“我的手艺只能煮熟,他每顿吃饭都不知多么辛苦,其实我应该感谢他才是。”
客栈出来一条小路折向城中部,薛寅松顺路走过来只觉得越走路越宽,渐渐有车水马龙之兴旺气象。
富春县是附近最大的县城,人口大约上万,按说这才几家米铺,不至于生意萧条到如此地步,这人啊衣服可以不穿饭却是不能不吃……这么大的城,只要能抓住三成客户那就不愁卖粮了。
如今夏粮刚种,一定要努力把手里的春麦卖出去才行,薛寅松快步走着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成败就是这一击,一定要成功。
降价是能吸引客户,但生日这种借口不可能多用,薛寅松脑子飞速的转着,突然灵光一现来了主意,回到家连水也没顾上喝一口先去后院子找了秀才:“帮我写点字条,类似顺口溜什么的。”
小秀才两手一摊:“写字可以,编顺口溜真不是我的强项。”
薛寅松立刻念道:“店主病倒,需钱抓药,麦价9文,不限多少。”
“好好的说什么生病,”小秀才不满意:“换一个来。”
“店主得猫,心情大好,麦价9文,每人一包。”
小秀才哭笑不得:“说来说去,就是麦价9文吧,那就直接写本店麦价9文不就得了,干嘛那么多的借口。”
薛寅松道:“这肯定不一样,毕竟找借口降价是偶尔的行为,但是蓄意拉低行价就会遭到同行的抵制,但是如果现在不实行低价,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发展起来。”
“那你这样天天换台词,其实不一样么?”
“总还是有点差别。”薛寅松无奈的摊手:“我也想来个快的,但是这不还没有嘛。”
小秀才提笔写了掷给他:“快拿去!这笔墨都不知道多金贵,真是浪费。”
薛寅松笑嘻嘻答道:“等以后赚了钱再给你买。”
铺子前站着两个半大孩子,伙计正在装麦,薛寅松走过去微微笑着招呼:“你们住哪里啊?”
两个孩子对望了一眼,大点的孩子答道:“向阳巷。”薛寅松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地图:“有点远,你们自己能背回去么?”
大孩子答道:“能,我们两个能行。”
薛寅松笑道:“这样,一会称好了,我让伙计帮你背过去。”小伙计正要抗议,被薛寅松重重一把抓住胳膊,只得咽下拒绝的话,惨淡着脸色附和:“是啊,我帮你们背么,一会给我指路就行。”
看两个孩子惊疑不定,薛寅松笑道:“他背着麦也跑不掉,再说你们两个还看不住他一个么?”
两个孩子想了片刻又嘀咕几句,大孩子壮着胆道:“先说好,如果他跑了,我可是要回来找你的——我跑的也很快,一定能追上他。”
薛寅松笑道:“这样,你不用付钱,等他把麦送到你家,你再把钱给他,如何?”
两个孩子又商量了一会,这才一前一后押着小伙计走了,薛寅松盘算着这样也不错,如果他肯开展送货上门的服务,至少能增加一成的销售,想到这里立刻打定主意回头去做个小木板,把每日促销信息张贴在木板上,要送米送麦的,每家约个固定的时间到时给送上门去,一手钱一手货……嘿!真是好主意!
薛寅松越想越精彩,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咣当一声把刚凑过来瞧热闹的一个小子吓着:“掌柜,你家的麦子9文?”
薛寅松忙换了笑脸招呼:“是啊,你要来点不?”
那小子顿了顿,面有羞赧之色:”你家有陈麦没?或者差点的,霉过的也不怕,我……想买点。”
薛寅松仔细看他,只见他除了肩膀上打了两个方正的素色补丁外,下摆都是花布补丁,想来也是家里实在太穷,连同色的补丁都用不起:“霉过的怎么吃,这样吧,你会做些什么?若是满我的意,我可以低价卖给你些好麦。”
那小子有十七八的样子,闻言精神一震急切的说道:“我有力气能抗能挑,你家要挑工么?不给工钱给点麦也行,实在不行管口饭也成。”
薛寅松笑起来:“你一次能挑多少?”
那小子倒也实诚,略一思索坦然答道:“我一次可挑200斤,虽然挑得不多,但是我动作快,一天下来保管不比他们挑得少。”
薛寅松笑道:“只有进仓才需要大挑,平时腿脚快不快?”
“肯定快,你放心掌柜,就算背个五十斤,我也能跑得比兔子快。”
“嘿,好小子,大言不惭嘛,你叫什么?”
小子嘿嘿笑答道:“我姓巩,家里排行老二,掌柜只管唤我巩二就是。”
薛寅松点点头:“行,这里是三文钱,杏花斋知道不?去给我买半斤猪油糕来。”
巩二接了钱立刻撒腿就跑,薛寅松看他远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过了好一会小伙计才回来,一进铺子跟断了气似的,连喝了两大碗水:“掌柜你可别提了,那两小子住得可真不近,我这扛着麦腰都快折了。”
薛寅松笑道:“行,以后你还是站铺子,我叫别的人去送。”小伙计有点警惕:“谁?”
薛寅松道:“他叫巩二,去杏花斋买猪油糕去了。”话音刚落,巩二刺溜一声窜进来,手里提着麻纸细绳扎的小包裹:“掌柜,猪油糕来了!”
薛寅松一模糕点还热着,再看这小子正上气不接下气,微微一笑吩咐小伙计:“去取一角新麦给他。”小伙计领命去了。
巩二忙谢道:“掌柜大恩,永世不忘。”
薛寅松道:“我还有话没说,从明天开始来我这店里做些粗活,月底按工钱给你折粮,若是觉得不好用,那可就别怪掌柜不客气。”
巩二忙道:“是,是,是,一定让掌柜满意。”说着一手抓着那角新麦喜形于色的走了。
小伙计束手干笑道:“掌柜,你又招伙计了?那我……”薛寅松摇头:“他只是外头跑腿,不算店里的伙计,站柜称麦还是你自己去。”
小伙计茫然的点点头,不甚明白。
薛寅松又提醒道:”店里的事情不要跟他说,平素没事也少让他进店,尤其不可去后院或粮仓。”
小伙计这才明白过来,笑道:“掌柜是想考校考校他?”
薛寅松心不在焉的答道:“看看在说吧,也许呢。”
送货服务的业务还没开展,可擅自降价带来的后果已经来了,薛寅松看着手里一张大红请帖,只觉得那准时赴宴四个字如火烧般烫手。
对毛爷爷发誓,他真的是第一次知道富春县有个什么米粮行会,再说了,一条街统共就那么几家店,需要大张旗鼓的搞行会么??
送信的伙计虽然表面恭谦,骨子里却透了些不屑,他把请帖送到又得到肯定答复这才转身而去,只是转身那一瞬间被薛寅松捕捉到嘴角的蔑笑。
薛寅松突然觉得很好笑,这古代人确实少根筋,你能不能不要得意得太明显,不要嚣张得太显形啊?
日子定的是次日中午,地点在醉天仙,薛寅松表情高深的来回翻了两遍请帖随手丢到角落,想想这古代有个硬纸块也不容易,烧火时候还可以扇扇风,忙又抓起来塞给小伙计:“一会丢在灶房去。”
小伙计忙扒拉着他的袖子问道:“掌柜,你要去?我们老东家也参加过这行会,你要小心,他们净坑人。”
薛寅松来了兴趣,往凳子上一坐,只听小伙计道:“这行会听说早就有,以前开仓赈灾捐钱支援还干过不少好事只是行会最近几年被何家控制着。那何掌柜不仅制定了规矩要缴纳会金,还得从行会进米进粮,若是达不到最低限额就得用钱买。”
薛寅松好笑:“干嘛非得参加那行会啊?”
小伙计忙道:“你别小瞧了这行会,听说县老爷也入了干股,你要不入会,他们就变着法子整你,你告到衙门也没用。”
“怎么个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