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自从出了剑兰阁,他的脸色就一直阴霾得可怕,这种情绪一起延续到大夫人的锦华院,终于爆发了。
“青嫂,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大夫人说!”他不客气地挥挥手,赶走了正在为大夫人打理头发的青嫂。
青嫂一看见王爷的脸色,就知道又有一场家庭战争即将爆发,于是很识趣地默默地退了出去,临行还有些担忧地望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她态度从容,脸色平静,小意地拂了拂额角的刘海,起身倒了杯茶,递到王爷的面前,这才淡淡地道:“王爷既然来了,就请坐吧,妾身这里虽然也没啥好招待的,茶水总是免不了有一杯的。”
“嚓——”随着这清脆的声音,那个精致玲珑的茶杯刹时碎了一地,溅起无数的水花,喷了大夫人一脸。
然后王爷冷冷的声音响起:“我今天来不是喝茶的,是有事要问你!”
“难道就是为了打碎这个茶杯?”大夫人依然平静,不急不缓地问道。
“我问你,紫竹院里的凌嫣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杀的?”王爷直奔主题,气势汹汹地问道。在这个王府里,除了她,没有人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大夫人眼里受伤的神情一闪而没,随即冷冷地反问道。
听得此言,王爷眼里的怒气更甚,大大的手掌高高地举起。大夫人闭目以待,眼里有两行清泪缓缓滑出。
空气仿佛就在这一刻凝固了。
王爷的大手掌终究没有落下,却是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真没想到当初为什么会娶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
“是王爷亲自上门求的亲,是王爷用八抬大轿抬我过的门儿,是王爷当着萧府的上上下下,亲口宣布了我是这王府的大夫人!未必这些王爷都忘了吗?”。大夫人流着泪,面上仍然是狠厉至极的表情,一字一句地回道。
她韩韵芝从来都不是认输的人!
“当初要不是你父亲,我怎会娶你?”王爷目光森寒,残忍地道。
“我父亲怎么啦?他不过是有眼无珠,交错了朋友,帮错了人,这才害得他唯一的女儿落得如今的下场!哈哈哈哈!”大夫人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悲哀那么苍凉。
是,她是很恨凌嫣,恨不得她死,也的确是在谋划杀死她的计谋,不过她的计划还未成形,这人却捷足先登,做了她想做的事。刚才海棠传话过来的时候,她还不信,现在见王爷这般狼狈,她终于相信了。
只是,这家伙为何不再狠一点儿,送掉她的小命?留下了尾巴,祸害无穷啊!
“别跟我提你父亲!”王爷面色一变,更是咆哮道。
“哼!我偏要提!当初要不是我父亲,你能有今日的成就?你模模自己的良心,我们韩家,哪一点对不起你……”
“叫你不要再说了——”王爷忍不住大声吼道,声音里隐含着痛苦,面上的神情也可怕到了极点,大夫人的话似乎触到了他的某个痛处。
大夫人仿若被他的怒吼镇住了,果然住口不言,忘了哭泣,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哼!我一定让你心服口服!”王爷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锦华院,大夫人终于忍不住,很没形象地趴在桌上大哭了出来,所有伪装的坚强,所有伪装的高傲,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说到底,她其实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被爱人伤透了心满月复怨恨的女人!
为什么?这件事明明不是她做的,王爷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
那个狐狸精,她早晚都得死!
大夫人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咳咳!”
“谁?”突闻咳嗽声,大夫人警觉地用绢帕抹了把脸,沉声道。
“奴婢打扰了!”外面传来青嫂的声音。
“进来!”只不过刹那间,大夫人又换了一副可亲可敬的脸,语气也恢复到平常的模样,装得若无其事。
青嫂手里端着托盘,手脚麻利地把点心放在桌上,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满脸堆笑地道:“夫人,您从昨儿个晚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奴婢刚刚做了些点心,您快来尝尝吧!”
“放那儿吧,我今天没胃口。”
“夫人!奴婢知道您伤心老夫人的死,心情不好,但不吃东西可不成,府里一大家子的人和事儿,可都要您来主持大局呢!”
青嫂果真是顶顶聪明的人,她明明知道大夫人伤心是因为跟王爷吵了架,却硬说是伤心老夫人的死,而且又隐隐点出她在府里大夫人的地位来,确确是安慰人的好法子。
果然,大夫人听了这些话,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却仍是蹙着眉,坐在那幽幽的叹气。
青嫂瞧见她的神情,心里已有计较,于是凑到近前,轻声说道:“奴婢想到用什么法子对付紫竹院那丫头了!”
“呃?”大夫人一惊,顿时喜上眉梢,“说来听听!”
“很简单,既然咱们硬的不成来软的,保管王爷没话说!”青嫂贼兮兮地道。
“呃?”大夫人还是有些不明白。
“夫人您要是看得开,直接认了那丫头做义女,与她主动和好,如此名份一定,王爷难道还会继续在她身上花心思不成?”
“这倒是个好办法!”大夫人眼睛一亮,双目顿时有了神采。
“您想啊,认了她义女,好处可多着呢。第一,可以消除王爷对您的误会;其二,可以堵住府中下人们的嘴,其三,可以让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而那丫头必定感念您的恩德,从此还不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这样岂不太便宜她了!”看得出,大夫人已经心动,但仍有些心有不甘。
“她现在住在紫竹院,身边有海棠照顾着,平时还跟其他几位夫人们互有往来,这早已超越了丫头的本份。与其任她这样胡闹,给您添加麻烦,倒不如给她些甜头,换得您的心安,这何乐而不为呢?”
“容我想想。”尽管心里欢喜,大夫人还是没有立刻点头。
“当然,这只是奴婢的浅见,仅供夫人参详而已。”青嫂早就看准了她的心动,也不催逼,只是谦卑地道。
“好,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会儿!”
“是,夫人!”青嫂重新施了礼,徐徐地退出,顺便带上了房门。
她当然知道此刻的大夫人,的确需要空间来消化她给的好主意。当然,这个主意也不是如她所说,只是“浅见”,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策划的结果。
如果不是她了解大夫人像了解自己的手指头一样透彻,如果大夫人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她的这个主意也不会引起她的兴趣。
这所有的一切,本来都是算计好的。